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蕪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身後。
我微微一愣，轉過身去，她神色如常，從我身邊擦肩而過，然後一屁股坐在了牀邊，“我累了，準備休息了。”
“這是我的房間。”我看看方蕪，又看看我媽。
我媽拉着我出了房間。
“莞莞，你看這樣行不行，丫丫她第一次想住在我們家，你的房間就先借給她吧！或許她明天就想要住回家了呢！”
方蕪向來嫌棄我們家又小又破，所以這麼多年，就算是親戚串門，她也是不住在我們家的。
“這算什麼大事，給她住啊，那麼大一張牀，我分她一半就行了。”
這種事情我覺得沒什麼好糾結的，“幸好阿良住到酒店去了，這樣也好。”
難怪我媽要換牀單，畢竟榮智良睡過的牀單，給她睡，是有點不太合適。
我媽有些爲難地看着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愣了愣，不是這個意思，還能有什麼意思？
“丫丫她說她不喜歡跟人同牀。”
我媽說出這話的時候，我差點笑出聲來，“她跟你開玩笑的，之前在顧城的時候，她都是拉着我陪她睡客房的，哪有什麼不跟人同牀的怪毛病。”
我一邊笑着一邊走進屋裡，“是的吧，方蕪？”
我肯把房間牀分給她一半，已經算是我的善良大方了好不好。
“不好意思啊，姐，那是在你家，我有些不太習慣，但是這兒不就是我家麼，我有什麼不習慣的，所以就不用你陪我了。”
方蕪的語氣裡面，那個這裡不就是我家麼說的非常刻意，彷彿是在提醒我什麼一樣。
我咬了咬牙，忍着自己的脾氣。
“可是，這裡也是我家，這是我的房間，不是你的。”
“現在是我的了。”方蕪衝着我笑了笑，一臉的得意。
我媽站在一旁，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莞莞，丫丫比你小，要不，你讓着她一點兒？”
“什麼都要我讓着，那我睡哪兒啊？地上？”
“抱歉哦，我睡覺的時候，房間裡面不能有別人，你要是想睡地上，也睡到房間外面的地上。”
方蕪的聲音越發的刺耳起來。
我看着我媽，等着她開口。
“客房我收拾好了，要不，你就在客房裡面將就一晚上？”
我媽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腦子裡面一片空白。
那個滿是灰塵，連地板都沒鋪設，都是一片水泥地，偶爾還有老鼠的客房，要讓我住在裡面麼？
“我不要，這是我的房間。”
我看着方蕪，目光森冷的讓我自己都覺得涼意氾濫。
方蕪冷笑了一聲，“你不要？可笑，你以爲你自己是誰，這是我家！”
“難道不是我家麼？媽，你不是我媽麼？”我偏過頭看着我媽。
我媽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看向我的眼神滿是愧疚，她猶豫了一會兒，轉身看向方蕪，“丫丫，要不你們倆就擠一擠，牀不算小，你們倆女孩子，應該是可以睡的，要不兩個人一人一牀被子也行！”
“不行！”方蕪猛地拍了被子一把，從牀上彈了起來，“您還是我媽麼？從小就不要我，現在我只是想要回來睡一晚上而已，這個房間難道原本不是屬於我的麼，我就睡一晚上都這麼難，你要是讓她睡這兒，那我去睡客房！”
“別！”我媽拉住了方蕪的手腕，皺着眉一臉的爲難。
最終，我只能妥協。
“我睡客房。”
那是我媽，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是養了我二十年的我媽，我只是不忍心讓她左右爲難，方蕪是她心中最大的歉疚，我不想再讓她爲難了。
我走進客房，裡面撒了水，但仍然遮蓋不了那撲面而來的一股灰塵和黴味。
我也算是被寵愛着長大的，沒受過這個罪，客房的牀是之前家裡換傢俱的時候我媽沒捨得扔掉的一張席夢思，中間的彈簧有些壞了，像是陷入一個巨大的坑一樣，後背睡得十分不舒服。
身下是新牀單，身上是新被子，可是我總覺得鼻腔裡面全都是黴味，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房間的角落裡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我裹緊了被子忍着不去想不去看。
枕頭邊的手機忽然亮了兩下。
是榮智良發來的短信。
“到家了吧，睡了麼？”
他突如其來的關心，擊潰了我心中最後一絲倔強。
人在難受的時候，其實最怕被人關心，因爲有這樣的關心，就會讓你原本堅硬的心變得軟弱，軟弱之後就會委屈，隨着委屈一同到來的，是淚水。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上，溼漉漉一片。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顫抖着回了短信的。
“到了，準備睡了，晚安。”
那邊再也沒有了迴音，我抱着手機，縮進了被子裡面。
不知道是不是累急了，後來也漸漸睡着了，睡着的時候，聽到耳邊總有咯吱咯吱的聲音，我知道是什麼，也能想象，除了害怕地把自己整個人蒙進被子裡面之外，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枕邊一隻碩大的耗子嚇醒的。
伴隨着我的尖叫聲，我在牀上跳着腳，之後看到的，是我媽推開門之後一張滿是慌張的臉。
“怎麼了，怎麼了？”我媽站在門口問道。
“有老鼠！”我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老鼠這種東西，其實不是很可怕，但是你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它就蹲在你鼻尖的位置，你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問道老鼠的嘴裡，口臭的味道，我相信任何人都會嚇得精神失常。
所以我的反應已經是足夠的牛逼了。
我媽順手拿起房間牆邊靠着的一根棍子走了過來。
“哪兒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抱着頭撲進了我媽的懷裡面。
我媽撫摸着我的後背，低聲安慰着我，嘆着氣，“沒事了沒事了，”
“吵死了！大早上的，你們讓不讓人睡覺了？”
方蕪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的視線是模糊的，只看到一團粉色，眨了眨眼睛之後，眼眶裡面的淚水掉了下去，這纔看清披着外套站在門口的方蕪。
她打着呵欠看着我們，一臉的鄙夷。
“沒事了啊！”我媽拍了拍我的後背，然後放開了我，轉身對着方蕪解釋道，“你姐這房間裡面有老鼠，是被嚇着了。”
“什麼，有老鼠？”方蕪瞬間一臉的慌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