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不斷往她的口鼻裡面灌進來,雲初看着文裴靠近過來的身影,心裡想文裴真是傻呀,她腳踝上面的這條鐵鏈少說也有十幾斤,這樣沉沉的墜着,文裴就算體力再好,也很難再次將她從水中託上去。
更何況,他還受了傷。
她心裡有些着急,文裴怎麼就不明白,自己腳踝上面的鐵鏈已經註定她只能沉屍泥沼,他爲什麼就不懂得放棄呢?
雲初只感覺到大量的水嗆灌進來,氣管裡面火辣辣的疼得好像要裂開一般!
再然後,雲初越沉越下去,死亡的感覺也越來越重。
凌晨的時候,河面上朦朦朧朧起了一層縹緲的霧氣。
雲初在搖搖晃晃的船上醒過來,以爲自己已經到了陰曹地府。
卻聽見身邊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了過來:“你醒了?感覺還好嗎?”
她迴轉視線,看見身邊守着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着警服,一張臉雖然陌生卻也透着些關切:“你醒過來就好了,也不枉那個男人拼命救你一場!”
雲初有些發僵的神經猛然清醒了不少,從船上坐起身:“他呢?他現在在哪裡?”
她極目四下看過去,發現河面上星星點點的都是快艇上面發出的明亮燈光,這次行動的警員,抓獲了歷年來最大的大毒梟康沙,正滿載而歸打道回府。
“他在哪裡?”她到處張望,這麼多艘快艇,他到底在哪一艘上面?
身邊的警員把一張乾燥的毛毯遞給她:“你在水裡泡了太長的時間,穿上這個御禦寒!”
“他呢?文裴他有沒有危險?他爲什麼沒有和我在一起?”雲初着急的抓住警員的手:“求求你,告訴我他的情況吧,求你了!”
警員有些爲難的嗯了一會兒,低聲回答說道:“他爲了把你救起來,在水裡憋了太長的時間,最後這一次,他勉強把你托出水面,他自己就已經昏過去了……,後來,我們的隊友下去,把他救了上來!”
“哦!這麼說他沒事!”雲初鬆了一口氣,把毛毯緊緊的裹在身上:“可是,他爲什麼沒有和我在同一艘快艇上面?”
“哦!他暈過去了,我們的隊友把他送到加急快艇上,這時候應該已經靠岸被人救護了吧!”警員見她冷得渾身打顫,也不忍心刺激她,那個被隊友從水裡救上來的男人心跳和呼吸全無的事實,還是先暫時不要告訴她好了。
雲初裹緊身上的毛毯,縮着坐在快艇上面,雙手在胸前合十祈禱:文裴,文裴求求你不要有事呀,我們雖然可能已經沒有了糖果,可是我答應你,只要你好好的,以後,我會給你生更多的小糖果,我會用我的餘生來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好好愛你……
岸上也聚集着很多的警員和記者,還有很多圍觀的熱心市民。
雖然是凌晨,整個碼頭上面卻也是人聲沸雜。
雲初在警員的攙扶下走上碼頭,被這麼多人嚇得往後面縮了一下。
身邊的警員說道:“你不要害怕,
我們現在送你到醫院裡面檢查一下,看看你的身體有沒有受到傷害!”
雲初點點頭,看見幾個記者過來,對着她就是一陣狂拍,她急忙低下頭去,看見自己溼漉漉的身上不停往下面滴水。
在警員的護送下,穿過人羣,正準備上一輛車門開着的警車,沈遠霆突然從旁邊哭着衝了上來:“嗚嗚雲初呀,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呀……”
老淚縱橫其聲哀哀,聽着令人揪心不已。
雲初想起了沈雲露,想起了沈雲露喉嚨裡面噴濺出來的鮮血……
“爸,我,我把姐姐……”雲初有點說不下去,不知道應該怎麼告訴父親這個殘酷的事實。
沈遠霆卻擺手哭道:“不提她,不提她……,就算她被救活了,我也只當沒有她這個女兒了!”
雲初還要說什麼,旁邊的警員已經在催她了:“小姐,請上車吧!”
雲初只得再看父親一眼,轉身上了面前這輛警車。
“雲初,雲初……”沈遠霆想要跟上來,被隨行的警員攔在了外面,他用手不停的捶打車窗:“開門,讓我進去,我是證人……”
雲初心酸得很,對車窗外面的父親示意,示意他趕緊回家去,不要管這樣的事情。
天色將亮的時候,身心俱疲的雲初總算做了全身的檢查,除了腳踝上面被鐵鏈磨得血肉模糊之外,她身上並沒有什麼特別重的傷。
陪同的警員說道:“沈小姐,你現在可以幫我們做一份筆錄嗎?”
“我想先見見文裴!”雲初有些難過的說道:“他是我男人,我擔心他,想要先看看他可以嗎?”
警員露出爲難的神色:“這時候呀?他這時候還在急救室呀!”
“還在急救室?”雲初叫了起來,大聲問道:“你不是說他只是昏迷嗎?短暫的昏迷爲什麼會進急救室?你說,你說他怎麼會進急救室?”
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她的眼前血紅一片,逮着警員步步追問。
警員見她眼眶充血發紅,也知道是瞞不住了,只得如實說道:“沈小姐,唐先生把你從水裡托起來之後,就沉了下去,當時我們的快艇上面只有兩個人,把你救上來之後,我的隊友就跳進水裡去救他……,可是救上來的時候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已經停止了!”
雲初的心噹的一聲之後,好像停止了跳動,臉色雪白的往地上軟下去。
正好旁邊路過一名值班的護士,幫着過來掐住她的人中幫她恢復了意識。
雲初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手緊緊抓住面前的警員:“你騙我……,他不會有事的!”
“對不起呀沈小姐!剛纔你在做檢查的時候,我已經過去了解過他的情況……”那警員停頓了一下,斟酌了字句之後,凝重的說道:“我聽醫生說,他這是極度缺氧引起的深度昏迷,導致的假死……”
“我要見他!他在哪裡?”雲初低聲吼叫,目光當中透着駭人的兇光,就好像他不讓她去見文裴,她就要撲上來
咬他一樣。
警員也從業十來年的時間,什麼喪心病狂的人都見過,可是就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恐怖這麼駭人的眼神。
他甚至都不敢和她的目光對視,只是放緩了聲音說道:“他現在還在急救室,已經,已經快要兩個小時了……”
雲初嘶吼起來:“急救室在哪裡?急救室在哪裡呀?”
警員擡手往旁邊指了一下,同時將身子側身讓到一邊:“那邊……”
雲初跑過去,腳步有些發軟,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面一般。
急救室還亮着燈,文裴依舊還在鬼門關上掙扎着。
雲初跑過去,噗通一聲跪在急救室緊閉的門口,扶着緊閉的門,泣聲道:“文裴,文裴我是雲初呀,求求你醒過來吧,你醒過來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拋下我……你說過我們要白頭到老的,你還說過,等我老了,頭髮白了,你要抱着我,在爐火旁打盹的呀,文裴……”
她跪在那裡哀聲的哭泣,聲音雖然不大,卻字字泣血,惹得隨後而來的警員還有路過的護士都溼了眼眶。
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了,兩名醫生帶着護士從裡面走了出來。
雲初急忙撲過去,抱着醫生的腿哭道:“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他已經醒過來了,他已經醒過來了對不對?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已經醒過來了?”
她滿面淚痕,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醫生伸手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你是病人的家屬,你應該比病人更加堅強纔對!”
雲初抽噎着,依舊聽不進去別的話,悲傷過度顯得有些呆滯的眼神緊緊盯着醫生:“他是不是醒了?我想進去看看他可以嗎?你告訴我,他醒了對不對?”
旁邊站着的另外一位醫生一直都沒有說話,這時候忍不住開口說道:“這位小姐,請你冷靜一點兒!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大腦缺氧的時間太長,再加上他腿部的槍傷,那槍傷雖然不致命,可是卻也導致他流了很多的血……”
雲初愣愣看着醫生不斷張合的嘴,精神有些恍惚的問道:“盡力了,是什麼意思?”
“病人的大致情況就是這樣,我們醫生和護士都已經盡力搶救了,目前來說,只能確保他還有生命特徵,不過,他的意識已經陷入深度昏迷……”
那醫生儘量不看她悲傷欲絕的眼,自顧自的說道:“最關鍵的就是今明兩天,如果他不能醒過來的話,那他再醒轉過來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雲初眼前一黑,再次暈倒過去。
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趕到的小刀急忙伸手把她一把扶住,九鬼在旁邊急吼吼的對醫生嚷道:“你說什麼?什麼叫醒轉的可能性很小?那他豈不是就要成爲植物人?”
醫生見多了生死大難陰陽相隔,平靜的回答說道:“是不是植物人,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說完,轉身走了。
留下呆愣一地的九鬼等人,還有悲傷過度體力不支又昏迷過去的雲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