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麗華更是難以相信，她朝葉志雄怒吼：“爸，你吃錯藥了？”
葉志雄不由分說呼一個耳光，打在她臉上。
他把所有的氣都撒在她身上，力道之大，葉麗華的臉瞬間留下幾個手指印，她捂着紅紅的臉委屈道：“你瘋了。”
“給我滾回去。”葉志雄一見女兒哭，頓時沒了主意，卻還是厲聲斥責。
病房的空氣凝固了，沒人敢說話。
趙軍從沒見葉志雄發那麼大的火，也不知道到底誰惹了他。
安妮雖然也很意外，見葉志雄揍了葉麗華，卻是很解恨。
每個人都各懷鬼胎，唯有葉志雄清楚，他是借題發揮，一切都跟葉麗華無關，是他自己不好，只是此刻他騎虎難下，他早該教育她。
當他恨意的目光對上路雨琴的時候，瞬間移開，撇了一眼戰戰兢兢的趙軍，冷聲道：“趙軍給我拉出去。”
安妮見狀，不得不站出來爲葉麗華說一句：“葉叔叔，算了，算了，麗華知道錯了。”
葉麗華白白捱了一頓打，心裡鬼冒火，她沒好氣道：“安妮，你滾開。”
安妮好心勸架，卻落得冷眼下場，她也不計較，悻悻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趙軍剛伸手，葉麗華就一個耳光打在他臉上：“你什麼東西，敢摸我。”
葉志雄皺了皺眉頭，無奈的對趙軍遞眼色，希望他可以不計較。
外面一陣腳步聲。
每天這時候，醫生都要來巡視病房，看看病人的情況。
走在前面的醫生並不知道屋裡有什麼人，嚴肅道：“這樣吵吵鬧鬧像什麼樣子，這裡是病房，不是菜市場，要吵請你們出去吵。”
見醫生進來，路雨琴主動讓出一條道。
醫生一見葉志雄，離開閉嘴，恭敬道：“原來葉總也在這裡。”
葉志雄點點頭，面無表情道：“趙軍，我們走，讓醫生好好給夜汐診斷。”
趙軍的手猶豫了，還是不敢拉葉麗華。
葉志雄一把拉過女兒，溫柔道：“麗華，聽話，我們先出去，在這裡吵吵鬧鬧像什麼？”
葉麗華努力掙脫他的手，她還沒回過神，怒意道：“我不跟你走，要走你自己走。”
“聽話。”
“憑什麼，我就不聽。”
“你信不信，我揍你。”
“葉志雄，你有種，我信，你剛纔不是纔打了嘛，打人上癮了？”
兩父女的對話，讓旁人一陣哭笑不得。
路雨琴早就看不慣葉麗華，剛纔那個耳光打得很合適，她希望葉志雄再發一下瘋，好好教育這個不聽話的熊孩子。
都說女兒是父母的小棉襖，但葉麗華卻是個意外，男孩子性格，還一臉匪氣，大概葉志雄壞事做多了，老天給他派來一個仇人。
葉志雄並沒有再打葉麗華，而是半推半用力夾着她胳膊往外走。
醫生見他們離開，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站在凌夜汐牀前，做完例行檢查，又對安妮道：“隨時留意他的情況，有變化要及時通知我。”
安妮看着牀上安靜的男人，點點頭：“好。”
“你試着跟他說話，現在最擔心怕是醒來會有選擇性失憶。”
路雨琴一聽，頓時慌了神，着急道：“醫生，一定要看好我兒子。”
“老人家，你別激動，他身體沒啥大礙。”
“可也不能失憶，會不會連我也不記得？”
醫生一臉認真地說：“一切都是未知，等他醒來後纔可以得知。”
安妮的手自然搭在路雨琴肩上，她輕輕點了點她肩：“路阿姨，夜汐不會有事，他命大。”
不一會兒，醫生便離開。
病房又恢復了寧靜。
見路雨琴臉色蒼白，安妮不放心，她溫柔道：“路阿姨，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可以。”
“不，我在這裡跟你一起。”
安妮犟不過她，只好默認。
凌夜汐躺在牀上不知道躺了多久，彷彿做了一場夢，夢到自己忽然變成一個四歲的孩子，被人灌了安眠藥，每天昏睡在地上，他只是別人要錢的機器。
他感覺好冷，夢裡想要抓住什麼，一真海風吹來，他更冷。
醒來的時候，夜漆黑黑。
第一反應，他以爲自己瞎了，擡頭看見窗外微弱的燈光，他想說話，卻開不了口，手一點點伸向半空。
啪嗒，安妮打開牀頭燈，看到凌夜汐的手，頓時激動的叫起來：“夜汐，你醒了？”
路雨琴一個激靈，隨即站起來，走到凌夜汐面前，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夜汐，我是媽媽，你認識我嗎？”
安妮激動地說：“阿姨，我去通知醫生，你看着他。”
凌夜汐抿了抿嘴脣，他想說話，卻開不了口，思維在這一刻卡殼了。
路雨琴握住他的手，着急道：“夜汐，你認識媽媽嗎？”
凌夜汐面無表情，着實讓她嚇了一跳。
直到醫生趕來，他湊近凌夜汐，得知他用口語說：“水。”
醫生對安妮道：“給他點溫開水。”
路雨琴不氣餒，重複道：“夜汐，你不記得媽媽了？”
醫生皺眉頭，溫和道：“你不要逼他，他需要靜養，休息。”
路雨琴的眼淚在眼裡打圈，她哆嗦道：“好。”
醫生巡視一番，沒發現異常，放下心來：“家屬暫時不要跟他太多交流，他需要空間。”
路雨琴忙點頭，諾諾道：“好。”
安妮忙碌着的身影，凌夜汐頭疼的閉上眼睛。
他努力回憶，他是怎樣來到醫院。
頭痛欲裂。
記憶中，有個人好吵鬧的樣子，模糊的人影。
她在哪裡？
她是誰？
爲什麼，他醒來沒有看到。
瞬間，他記起了很多，很多。
安妮以爲他睡着了，安心的在旁邊守護着他。
幾天幾夜，她沒有好好休息。
假如他在不醒來，她不敢想象。
還好，他醒過來了。
卻說洛一菲，尋找外婆的路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
老張只是提了個大概鄉鎮，她趕到原來住處的地方，早已拆遷。
好不容易找到家裡只有外婆，舅舅跟舅媽去親戚家裡吃喜酒。
外婆已經七十多歲，飽經風霜的臉，她精神面貌不是很好。
舅舅家房子賠了好幾套，在這個鎮上算是不錯，洛一菲欣慰自己來對了地方。
外婆耳朵不好，說了好久，她才聽明白來者是女兒的孩子，一提及女兒，她
臉色大變：“我沒有那樣的女兒，你走吧。”
“外婆，千錯萬錯，都是過去，你就不要再責怪媽媽。”
“你走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洛一菲不明白，外婆對她的到來沒有驚喜，只有驚嚇。
她不解道：“外婆，你就從來沒想過我？”
“你走吧。”
“外婆，我不走，我要等舅舅和舅媽回來。”
舅舅家的房子很寬敞，獨立的三層小洋房，有山有水，看得出來他家境殷實，也許舅舅會看在血脈關係上幫他們一把。
等了一天，舅舅和舅媽也沒有回來。
肚子餓了，洛一菲主動下廚，廚房裡有番茄和雞蛋，做了兩碗麪條。
吃飯的時候，外婆哭了，卻是默不作聲。
洛一菲見狀，好奇道：“外婆，你是不是想媽媽了？”
外婆這一次聽見了，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是。”
“外婆，她是你女兒。”
“我沒有這樣的女兒，我沒有，我當她死了。”
洛一菲放下碗，不可思議的看着她：“你說什麼？媽媽沒有死。”
“她死了，她早死了。”外婆哽咽的吃着面，臉色蠟黃，她想在思考什麼。
晚上，洛一菲試圖跟她溝通，外婆卻不想多說。
一股奇怪的味道，她這才發現，外婆的被褥有些髒，牀上還有些污漬，她找來毛巾幫她做了清理。
今天的月亮很圓，她想起小時候有首歌，當太陽下山崗，我要趕回家跟我外婆一起進入甜蜜夢香。
沒想到見到外婆卻是在自己已經長大，她不知道爲什麼爸爸要騙她，說媽媽死了，而自己的外婆也這樣。
媽媽，你到底還在不在？
媽媽，我好想你，媽媽，你到底在哪裡？
即便全世界，她們都拋棄你，我也不要，我要找到。
外婆漸漸合上眼，洛一菲在她旁邊躺下。
過了不知道多久，外婆看着窗外的月亮，淚一陣陣下落。
她親手趕跑了她，那個對自己十分孝順的女兒，她不相信，她會做出有悖倫理的事，但她不要她回到這個狼窩，她情願她漂泊在外面，也不要她回來。
洛一菲的手不經意觸到外婆的臉，溼噠噠的眼淚穿透她的柔嫩的肌膚。
她側身看見，外婆的眼淚像溪水一樣不停的流。
洛一菲推了推她：“外婆，你怎麼了？”
“我沒事。”
“外婆，你是不是不舒服。”
外婆一聲嘆息，好人總是爲她人作想，這個孩子跟她媽媽一樣善良，她一定要趕走她，不要讓她被毀了。
洛一菲挨着外婆，燈光下，她橘子一樣的皮膚並不可怕，她用手撫過她的頭髮：“外婆，我終於見到你。”
“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洛一菲深信，她的眼淚是爲母親而流，雖然她不承認，但她能感應到，她也跟自己一樣想媽媽。
她握住她乾瘦的小手，認真道：“外婆，我去找媽媽，找到她，然後我們一起生活好不好？”
無論她怎麼說，外婆都是那句，你走吧。
慘白的月光映照在窗外，她的心沉了沉。
不管怎樣，他也要等到舅舅，相信舅舅不會置之不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