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血的刻印
“他們和萬驥部的人……會不會起衝突?”蘭久有些疑惑。畢竟在明面上,就是他們蒼狼營的人掃滅了萬驥盟,血海深仇之下,怎麼還能站在同一陣營?
穆言依然笑道:“我不是說了麼,蒼狼營一旦歸順,就沒有蒼狼營的番號了。先期準備好的五千套鷹準部的服裝,讓他們換上去。不過現在就要他們並肩作戰,也確實有點勉爲其難了……這樣,你馬上通知白音,讓蒼狼營分爲兩支。一支星夜趕往燕山東麓的狼虎崖,埋伏下來,那裡是伊頓運送糧草的必經之路。估計凌晨時分就能截獲下來,一定要全殲,知道麼?”
“是!”蘭久答。
“而另一支,則到青陽山以北的小樹林裡埋伏,明天伊頓的大軍過境時,先放他們過來。等到伊頓將所有的矛頭對準鷹準部時,再突然發力,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蘭久道:“是!”
“可以的話,真希望不要再流血了。他們都是作戰勇猛、十分聽話的好戰士,各位長官們也是我勞心勞力,一手提拔上來的。無論是東海部的各位,還是鷹準部的同僚……”穆言笑道,“如果一切按照計劃行事,恐怕這次兵不血刃,就能得到東海部的力量。”
蘭久和紅雪道:“祝主子旗開得勝!”“要控制住那個叫華顏的女人。從你的報告上來看,這個女人似乎是阿爾思楞的妻妹,而且,與白音的關係似乎不簡單。白音現在是蒼狼營的靈魂,一定得緊緊抓住。”穆言歪坐着道,“這場仗之後,就讓他們蒼狼營化整爲零,融入上三部中去。這樣不論對他們,還是對萬驥盟的人來說,都是最好的辦法。我得讓蒼狼營。成爲我自己的力量。”
蘭久跪下道:“我知道了。”
穆言笑着,用手指了指裡面,問:“他怎麼樣了?”
紅雪道:“還是老樣子。”
穆言有些感嘆道:“許久不見了,還真有點想念這個老朋友,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當年我們就約定好了,爲了復仇,我們兩人之中就算有一人倒下了,另外一人也必須踩着同伴地屍體前進。”
說着。穆言比出一個“殺頭”地姿勢。紅雪會意:“在下一定會辦地好好地。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
穆言點點頭。笑道:“記着一定要留全屍。致命傷只有一處。那就是腹部地刀傷。還有死亡時間約是明日午後。明白了麼?忙完了這邊。還得請你回晟國啊。鳳媛她一個人待在那裡。我還真有點擔心她。”
紅雪眼睛一亮:“屬下一定儘早趕回去。”
穆言淡淡地笑道:“今天大家準備準備。明天。有一場好戲。”
青陽山下。
正午過後。太陽高懸於頂。八月中旬地草原。還是有些夏日地餘溫。
雖然琴作爲戰地大夫,一直處在隊伍地最後。不過,第一次上戰場的她。還是覺察出肅穆與沉靜這是敵人還未到達之前的氣氛,若是真的開戰,只怕眼前這些活生生的人,還有這一片青山綠水,馬上就會染上奪目的鮮紅。
不知又會死多少人?而我呢?雖然是作爲戰地大夫,但是說不定我也會上前線。到時候怎麼辦?琴嘆口氣。
天鷹部的千夫長孟和顯然是這一次的主帥。在衆人齊集地時候,他就說明了這一次的作戰原因。四王子的帳下第一謀士穆言出逃。到了鷹準部門下。四王子以抓住穆言爲名。想要進攻鷹準部!
“穆兄來不來都是一樣的,”孟和大聲道。“伊頓就是想憑藉這場戰爭,攻打我們的鷹準部!我們絕不能讓他們地鐵蹄踐踏我們的土地、破壞我們地家園!”
他說完。衆人跟着他大吼。保家護盟的意識,是最爲強大的動力。反正橫豎都是一死,還不如多拖幾個墊背的。
“諸位,請聽我說。”一個聲音大聲道。衆人安靜下來,琴一聽,是穆言的聲音。
“我是穆言,”穆言大聲道,“這裡有一大半,都是六年前二王子手下和我一起參加過陰山之戰的人,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我自幼便與二王子相識,是他的莫逆之交。若不是二王子出事以後,二王子怕耽誤我地前程而讓我回東海部穆家,我想在這五年之中,我應該是會和大家一起並肩作戰。”
一席話說地衆人都有些沉默。當年布日古德和穆言以少年才子著稱,六年前的陰山一戰,巴力率領十萬大軍敗給十五歲地宇文護,唯一逃出來的部隊就是布日古德和穆言率領地鷹準部上三部。鷹準部上三部的名氣就是在那個時候奠定的。若是當年布日古德不受傷,沒準現在早已接替狼主之位,統一大漠,進而逐鹿中原。而穆言,自然也不會跑到伊頓的手下充當馬前卒。
穆言又道:“這一次的會戰,雖然是由大王子勾結馬賊、掃滅萬驥盟開始的,不過,就算沒有這個契機,一樣也會掀起腥風血雨。在四王大會開始之前的一個月,我早已經得到線報,三王子蘇赫巴魯率領不明身份的幾萬人,長途跋涉從西域趕來。名義上是行腳商,實際上卻是龜茲部最精銳的部隊。在這樣的狀況之下,就算是不發生萬驥盟的悲劇,一樣也會挑起戰亂。想要躲避戰火是不可能的,我們只有勇敢向前,才能保護我們的家園!”
下面的人竊竊私語,很顯然大家似乎都不太相信穆言的話。還有一點,是伊頓有一萬軍隊,這裡鷹準部上三部四千人,萬驥部一千人,據說招降了阿爾思楞乃蠻部的三千人,一共也就八千人。這樣的陣營,打得過伊頓麼?
穆言道:“伊頓號稱戰力有一萬人,實際上只有八千。前晚與蘇赫巴魯部激戰,折損了近兩千戰士,餘下的兵丁不過六千。我十分清楚伊頓的實力,只有區區的六千人,鷹準部絕對沒有問題。”
孟和也上來補充道:“何況伊頓糧草不濟,餘下的存糧只夠幾天。昨晚,根據穆兄弟的情報,我已經派出一隊騎兵,前去打劫糧草。據上午傳來的線報,已經獲得了成功。”當然,這是事後穆言告之的。根據孟和餵養的戰鷹的情報,情況屬實。
衆人一派歡欣,沒什麼好懷疑的了。糧草是軍人的生命線。任憑你再強的戰力,再勇猛的作戰,沒有糧草,一樣會軍心大亂。官渡之戰之時,曹操就是靠着火燒烏巢的糧草,才一舉成功。本來伊頓帶着八千人前來,就沒有帶糧草這當然也是穆言的主意。到了斡難城以後,其實城內糧草很充裕,不過那一晚和蘇赫巴魯激戰,蘭久和阿木爾帶着各自的隱鷹營百人隊,在穆言的安排之下,特意混進四王子的征討部,放火燒了存糧。而伊頓派來運糧的計劃,穆言也是知道的,當然能輕易成功。
遠遠的,似乎從北面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馬蹄聲。孟和拔出刀來,朝天大吼:“這一仗,不是爲名,不是爲利,是爲了保衛我們的家園,爲了保護我們的親人!拔出我們的刀,拉緊我們的繮繩,隨時準備衝鋒陷陣!”
“好!”數千鷹準部的騎兵們震天的呼應,聲音整齊而嘹亮。這讓北面緩緩開來的伊頓他們都心裡一震。
六年前唯一留下的精銳,草原上最強大的騎兵,鷹準部的氣勢果然不同一般。雖說蒼狼營也是精英中的精英,若是單論個人戰力,恐怕放眼整個草原-不,整個天下,也許都找不出這樣一支部隊。但是帶兵作戰看的並不只是個人的能力,協同作戰的團隊實力,若是鷹準部認第二,沒有人敢自稱第一。
果然,當伊頓這邊也齊齊走了過來之後,面對陣勢整齊的鷹準部,所有人心裡不免抽了一口涼氣:
太狠了。倒不是說他們每個戰士都是三頭六臂,若是有特異功能。他們的氣勢,是六年前在生死存亡之際,在真正的絕望和鮮血中拼殺而來的,或者我們也可以稱之爲“殺氣”。
在陰山一戰後的金帳汗國,收斂了自己的狂氣,對晟國俯首稱臣。老狼主之下,各部雖然有些離心離德,但是依然沒有大規模的戰事。可以說,其他的三王雖然集合起自己的軍隊,可是沒有一支向鷹準部這樣,在死亡之谷浴血奮鬥。十萬人都死在那裡,那是穆言還有鷹準部的各位,一輩子的刻印。
伊頓短暫的驚訝過後,讓衆人緩緩擺開了陣勢。他自己一人騎着高頭大馬,在一衆千夫長、百夫長們的簇擁之下,緩緩邁步而出。他冷漠的站在衆人當中,大喝道:“穆言呢?哼,膽小了,不敢出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