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的古宅,外面是炎炎夏日,屋內卻是莫名的潮冷,夏薇跪坐在地上,聽到轟轟的輪椅滾過空曠的大廳,來到了她的面前。
裴景軒撿起她丟在地上的離婚協議書和筆,再次遞給她:“夏薇,籤吧,我可以給你保證,而且,簽完以後,夏家也不會再出任何不幸。”
夏薇看着裴景軒蒼白到病態的臉,直看得眼睛干涉發疼,她艱難地問道:“這一切,是大伯你的意思嗎?你到底爲什麼——”
“是。”
夏薇想不到裴景軒會這麼回答,吃驚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恐懼地往後躲了躲。
“拿着!!”裴景軒命令道。
夏薇本能地接過離婚申請,明明這曾經是她最想要的東西,此刻,卻又一種心如刀割的感覺。她覺得無所適從,忍不住捂着臉,泣不成聲。
她忽然拿起筆在上面歪歪扭扭地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狠狠甩在裴景軒的臉上。
“夏薇。你幹什麼!!”王琴姝看到自己的兒子被夏薇用東西砸,一時無比心疼。
林悅兒趁機踢了夏薇一腳,厭惡地道:“裝什麼貞潔烈婦,和前夫丈夫兩邊玩。很爽是不是?”
夏薇這幾天幾乎沒有睡覺,這一腳踢在她的右肋,尖銳的痛讓她悶哼一聲,一陣頭暈目眩,拿手肘撐着,纔沒一頭砸在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可手腕也跟着扭了一下,渾身的痛楚,讓她渾身輕顫。
下一刻,卻是林悅兒發出一聲慘叫,她飛出去老遠,撞在不遠處的柱子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音。
“哇,媽——媽——”林悅兒嚇得哭了起來,她驚恐地看着剛剛一拳將自己打出去的裴景軒,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瞬間給了她無比巨大的心理陰影。
“誰想死。就再去碰她。”裴景軒一臉陰森,深深凹陷的眼窩帶着瘋狂的意味。
一時,竟然沒有一個人敢說話敢反抗。
夏薇驚愕地看着裴景軒,又看了看痛得再地上打滾的林悅兒。最後落在裴老太太的臉上。
而裴老太太似乎完全沒有任何意外,似乎她早知道會這樣一般,對比她,旁邊王琴姝的吃驚是那麼的明顯正常。
夏薇大概能理解爲什麼他們這麼做。裴老太太和王琴姝不知道爲什麼,從小不喜歡裴景程,卻對常年重病,並且最後殘疾的裴景軒寵愛有加。這次,裴景程眼看着不行,是裴景軒拿下裴家當家權最好的時機。
所以他們近乎軟禁了沒有知覺的裴景程,而逼迫自己和裴景程離婚,可能也是怕夏家會伸出援手。
那麼巧,奶奶又在這個時候過世,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
他們想趕走自己,然後讓更好控制的林悅兒嫁給裴景程。即便以後裴景程醒來,有林悅兒作爲內應,他們也能很好的採取應對措施。
可是——
裴景軒爲什麼要幫自己?
“你們都退下去,我和夏薇單獨說一句話。”裴景軒冷冷地道。
裴老太太終於有了一絲反應,不太贊同地道:“景軒,你一定要——”
裴景軒沒有回答,陰森的氣勢卻慢慢蔓延開來,他整個人好像籠罩在一層黑色裡,讓人不敢靠近。
裴老太太嘆了口氣,又惡狠狠瞪了夏薇一眼,才被王琴姝給扶着走出去。
秦霜也帶着林悅兒,灰溜溜地離開,當林悅兒經過裴景程身邊的時候,情不自禁身體抽搐了下,用驚恐的眼神掃了裴景軒一眼,步伐瞬間凌亂起來。
等所有人都離開,夏薇忽然有一種預感,裴景軒可能會要告訴她原因。
“大伯,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我還急着去見景程。”夏薇覺得不大對勁。所以難免嚴肅起來。
裴景軒卻彷彿閒庭信步一般,指着不遠的地方道:“坐。”
夏薇有些麻木地坐在椅子上,心裡擔心家人,也着急見到裴景程。可是她也要聽聽裴景軒到底怎麼想的。
“你真的喜歡景程?我記得你以前愛的是顧潛修。”裴景軒給夏薇倒了杯茶,然後自酌自飲。
夏薇看了他一眼:“大伯你不懂女人嗎?成了誰的人,感情就會變的。”
裴景軒忽然看向她,那眼神,讓夏薇心裡一陣寒噤。
“是麼?”他從脣間吐出兩個字。
夏薇忽然不敢回答。
“夏薇,你好像對我有很強的戒心?”裴景軒換了一個不那麼危險的問題。
夏薇心裡想,你隨便將一個女人一拳打成那樣,誰不怕?
“我和大伯你不是很熟。”她低頭握緊面前的杯子,終於忍不住問道,“我現在簽了離婚協議,我哥什麼時候能放出來?”
“現在應該放出來了。”裴景軒看着她眼神讓人害怕。
夏薇激動得一下子站起來,裴景軒卻忽然用手壓住了她放在小桌上的手:“別急,我們談談。”
他的手掌會讓人忍不住想到某種冷血動物,皮膚光滑冰涼。
夏薇一個瑟縮,忙收回自己的手,不過也沒有再着急站起來。
裴景軒看着夏薇,慢慢吞吞地道:“你這麼喜歡景程,可是他就要死了,可怎麼辦呢?”
夏薇坐在這陰暗的大廳裡,只覺得背心發涼。
她不是傻子,能聽出裴景軒就是想看着裴景程死,所以,三年前,說裴景程將自己大哥推下樓,導致他雙腿殘廢是真的?
“他現在不是還沒死嗎?我希望他活着的時候,我能守在他身邊,是我欠了他的。”夏薇選擇了一個不太刺激裴景軒的回答。
“你欠了他的應該是一個小孩。”裴景軒忽然看着她道,聲音莫名帶了一種蠱惑。“爲裴家留下一個孩子,這是你的義務也是你的責任。”
夏薇不知道他什麼意思,裴景軒忽然抓住她的手,厲聲道:“景程不在了。我可以幫他給你一個孩子,如何?這樣,你才能真正贖罪,景程在九泉下也不會再怪你。”
“你有病嗎?”夏薇臉漲得通紅,一下子站了起來,甩開裴景軒那令人難受的手。
裴景軒倒是也沒逼她,而是瞥了她一眼,靠着輪椅呼了一口氣,悠然地道:“我只是提個建議,不然,等景程走了,夏家就失去了保護神。下次,還有誰來救你的大哥和夏家的產業呢?”
夏薇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下去,只是側眸冷冷地道:“大伯,我希望下次不會聽到你說這種有悖人倫的話,景程是你的親弟弟。”
“可你們已經離婚了,你不再是我的弟媳。”
夏薇不想聽他說這些,景程的哥哥怎麼這樣子?她以前就覺得他很奇怪,但是沒想到他能奇怪成這樣。
“我想見景程。”她離裴景軒遠遠的,好像他身上有洪水猛獸。
裴景軒似乎也不生氣,而是微微擡起輪椅旁的柺杖,在桌邊敲了敲。
裴家那位不苟言笑的管家就走了過來,裴景軒命令道:“帶她去見景程。”
管家躬身:“是,先生。”
夏薇看着只覺得心裡發涼:裴家所有的人都對裴景軒畢恭畢敬,景程處在這樣衆敵環伺之中,處境該有多麼危險。
跟着裴管家,一路越走越荒涼,他們竟然沒有將景程送回東側院,而是送到了一個很偏僻的小院子,夏薇越走,心裡越是絕望,看來景程肯定真的要不行了,不然,誰敢這麼囂張,難道不怕他醒來秋後算賬嗎?
“到了。”裴管家站在門口,斜眼看夏薇。
旁邊兩個男人似乎是守門的,和裴管家很熟悉的樣子,他們湊過來問:“這誰啊?”
“夏家的那個。”裴管家的語氣很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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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認,當初,裴景程爲了替夏薇出氣,當場修理過他。
夏薇忍着氣,心裡想,現在最重要是找到景程,想辦法治好他。
兩個男人看着夏薇笑得很詭異,等她還沒走遠,就聽到那兩個人在說:“就是那個有無數男人的交際花,聽說裡面那位就是被她的一個姘頭給害死的。”
“紅顏禍水啊。”另外一個砸吧着嘴,回味無窮地道。
夏薇一下子推開臥房的門,含着眼淚叫道:“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