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這裡的老闆？”顧若晴有些詫異地看着眼前人，“沒想到這裡的老闆竟然這麼年輕，我還以爲會是個老頭子呢。”
“你現在對我說這些聽上去像是誇獎我的話，我也不能不要錢就請你們吃飯啊。”那人看向邢清風，搖頭道，“我說老兄啊，你這可真是太不對了，蹭飯算什麼？”
“我沒想蹭飯的。”邢清風把碎銀子推到老闆面前，“瞧，我這不是帶着錢了嗎？”
“就四兩銀子嗎？”老闆挑眉，“你何時淪落到這個地步了？靠四兩銀子蹭飯？你應該很清楚，就憑你剛纔點的那一桌菜，別說是四兩，就連四十兩都不夠。你又不是缺錢的人，少在這裡哭窮，這一頓我給你記賬上，下次一起還。”
顧若晴看着眼前的狀況有些摸不着頭腦，吶吶地問道：“所以你們兩個人其實是認識的？”
老闆打量了顧若晴一眼，頷首笑道：“是啊，我們不僅認識，還是老交情了。不過我認識他那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帶了姑娘過來。我是葉廷雲，這家館子的老闆。”
既然知道邢清風和這裡的老闆認識，顧若晴就放心多了。所以就算菜沒退成，錢不夠付，那也不至於被留下來做苦工。
“我只是剛好有機來到京城，又剛好有機會來這裡逛逛。本來想說有點銀子吃個飯的，沒想到竟然鬧出這樣的笑話，實在很抱歉。”顧若晴抿了抿脣，“剛纔還在這裡大吵大鬧的，一定影響到你們這裡的生意了吧？我真不是故意來搗亂，只是確實沒想到這一頓飯竟然要那麼多錢。”
“無妨，反正你旁邊這位也不是付不起錢的。”葉廷雲瞥了邢清風一眼，“剛纔你們點的菜照上不誤，不過不是我請客，是這位帶你來的請客。”
“他？”顧若晴搖頭，“算了吧，我還是不吃那麼奢侈了，再說也沒什麼多餘的時間，就算菜都上了，恐怕也沒有時間吃完。既然你認識他，那你也該知道，他就是宮裡的一個小太監，雖然是在皇上身邊辦事，但手頭也不寬裕。要是記在他的賬上，他還不得還好幾年。”
“什麼？”葉廷雲一臉詫異，手上的扇子應聲掉到地上，“你，你剛纔說他是什麼？”
邢清風扶額。
“嗯？”顧若晴不解地炸了眨眼，“怎麼了？我可是說錯了什麼？啊，對，他的身份確實不好在外面說出來。對不起啊，希望沒給你們惹到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葉廷雲在邢清風的身邊坐了起來，“只是你也知道，他這身份確實在外面不方便談論。這麼說來，你也是宮裡的人吧？”葉廷雲想了想，“最近皇上選秀，所以我猜你應該是秀女吧？”
顧若晴點頭：“嗯。”
“那就難怪了。”
“難怪什麼？”
“哦，沒什麼。”葉廷雲擺了擺手，“我只是想說他身爲在皇上身邊的太監，平時能接觸到的女人不多，幾乎都是宮女嬪妃，她們也不能出宮，所以我納悶你怎麼跟他在這。不過秀女好像也是要被限制行動的，你怎麼有機會出來？難不成是他帶你偷偷跑出來的？”
“不是的。是皇后出的考題，給了每個人五兩銀子，看看能買回來什麼。”
“哦？”葉廷雲看了看桌子，又低頭看了看地上，“那你買了些什麼？”
顧若晴雙手一攤：“我什麼都沒買啊。五兩銀子，花了不到一兩去給他買了一身新衣裳，免得他穿一身太監的衣服太惹眼。然後剩下的就在桌子上了，我們打算吃頓飯的，沒想到還遇到了一些麻煩。”
“不麻煩，遇到我這不是就解決了嗎。你可以盡情地吃，盡情地享受這頓大餐，反正又不用花錢。”
“好吧。”
她是不用花錢，但聽葉廷雲說，這筆錢是打算記在邢清風的賬上。邢清風一個小太監能有多少錢？看他那樣子又不收人家的東西，實在想不清楚他該怎麼還錢？
罷了，看在人家當事人都不着急，她着急什麼？再說了，反正邢清風和葉廷雲是朋友，就算不止朋友，至少是認識的，總會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她還是不要跟着攙和比較好。
葉廷雲又跟着聊了幾句，隨後點的菜就上來了。
“這，這就是我們剛纔點的？”看着桌子上的大餐，顧若晴不得不承認，在這個時候銀子什麼的真的一點都不重要，什麼都比不上現在眼前的這一頓大餐來得實際。“那，我現在是不是能吃了？”
葉廷雲頷首：“當然，盡情享用吧。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些事要和這位公公說一聲，你自己先吃行嗎？”
此時此刻顧若晴正在不停地往自己的嘴巴里塞東西。
“唔，去吧去吧。”只要別打擾她吃東西就好，她是準備要大快朵頤一番的。
葉廷雲把邢清風直接拖了出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打算讓我好好吃東西了不成？”邢清風拍了拍剛纔被葉廷雲拽着的地方，“把我衣服都給拉皺了。”
“你倒是先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葉廷雲朝着顧若晴的方向看去，“你看上那姑娘了？”
“嗯。”
“看上了就看上了，你不至於變成太監吧？”葉廷雲對邢清風的所作所爲表示非常不理解，“所以你以爲她會喜歡上一個太監？”
邢清風無奈嘆氣：“至少我知道目前來說，她不會喜歡我本來的身份。”
“那你現在是什麼身份？”
“我現在是爲皇上辦事的小太監，比普通的太監高級一些，因爲是爲皇上辦事的。”邢清風小聲說道，“另外，記住了，我現在叫邢清風，你可千萬別說漏了嘴。”
“邢清風？”葉廷雲一臉怪異地看着邢清風，“你可真行，連名字都改了。我覺得將來她要是讓你承諾不能騙她什麼的，你可以直接發誓，說如果你騙她就把你的名字倒過來。倒過來再倒過去，也就變正了。”
“沒辦法，國姓太明顯了，我只能化名。”
“好吧，那我只能祝福你能早一天把名字倒着寫。不過說實話，我看這姑娘確實不錯，可不像是那種大家閨秀、小家碧玉，還有點自己的個性，確實適合你。”
邢清風得意地說道：“我也這麼覺得。”
顧若晴只顧着在那大快朵頤，當讓還是沒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時間。
她知道她出來自由活動的時間並不多，且不說一會兒會去之後看她手裡什麼都沒有該作何解釋，萬一要是遲到了，應該不至於就直接砍頭吧？
幸好她和邢清風在一起，有邢清風在，至少命是保住了。但是那傢伙現在人去哪兒了？
“姑娘，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你能分給我點嗎？”
顧若晴正吃得暢快，聽到有人說話，轉頭看了過去。
只見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身着破爛，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就這麼站在她旁邊，盯着桌子上的菜。
“這位夫人，您這是怎麼了？”顧若晴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扶了那個女人一把，“來，先坐下。”
那個女人低下頭，嘆氣道：“家道中落，本來想舉家遷移到老家的，沒想到還沒出城，身上的東西就被搶光了。這麼多天，我和家人走散，一直沿街乞討，到現在都沒吃上什麼正經的東西。剛纔路過，見姑娘點了一桌子的菜，覺得姑娘可能也吃不完，所以就想過來問問，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我也吃一點？我知道這地方原本我是進不來的，若不是現在店裡客人多，我一定會被轟出去。所以姑娘，麻煩你就行行好吧，賞我口飯吃，行嗎？”
顧若晴本來就是個心善、心軟的人，要是在路上看到這樣的人，一定會停下來給買些吃的，再給一些錢的，更何況現在人家就坐在車裡，她自然不會推脫拒絕。
“好，那我再讓小二來
添置一副碗筷。”顧若晴朝着小二招了招手，“麻煩再添一副乾淨的碗筷過來吧。”
經過剛纔的一通折騰，小二對顧若晴本來就有些反感，現在見她身邊又坐着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乞丐女人，心情更是不好。
“去去去，你是從哪兒來的要飯花子？這個地方是你能進來的吧？快點滾出去，不然我可找人來拖你出去了！”
“喂，你這個人怎麼那麼沒有同情心啊？”顧若晴不悅地說道，“你沒看到這位夫人現在很需要吃些東西嗎？再說了，這頓飯是記在我們賬上的，我原本點的菜就多，現在請人來一同用餐有什麼錯嗎？還有，我只是讓你那一副餐具，你去拿就是了，這是什麼態度？”
“我是什麼態度？”店小二冷笑道，“姑娘，我看是你自己還沒搞清楚狀況吧？你本來就帶了那麼幾兩碎銀子來吃飯，要不是看在我們老闆認識和你一起來的那爲少爺，你以爲現在你還能坐在這裡吃飯嗎？再者說，這一頓飯錢是記在那位少爺身上的，可和您沒關係。而且我們這裡向來只進貴客，像她這種賤民也想進來？簡直是白日做夢！”
“什麼貴客賤民的，還不都是正常的人，不都是百姓嗎？你如果說這裡進來的都是一些達官顯貴，那好啊，我也不是什麼達官顯貴，你大可以把我也趕出去。”
“你以爲如果不是看在你朋友是我們老闆朋友的面子上，你還有可能繼續坐在這裡嗎？”
“既然這樣，那這位是我的朋友，她也就是我朋友的朋友，理所當然可以坐在這裡。不信你可以去問我的朋友，你問問他到底要不要這位夫人留下來。”
顧若晴覺得以後再也不進來這個地方了，即便這裡的老闆和邢清風是朋友，她也不會再來了。也對，這裡的老闆和邢清風是朋友，和她也沒什麼關係，她就算是來也只能自掏腰包吧？
這麼昂貴的一頓飯，她確實吃不起，也無福消受。
“哎呀，算了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還是走吧。”夫人站起來，身子虛弱地晃了晃，“這種地方確實不是我該來的，還是不要給你們找麻煩了，姑娘你自己吃吧。”
“不行，夫人您別走，就做在這兒。”顧若晴把那位夫人在座位上按了下來，“您放心，今天這頓飯您在這裡吃定了。”
可以說她是一個勇於挑戰的人，至少她覺得對的，別人若是越加阻攔，她就越想勇往直前。
這位夫人眼看着都已經那麼多天沒吃飯，這個店小二竟然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真是太過分！她完全看不下去。
“要是這樣，那你們兩個人就一起出去吧！”小二顯然也不想退讓，“我們這裡有那麼多高貴的賓客，絕對不能因爲這個乞丐而影響到他們的心情。”
顧若晴完全不甘示弱地反駁：“我看只是因爲我剛纔影響到了你的心情，所以你才這麼找茬的吧？”
“怎麼了？怎麼又吵起來了？”
葉廷雲沒想到只是出去和邢清風說幾句話的時間，這邊竟然又打起來了。
於是葉廷雲對顧若晴的印象又多了一個，那就是脾氣不太好。
“我剛纔看到這個夫人，她很可憐，所以就想請她過來和我一起吃飯，畢竟我點了那麼多東西，確實也吃不完。可是這個店小二偏偏就不同意，說這裡都是一些高貴的客人，這位夫人是不被允許進來的，你說這多可笑？葉廷雲，我也是剛認識你，但雖然如此，我相信你應該也不是個壞人，你一定也能理解我的做法吧？這個夫人確實很可憐，讓他進來吃點東西不行嗎？”
葉廷雲看了那個夫人一眼，愣了愣。
他覺得自己可能眼花了？
好吧，事實證明他耳聰目明的，眼見爲實。
只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是要上演一出鬧劇嗎？可真是奇了怪了。
葉廷雲看向邢清風，希望邢清風能給他一個解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