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人喜歡同性，有人喜歡異性，就有人……兩種都喜歡。
我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用何種表情消化掉鄭嘉這句話。只記得，鄭嘉眼中一轉即逝的苦澀。
“於桃，你還覺得，我跟宇昊有可能在一起嗎？”他壓低聲音問我。
我說不出話。
*
早晨上班前，鄭嘉塞給我一把鑰匙。
“於桃，頂峰現在一定會有風言風語，薛峰肯定會有報復心理，要不你今天就請個假，不要去上班了。覺得家裡悶的話，就去宇昊的公寓休息。”鄭嘉避開公婆，悄悄跟我說。
我微微一笑，將鑰匙推還給他。
經過一整夜的紓解和沉澱，我已經想通了。
我和鄭嘉的婚姻，說白了就是一份兼職工作。
職場上都有薛峰這種噁心老闆，更何況連份兒勞動合同都沒簽的兼職？！我就把公婆當成自己的上級哄着好了。這樣一想，之前受的那點兒委屈似乎也不算什麼。
人與人之間，越是在意，越容易受傷，容易鑽牛角尖兒。
一旦不在意了，反而會變得很好相處。
至於薛峰，他想報復我，真不在於我早一天還是晚一天上班。如果我今天翹班兒，反而會給了他整我的藉口。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我夾一顆汁水飽滿的小籠包，放到鄭嘉面前的碟子裡，衝他眨眨眼睛，轉頭就甜甜地喊了一聲，“爸媽，我上班去啦！”
公婆從廚房探出頭來，看怪物一樣盯着我，表情也跟着緩和下來。
鄭嘉還是不放心我，追進電梯，堅持要送我上班。
要不怎麼說“無巧不成書”，今天，馮大媽又抱着狗站在電梯裡。
一見到我倆，就陰陽怪氣：“哎呦，小鄭啊，你們家昨天又哭又鬧的，鬧什麼呢？我怎麼聽着，你媽要跳樓？”
鄭嘉的臉色很不自然，乾笑兩聲，不知道說什麼。
對於他這種從小優秀到大的學霸而言，遇到馮大媽這種牙尖嘴利、專揭人短的人，就有了“秀才遇到兵”的無奈，不知道該怎樣應對了。
我反正已經懟過馮大媽一次，既然她又主動送上門兒來，我不介意再懟一次。
“馮姨，您昨天真聽見了呀？”我湊到馮大媽身邊，關切地看着她。
“可不是嘛！聽得真真的！”馮大媽瞬間來了精神，對着我滔滔不絕，“你婆婆真不愧是從農村來的，嗓門兒大得能震天……”
我打開揹包，快速在便籤紙上寫上一串電話號碼，撕給她。
“馮姨，這號碼給您，一定要記得打啊！”
馮大媽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搞懵了，捏着便籤紙，怔怔地看着我。
在她發呆的時候，我悄悄取消了一樓的按鈕。
電梯直接到達負一層，門向兩側打開。
我挽着鄭嘉的胳膊，一邊向外走，一邊無比關切地囑咐她：“幻聽有可能是某些精神疾病的前兆！馮姨，您一定要重視起來哦。讓您女兒女婿帶您去看看。給您的號碼，是一個很厲害的耳鼻喉科專家的電話，一定要記得打呦！”
電梯門緩緩閉合，從縫隙中看到馮大媽氣得漲成豬肝色的臉。
鄭嘉後知後覺，走出電梯廳才反應過來我在罵人。
“於桃，我發現我真得感謝你！”他笑着說道。
“誒？”我疑惑地仰頭看他，“感謝我？爲什麼？！”
鄭嘉：“我以前一直以爲，你是柔弱溫順的性子，今天才發現，你簡直就是個懟人小天才。所以，我要感謝你，沒有懟過我爸媽！”
“你是在內涵我性格潑辣？！”我故意問他。
鄭嘉微笑地摸摸我的頭：“我是在感謝你的懂事，心疼你的委屈，我發誓以後決不讓你再在我爸媽這裡受到一丁點兒委屈！”
鄭嘉的話，像是冬日的暖爐，溫暖人心。
我眼圈兒發澀，趕忙笑着轉換話題：“你這番話，好像一個真正的老公！”
鄭嘉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一本正經地解釋：“這番話，親人之間也可以說。於桃，我從心底裡把你當成家人！”
家人！
我直到坐進車裡，耳朵裡還在迴盪着這兩個字——家人！
我太渴望一個家，可是，當鄭嘉說出“家人”二字時，我卻不敢再靠近了。
虛幻的泡影，終有破滅的一天。
我和他，註定不可能永遠在一起！
我更不敢去想，鄭嘉對我的關心是否有一天也會變質？
畢竟，我曾那般信任過公婆，可是……
鄭嘉開車駛出地庫，好奇地問我：“於桃，我怎麼不知道，你還認識耳鼻喉方面的專家？老爸一直有咽炎……”
我回過神來，頓時就笑瘋了。
“鄭嘉同學，你也太實在了吧？還真以爲我會認識什麼專家呀？”
鄭嘉迷茫：“那你給馮大媽的電話號碼是……？”
“那只是我從電梯廣告上隨手抄下來的呀！”我循循善誘，“你仔細回憶一下，電梯裡有什麼廣告？”
不得不說，鄭嘉學霸的大腦相當好用，不到一秒鐘就給出了答案：“整容整形。”
*
我倆一路討論着，馮大媽該DO哪個身體部位，做個36D的胸，還是開個眼角，做個拉皮兒？
居然發現這個話題很有趣，路上堵車居然也不覺得煩了。
鄭嘉仍舊送我到公司樓下。
“於桃，我不走，就在這兒等你。”他囑咐我，“情況不對的話，立刻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