陽媽媽看着在陽光下打掃着明明很乾淨的院子的無雲疏,這孩子這兩天很不對勁,不,應該說從放暑假回來後,他就有些不對勁,問他什麼,他也只是笑着迴應說沒事,從小,這孩子就喜歡把心事都藏在自己心裡,委屈難過從來不說,總是自己一個人承受,她一直希望將來有那麼一個人可以爲他當下所有的風雨,讓他能夠坦露自己所有的委屈難過,讓他幸福,可是爲什麼偏偏是這樣的情況,爲什麼會喜歡上一個男生呢,他的失魂落魄她都看在眼裡,可是她也無法確定她該給他什麼樣的建議,在心裡她是希望他和其他孩子一樣將來找個好女孩結婚生子,因爲同性相戀這條路太難走,這孩子苦了這麼多年,她不希望未來也一直生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裡,永遠不能光明正大,可是,這孩子對感情又太認真,他不輕易對人產生依賴,一旦產生了依賴必然是有了感情,只是,那個叫沐雅塵的男生,家世和背景對雲疏來說本就是一種障礙,這種感情得不到認同和支撐還是早些斷了好,可是,這樣的雲疏,她實在心疼,孩子啊,爲什麼,這世間這麼多條路,你偏偏要選一條最難走的呢,陽媽媽苦笑一聲,有些感慨的想到,只是這感情的事,從來無對錯,只要遇上了,便很難抽身的,她是知道的,正因爲知道,所以矛盾。
她走過去,“雲疏,太陽這麼大,過來休息一下吧”
“陽媽媽,我不累,外面太陽這麼大,你進去吧”
陽媽媽伸手拉住他“走吧,先休息一下,陪陽媽媽說會話”
兩人在亭子裡坐下,陽媽媽倒了杯菊花茶他,“喝吧,解解暑”
“好”
“雲疏,告訴陽媽媽,你是不是有心事”
“陽媽媽,我沒什麼事,你別擔心”
“你和小沐?”
“陽媽媽,我和沐雅塵就是一般同學關係,你放心吧”
“陽媽媽只是希望你能夠快樂,告訴我,你現在快樂嗎?”
“陽媽媽,生活不可能永遠是快樂的,而人是會長大的,人一長大快樂的事便會越來越少,現在孤兒院情況這麼好,我很知足的”
陽媽媽第一次覺得,這孩子真的長大了,卻也越發內斂了,心事藏得更深了“雲疏,陽媽媽希望你能快樂,可能,有的事情陽媽媽也無法正確的去下判斷,但陽媽媽。。。”說道這,她也一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陽媽媽,不要總是自己藏在心裡,知道嗎?”
“嗯,我知道的”
“你呀,小時候有心事只會告訴你雅姐姐”
無雲疏微微一愣,雅姐姐這個名字很久很久都沒有出現在他生活裡了,他微微垂首,掩飾住臉上的表情。
落日的餘暉渲染了天空的壯麗,一點一點的佈滿而後又漸漸消失在天的那邊,留下一片寧靜祥和的琥珀,無雲疏在吃過晚飯後,出了院子的大門沿着一條小道往山坡上去,在中途看見一些花朵,他忍不住摘了些捧在手上,從小山坡下來是一塊草地,一座矮墳出現在他面前,他懷念的走過去,摸着那塊冰冷的石碑,在它面前蹲下,墳收拾的很乾淨,看樣子,是陽媽媽時常有來,而他早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或許是不敢來吧,來的少了,有些東西也就漸漸淡忘了,他把手裡的花放在墳前,“雅姐姐,小疏來看你了,對不起,這麼久都沒有來看過你了,希望你不會怪我”他看着石碑上那張泛黃的照片上依舊笑的燦爛的少女。
他在草地上坐下,雙手抱膝,“雅姐姐,我喜歡上了一個男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被嚇到,在世人眼裡,我是不是一個讓人噁心的怪物呢,違反了社會,違反了倫理,違反了道德”他笑的有些淒涼,“我只是不想違背自己的心而已,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喜歡,只是等到察覺時他就已經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腦子裡和心上了,拔不掉也不想拔掉,我一直都知道的,故事可以開始卻不會有結局,我。。。。遇上他就逃不掉了,明明性格不好,不愛說話,對別人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沒有同情心,喜歡肆意妄爲,可我卻覺得他很溫暖,他或許是我生命裡的劫吧,他的眼睛在笑的時候像浩瀚的天空,在不笑的時候像汪洋的大海,太容易讓人沉淪其中了,那麼暴戾的一個人卻有一雙那樣精緻的眼睛,那裡面總是裝着深沉與淡漠,他長得很好,很多女生都喜歡他,一直以來我以爲是因爲我的護衛讓女生無法接近,其實不過是他自身的冷酷氣息讓女生不敢靠近,都說愛情很盲目讓人看不清,但其實只有身在其中的自己才能夠了解那個人給了你什麼,在別人眼裡的盲目是他們不瞭解你想要的是什麼,愛情是看清了還是喜歡”
“雅姐姐,我是不是很囉嗦,找你說了這麼一堆廢話,在你眼裡我也是個傻瓜吧,對於沒有結果的事還會陷得這麼深,我。。。。親手斬斷了我的感情,我從沒有想到這種感情會讓人覺得如此噁心,爲什麼呢?雲疏真的不懂,這個世界承認自己的感情都得經過道德的審判嗎?感情還分對錯嗎?只要自己不後悔不就可以了嗎?爲什麼要被社會質疑,被世人唾棄呢,我真的不懂,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對抗社會,我只能認輸”這麼低聲訴說着的無雲疏,在寂靜的小山坡後,一個人在暮色漸深的墳前,那獨坐的背影顯得荒涼而哀傷,那一滴一滴從眼角溢出的無聲淚水,讓照片上的笑容都染上了幾分苦澀。他摸去眼角的溼意,站起身來,看着照片上的笑臉“雅姐姐,我走了,我會再來看你的。”他擡步離開,走了幾步後,他停下來卻沒有回頭,只是低聲道“雅姐姐,我忘了說,他是我最討厭的那種人,是害死你的那種人,所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