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於往事中的黃鐘澤眼神諱莫如深,變幻莫測,看得蘇樂遙一顆心七上八下,墜墜不安又無處可逃。
現在的她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保護好肚子裡的孩子,等待救援。
她相信皇甫御陽不會就這麼丟下她不管的,他一定會來救她。退一萬步講,商愷和安琪兒的哥哥也不會不管安琪兒的安危。
所以,她首要的目的就是不能激怒黃鐘澤。
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黃鐘澤一步步走向蘇樂遙,感覺一股可怕的氣息朝自己靠近。她卻不敢後退半步,強迫自己站在那,一動不動。
伸出手欲撫上蘇樂遙柔白細嫩的臉頰,安琪兒將蘇樂遙往後拉了一步,避開他的狼爪。強壓下憤怒,舉了舉自己手上的單反:“要不要拍啊?”
怒瞪了安琪兒一眼,卻沒有真正動怒。
改牽起蘇樂遙的手,走至大牀坐下,讓蘇樂遙挨着他:“拍吧。”
其實,這樣的姿勢比起時下一些保守的結婚照還要保守,可安琪兒還是憤憤不平。
這個該死的老混蛋,老牛吃嫩草,賴蛤蟆想吃天鵝肉……
暗暗在心底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心不甘情不願地舉起單反,按下快門。
撇了撇嘴:“好了。”
“再來一張。”這下子黃鐘澤將蘇樂遙按坐在自己大腿上,大掌緊緊扣住她的腰,以防止她掙扎或反抗。
安琪兒差點兒沒怒得摔了相機,這幾天的經歷讓她學會了忍耐。
她的任何不滿或任性都有可能給蘇樂遙帶來巨大的傷害,她已經夠苦的了。換作是她恐怕已經崩潰了,她怎麼還能給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再說,只是一張照片而已。明天的婚禮指不定還怎麼鬧騰呢。
該死的,皇甫御陽和商愷到底在搞什麼鬼?已經一星期了,他們就真的找不到她們嗎?
接下來黃鐘澤又換了幾個姿勢,一個比一個曖昧。
最後,他竟得寸進尺要蘇樂遙做出親吻他臉頰的動作。
這下子安琪兒真的怒了,老混蛋,老色鬼!
“夠了,遙遙,已經累了,她還沒吃東西呢。”一把將蘇樂遙護在自己身後。
“拍完最後一張再吃。”黃鐘澤不依不饒。
“好啊,那拿下你的面具唄。哪有人戴着面具拍結婚照的啊?又不是見不得人。”一語雙關。
面具下的黃鐘澤辨不出喜怒,露出了森森白牙:“安琪兒,看來是我太縱容你了,讓你沒有一點自覺。”
隨着他的一步步靠近,安琪兒本能一步步後退,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想要幹什麼?”
突然,黃鐘澤一個箭步欺身向前,掐住了她的脖子。安琪兒瞳孔張大,裡面濃濃的恐懼,卻發不出聲音來:“我真是對你太仁慈了,纔會讓你不把我放在眼裡。”
蘇樂遙被這突發的情況嚇呆了三秒,婚紗的下襬很長,她走路極不方便:“叔叔,叔叔,你別這樣,求求你,不要傷害安琪兒。你要怎麼拍就怎麼拍,我一定配合。”
黃鐘澤並沒有怎麼用力,安琪兒已經憋得一臉通紅,聲音彷彿是卡住的機械:“別,求他……他就是……個……混蛋……”
蘇樂遙急得眼淚都下來了:“安琪兒,你別說了,別再說了。叔叔,叔叔,我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安琪兒。你要什麼我都聽你的,好不好?”
一隻手仍緊緊掐住安琪兒的脖子,一隻手卻撫向蘇樂遙蒼白的臉頰。本能瑟縮了一下想反抗,卻在黃鐘澤眼底看到警告時,閉上了眼。
任由那隻彷彿帶着一絲血腥味兒罪惡的手在自己臉頰上回來撫觸着,蘇樂遙只覺得一股股噁心感直往喉頭衝。
她拼命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有忍住。
趴在旁邊的椅子扶手上吐了起來,這樣礙事的裙襬,她已經撐不到廁所去了。
黃鐘澤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一把甩開安琪兒,重心不穩的她,倒在了沙發上。一邊咳嗽,一邊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黃鐘澤憤怒抓起嘔吐不止的蘇樂遙,將她抵在窗口,狂怒的氣息噴在她蒼白得幾近透明的臉上:“怎麼?我的觸碰就讓你這麼噁心嗎?別以爲我寵着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
蘇樂遙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胃裡的翻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反應一直比較強烈。”
“是嗎?這樣看來,爲了讓我們明天的婚禮不至於出現太難堪的場面,我應該讓人先給你做個小手術纔是。”此話一出,嚇得蘇樂遙腿都軟了。
“不,不要,不要……你不能傷害我的孩子,不,不可以……”光是聽他這麼說,她就像嚇得魂飛魄散。
“有什麼不可以的?沒關係,樂遙,你還年輕,你想當媽媽完全沒有問題,我們可以生一個自己的寶寶。”嘴裡吐出的寒氣,幾乎將蘇樂遙凍僵。
“不,你不能傷害我的孩子,不可以傷害我的孩子……”除了一遍遍重複這句話外,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黃鐘澤臉湊得更近了幾分,蘇樂遙幾乎可以感覺到那冰冷的金屬面具貼上她的臉頰,嚇得一動不動。
“現在只有我想要或不想要的,沒有可以不可以的。”話很輕很輕,如同羽毛掠過水麪,卻在蘇樂遙心頭砸出兩個巨大的窟窿。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醫生說,我是不易受孕的體質,這個孩子可能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孩子了。求求你,不要傷害它,不要傷害它。沒有了它,我也活不下去了……”蘇樂遙崩潰似的大喊。
蘇樂遙哭得歇斯底里,淚水蜿蜒爬滿了整張臉。
黃鐘澤用尾指沾起一滴放在嘴裡細細品嚐,他的動作更是嚇得蘇樂遙連哭泣都忘了。
一旁的安琪兒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以防止自己再出聲,做出什麼蠢事害了蘇樂遙。
如果她剛剛好好配合,給他拍張照不就好了嗎?
就不會害得遙遙受這麼大的委曲和驚嚇了,都是她,都是她太沖動了。她總是這樣怎麼都改不掉,一直如此衝動。
蘇樂遙嚇得不敢亂動,只剩下本能的抽泣。
過了半晌,黃鐘澤才發出嘆息:“真甜啊。”
此話一出,蘇樂遙的胃又開始翻騰不息,卻極力忍住,忍出了一身冷汗。
安琪兒舉起單反就要往黃鐘澤頭上砸,哪知他竟像是背後長了雙眼睛,突然轉過身,一把奪下她手上的相機。
安琪兒嚇得快步後退,可房間就這麼大,她能退到哪裡去呢?
蘇樂遙也被安琪兒的舉動驚着了,跑過去與她抱在了一起:“叔叔,你先消消氣,消消氣。你抓我們來的初衷一定不是想要傷害我們,否則,你不會讓我們住在這麼舒適的地方。既然如此,你現在更沒有必要跟我們置氣,而破壞了你原定的計劃。”
黃鐘澤脣角一笑:“樂遙,你不愧是蘇姍娜的女兒,真是冰雪聰明。但是你也和蘇姍娜一樣從心底瞧不起我,對不對?你們都認爲我卑鄙無恥,下流齷齪。但每個人生下就是不公平的,你們能得償所願,爲所欲爲,那是因爲你們有一個堅實的後盾。可我不同,我什麼都沒有,除了我自己。”
“叔叔,你錯了。我自小就跟媽媽過着顛沛流離的日子,我沒有爸爸,走到哪兒都被人嘲笑。後來有了弟弟,智力還不正常。但我從不抱怨,我只想更加努力,快快長大,分擔媽媽的擔子。讓媽媽和弟弟過上好的生活。我不否認每個人的出生是不公平的,但是,我們通過後天的努力達到。叔叔,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些,使你有了這麼偏激的想法。但是,你要相信,這世界還是公平的,只要肯努力,肯付出。”蘇樂遙說得真心實意。
面具下的嘴角一點點咧開,接着爆發出一陣響亮的笑聲:“哈哈哈哈……果然是個天真的孩子……跟我講大道理。”
兩個女孩抱在一起,望着眼前笑得前仰後合的黃鐘澤,面面相覷,除了害怕還是害怕。
過了好半晌,黃鐘澤才住了笑聲,轉身大步離開。
來時突兀,走得也莫名其妙,留下一室驚恐和狼藉讓她們收拾。
儘管在裡面鎖門沒有用,安琪兒還是幼稚地衝過去鎖上了住,還用身子頂了頂,彷彿這樣她們就有了一道安全的防線,黃鐘澤無法輕易進來傷害她們。
蘇樂遙癱坐在地上,過長的裙襬如同盛放的白蓮,鋪了一室,卻是她避不開的魔咒。
兩人面面相覷,安琪兒跑過來抱住蘇樂遙,一遍遍說:“對不起啊,遙遙,是我太沖動了,都是我不好。我應該學着忍一忍的,對不起,對不起……”
安琪兒的道歉一聲聲落入她耳內,激起陣陣愧疚的辣油,灼得心痛不已。
她是被她牽累的啊,一切都是她不好,都怪她。但此時此刻再多的自責和愧疚都於事無補,只有徒添悲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