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陸銘川的心裡萬般期待着她會推脫,然後他堅持,她推脫,他再堅持。來來回回幾個回合,再把這女人感動的淋漓盡致,讓他看看他跟紀廷到底誰纔是最可靠的人。
可是顏月溪壓根沒廢話,直接回頭給他收拾東西去了,留下陸銘川一個人在客廳滿頭黑線。
這女人......肯定不正常!
顏月溪又不是傻子,鷹石山上晚上多可怕她不是不知道。他要陪,她也就省一份心,大不了兩個人一起被野豬吃掉,也不會太孤獨。
利利索索的提了兩個登山包出來,卻看到那人正在沙發上打着遊戲,邊打邊激動地喊:“放技能啊!愣着幹嘛!走位啊,走位不懂嗎!Yes三殺!”
這個時候的陸銘川穿着一身家居服,沒有了白天公司Boss的氣場,也沒有了逼她離婚時的無情和冷漠,這個時候,他就是個孩子,就是那個想讓顏月溪照顧一生的人。
陸銘川看到她出來,立刻換上一副傲嬌臉:“走吧。”
剛剛入夏的夜風吹得人很舒服,兩人驅車到了鷹石山山下,陸銘川看了看前面的路道:“只能走上去了,前面車子開不進去。”
顏月溪點點頭,沒多說話就下了車。
只要一看到顏月溪對他如此的冷靜他就格外的不爽,當初誰說愛他愛的死去活來?還可憐巴巴地求他好好跟她過日子。現在可好,倒像他求她的了。
顏月溪絲毫沒注意到身邊人的抓狂,直接大步登山去了。陸銘川憤憤地看她一眼,還是跟了上去。
纔到半山腰,兩人就累得爬不起來了,只好找個相對平坦的地方生了火。
看的顏月溪滿頭黑線:“爲什麼要生火?”
這一問問的陸銘川就得瑟了,不屑的瞥她一眼:“要不說你是文盲。狼最怕火了,一生火,狼就不敢來了!”
說是這麼說,不過......這種破山哪裡會有狼,最多就是幾條蛇幾頭野豬而已啊!
顏月溪拿起相機對着好看的夜空就拍了起來。這下陸銘川才注意到,今天晚上的星星可真多,又亮又多。
他記得很多年前的晚上,他牽着顏月溪的手一起去操場散步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美的夜空。後來,他再也沒有時間和心思看天空了。
可是,等他再擡頭看的時候,天上的星星依然閃耀着,可是他再回頭,身邊的人,怎麼不見了呢。
現在的顏月溪就像刺蝟一樣,把自己緊緊保護着,再也不是二十年前那個扎着羊角辮追在他後面喊川哥哥的顏月溪了。
他們,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山上真是半點信號都沒有,陸銘川想打遊戲都不行,只能無聊地看顏月溪在哪兒咔嚓咔嚓地拍。
其實本來只要一組照片就夠了,但是顏月溪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想停下來。她害怕一停下來,陸銘川跟她都會很尷尬。冷戰嗎?聊天嗎?聊什麼?白雨柔還是離婚?
所以還是一直給自己找事情做比較好,這樣都不會太尷尬。
知道把膠捲拍光。
顏月溪覺得自己真是個笨蛋,覺得老相機拍出來有感覺卻不想根本就沒有帶夠膠捲。
沒辦法,只好呆坐下來,一遍一遍的看那些照片。
轉過頭悄悄地看陸銘川,他竟然已經睡着了。好久都沒有見到過陸銘川穿休閒裝的樣子,不用用啫喱水把劉海撩上去,不用刻意把自己收拾的落落大方。穿着純色的棉麻T恤,頭髮軟軟的,這纔是她的少年。
只可惜,以後再也不是了。
陸銘川睡的正香,就被一聲尖叫驚醒,下意識覺得顏月溪出什麼事了,慌忙睜眼起身,就看到顏月溪哭喪着臉說她的睡袋忘記帶了。
這個蠢女人。陸銘川不只是該嘲笑她還是嘲笑她。總不能讓女人睡地吧,於是便大方的騰出了一半的位置給她。
顏月溪癟嘴道:“我不要。”
陸銘川最會對付這種小性子,眼珠子一轉開始編:“聽說啊,這山上的蛇最喜歡在晚上來咬人了,因爲人看不見它,它可以看見人,而且......”
“好了!”顏月溪打斷他,乖乖地走過去背對着躺下。
即使是這樣,她還是緊貼着他的胸口。這一晚,也是陸銘川睡得最踏實的一晚。
第二天一早醒來,發覺到自己正躺在一個人懷裡,正想大叫,一轉身就看到了陸銘川熟睡的臉龐。
眼眶有些溼潤,她等了二十年,就是想每天早上睡醒第一眼就可以看到他。可是如今,都要分開了,才能實現一次。
猶豫了一會她還是起身繼續擺弄自己的相機,等陸銘川睡醒就離開。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還不等陸銘川睡醒,馮小靈就來了。
她氣喘吁吁的一把抓住顏月溪:“小......小溪......叔叔他......”
顏月溪瞳孔驟然放大什麼都沒有說甩開馮小靈就向山下跑去。這下陸銘川不想清醒也徹底清醒了,拽起馮小靈一齊跑向山下。
車子飛快地駛向醫院,一路顏月溪的手都在顫抖,陸銘川只得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病房裡看到爸爸的主治醫生和紀廷,還有病牀上白牀單蓋上的爸爸,她才徹底相信,眼淚一顆一顆砸了下來。
主治醫生嘆氣道:“昨天夜裡突然惡化,送去急救做了心臟復甦和人工輸氧,我們真的盡力了。昨天晚上就走了,怎麼都聯繫不上你......”
顏月溪突然就像瘋了一樣,緊緊拉住醫生的胳膊:“求你在救救他吧!你再救救他!你救救我爸爸!”
陸銘川再也看不下去,拉過痛哭不已的顏月溪緊緊按在懷中。
顏月溪止住哭泣,推開陸銘川,一雙好看的眼睛已經空洞無光,她低聲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跟我爸爸單獨呆一會。”
紀廷臉上滿是爲難和擔心:“小溪你別太難過了。”
“出去。”
醫生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再說話,轉身出去。紀廷也轉身離開,想要拉走愣在原地的陸銘川時,他搖了搖頭,做了個嘴型:“我悄悄看着她。”
他怎麼可能放心的下,就在顏月溪崩潰大哭的那一刻,他的心裡的防線也全盤崩塌。
崩塌到一點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