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吵鬧一天的幼稚園終於安靜下來,緊閉的大門前,只剩一個齊耳短髮的小女孩還蹲在地上等候家長來接。
她叫冉冉,今年三歲,沒有爹地,也從來不問爹地是誰。她有媽咪就足夠,哪怕媽咪總是丟三拉四,總是忘記來接她……
媽咪受過傷,在生她的那一年,受了很重很重的傷,差一點就一屍兩命。傷好後,媽咪的腦中留在一塊很大的淤血壓着神經,導致事情做了前面忘了後面,記憶有一岔沒一岔,時常跳空。
可不管記憶怎樣的跳空,媽咪都會在某個時段忽的想起她,然後……
“對不起,對不起,媽咪又來晚了!!!”江雨嫣一路狂跑,差點沒跑死在路上,她忍着頭疼撐着兩腿狂喘粗氣,臉上全是愧疚的笑。
這顆腦袋她都要恨死了,明明定了手機鬧鐘,明明換好衣服要來接冉冉。可一下樓,她就直奔向超市,把接冉冉的事情又忘得一乾二淨。
冉冉纔不怪她,笑眯眯地起身跑過去,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是煙花炸開的璀璨光芒:“媽咪今天有進步哦,比昨天早到十分鐘!”
撲進她的懷中,冉冉藉着路燈的昏黃光線,擡起瘦削的小手給她看電子錶,八點差十分。幼稚園五點半放學,有興趣班的往後延一個小時,冉冉已在門口蹲了一個半小時。
記得最長的那一次,冉冉蹲了近五個小時,大冬天,小臉凍得發青,肚子餓得扁扁,回家吃了三碗麪條都不肯放碗。
“明天媽咪再去看醫生,不管吃多少藥,媽媽也要把這個病治好!”冬天就要來了,不能讓冉冉再蹲在幼稚園的門口過冬。
第二天,她借外出辦公的機會,去了一趟醫院。
“爲什麼吃了那麼多藥,我還是會把女兒忘記?早上忘記她在身邊,吃飯忘記叫她,買衣服忘記她的身高和體重。還會忘記她的生日,忘記她時常提起的好朋友,忘記她喜歡吃什麼,忘記……戴醫生,爲什麼一涉及到我女兒的事情,我就總是會忘記?”
戴醫生推推眼鏡:“江小姐不要着急,你腦中的淤血雖說壓迫到神經,但你個人的工作和生活並沒有受到類似的影響。你獨獨忘記女兒的這種病症,我後來有查找相關資料,覺得和淤血的關係不大,可能和你的心理有關。江小姐,我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生。”
“看心理醫生?”
“是!你這種病症可能來源於你的潛意識,你潛意識的不想要女兒,或者潛意識的恨你女兒的父親。恨他,所以波及到女兒,選擇性的忽略忘記女兒的存在。”
“……”
“江小姐還記得冉冉的父親嗎?還記得冉冉是在什麼情況下,來到這個世上的嗎?還記得過去受傷之前發生的事情嗎?”
“……”過去的事情,她記得一些,但沒有冉冉。她不知道冉冉是怎麼降臨的,更不知道她是和誰在一起創造了冉冉這條鮮活的生命。
不過,她可以肯定,她是愛冉冉的。這三年,無論生活多麼窘迫、狼狽、力不從心,她都沒有
想要放棄冉冉。
愛冉冉,又忘記冉冉,那就只剩最後一種說法,恨他……
可他是誰?
“催眠療法可以幫你想起他是誰。”站在醫院的門口,江雨嫣看着手中的名片,耳旁迴盪着戴醫生的話:“病不怕治,就怕不治。江小姐,你如果是真心愛~女兒,那就去試試心理療法。我給你介紹的這位心理醫生,算得上國內權威的心理專家,他治癒過很多棘手的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有點難以接受,可爲了冉冉不再挨餓受凍,她願意放下牴觸情緒去試試。
掏出手機,輸入號碼,準備預約治療時間。
正輸着數字,公司的電話先一步打進來:“江雨嫣,你在哪裡,快點來辦公室,總裁給你升職啦!”
“玥姐,你這什麼狀況?”她一個負責總裁辦公區的打字文員,一沒有豐功偉績,二不懂溜鬚拍馬,總裁怎麼會突然給她升職?
“上一任首席秘書辭職後,總裁就升了娜娜。娜娜做了半年,用她的話來總結,那就是跌進地獄,歷經刀山火海的折磨,不止要應付冷冰冰的總裁和跋扈的總裁未婚妻,還要面對各種刀光劍影的迫*害。她的小心臟嚴重超過負荷,就提前婚期,以結婚孕子爲由提交了辭職報告。”
“然後,我就中彩了?”
“你學歷高,又有兩年首席秘書的工作經驗,來公司三個月又正好試用期滿,你說你不中彩誰中彩?江雨嫣,恭喜恭喜,恭喜你平步青雲、飛黃騰達!”
“你確定是在恭喜我?我腫麼覺得你是在幸災樂禍,等着看我入地獄,欲生欲死!”
“我佛說,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你確定我佛是這樣說的?”
“差也不多啦!不過江雨嫣,我真的愛死你了。你挑下這大梁,我這秘書助理又能安心地吃喝玩樂。好了,不多說,快點來辦公室,娜娜還等着跟你交接,總裁也等着把你削平!哈哈……”
“……”這損友,真是交友不甚啊!
江雨嫣放下手機,心情淡淡,沒有太多的開心,也沒有太多的害怕。從英國回來選擇進穆氏集團從底層做起就是看中這裡的上升空間,她只是有點意外,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升職。
不過,快點也好,首席秘書的薪水比文員高出五倍不止,還有獎金、補助等各種福利,全部算下來也是一大筆錢。
她現在很需要錢,需要錢換個好點的生活環境,再換個……正想着,眼睛忽的看見左手拿着的名片。
“心理醫師???”這是什麼東東?誰給她的?給她做什麼?
她想不明白,困惑的,歪着頭,環顧四周,正好看見幾個業務員給過往的路人派發傳單。
廣告?原來是廣告!沒有用!
果斷的,她往前一步,把“毫無用處”的名片丟進垃圾桶,然後大步離開,攔下的士趕回公司。
穆氏集團,總裁辦公室,江雨嫣一推門進去,就撞見辦公桌後穆
凌承冷冰冰的眼光。
穆凌承,二十八歲,穆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二十四歲之前,他主要混跡美國,偶爾回國,也因酷愛賭石和槍火,結交下不少黑白兩道的朋友,身份十分複雜。他在美國有成立自己的公司,可四年前,他因感情受挫棄美國產業不顧,獨自一人回國接管穆氏集團。
這四年,他沉醉工作中,用鐵腕的作風,毒辣的決策,在商場打響自己的名號,把穆氏集團帶上一個從未有過的高度。
這四年,他也沒有再碰賭石和槍火,沒有再混黑道。
他改行做風流公子,財富充足,智商超羣的他,很快成爲一個魔與仙的混合體。五官妖孽,邪魅狠辣,骨子裡那股暖不熱的冷勁,更是令女人死也捨不得鬆手,如他未婚妻那般。
可惜,江雨嫣對他沒有感覺。記得第一次和他偶遇電梯口,她就淡淡地瞧了一眼,即不花癡也不激動,淡定的都不像女人。
“總裁,您找我?”以前她是那種反應,現在也如此,無視他冷冽的目光,淡定地走過去和常玥齊肩,並看着他盈盈地微笑。那笑容疏遠陌生,又不失下屬對上司的尊敬。
穆凌承的眼睛被她的笑狠狠刺傷!
自那次,他們在電梯口偶遇重逢後,他就一直沒能想明白,她要用怎樣的狠心,才能把他們曾經噬骨的愛戀抹得那樣的乾淨,才能把相見不相識的陌生做到這樣的如火純青。
這四年,他只當她死了,不曾打聽她一點消息,也不曾再笑。可她倒好,說走就走,說來就來,還笑得如此燦爛明媚,輕鬆自然。
她在笑什麼?笑他曾經付出的深情?笑他傻?還是想用這種陌生疏離的笑來向他宣戰,向他索命,替她爸爸報仇?
她爸爸不是他殺的,他說過很多遍,不是!
可她不信,她從來都不相信他。她只相信她的哥哥,那個卑鄙齷齪的男人,她現在出現這裡,一定又是聽從她哥哥的唆使,來尋他報仇,讓他無次可逃,一傷再傷……
江雨嫣,爲何你會這樣愚蠢,這樣薄情心狠,還狠到如此冷漠的地步?
拳頭收緊,冷冷地盯着她,狠就狠吧,冷漠就冷漠吧,反正他的心早就死了。
不會再愛,不會再痛,更不會再對她有絲毫的心慈手軟。她要替父報仇,她要聽哥哥的話,那就放馬過來吧,他一定奉陪到底,不死不休……
“總裁!”江雨嫣困惑地歪歪頭,實在想不明白,穆凌承盯着她的臉在看什麼,臉色居然能陰霾的跟打了霜似的,拳頭還緊緊握牢,露出泛白關節。
這是要K她的節奏嗎?這是要給她這個新秘書一個實實在在的下馬威做見面禮嗎?
然而,她困惑的眼神在他看來不過是個僞裝,不過是她用來複仇的道具,他厭惡的眯起危險的眼睛,薄脣吐出深沉的寒意。
“既然知道我是總裁,那就請你把我當成總裁來尊重?江雨嫣,從下達通知到現在,我等了你整整半個小時。讓上司等下屬的行爲,你覺得是合情,還是合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