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地動山搖,天崩地裂不過如此!
“不……承毅!”
樂雪薇哪裡還顧得什麼安全,那一刻,她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往前跑!她扯着嗓子嘶吼着,聲帶像是被撕開了一般,一股血腥味逸出來!
然而,她什麼也做不了,滑下的身體碎石已經讓她見不到她的丈夫!明明前一刻,他還拉着她的手!疼、好疼,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
“承毅!”
樂雪薇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膝蓋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彷彿碎裂了一般。
剛纔還是一片平坦的山路,此刻已經被山石堆成土坡,擋住了前方的路。周遭安靜下來,只有細碎的山石還在下滑,遠方的那團烏雲靠過來,大雨夾雜着海腥味,噼裡啪啦的落下來。
樂雪薇心如刀絞,撐着胳膊站起來,兩條腿止不住的在打顫,這一次,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樣,她甚至沒法抱着僥倖的心理……承毅是在她眼前,生生被掩埋了!
“承毅!”
樂雪薇眼瞼一垂,眼淚成片往下滾落。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樂雪薇腦子裡一片空白,所有的行爲都脫離了理智範圍,她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好好思考,一切都只是憑着本能。
她慢慢踩上亂石堆積的土坡,每走一下,都像是要耗盡全身的力氣。嘴裡不停的喊着,“承毅、承毅!”只有這樣,她纔有勇氣在這個時候不暈倒!
“這裡,是這裡!”
樂雪薇停下來跪倒在地,她記得,剛纔承毅有向她跑過來,所以,他是在隊伍的最前面,大概是這個位置。眼睛一閉,眼淚又不停的往下掉!
承毅就在這下面,他被埋在了下面!那些山石和樹木滾下來,他還能安然無恙嗎?
“會的,承毅一定沒事的!那麼多次危險,他都安然度過了,這一次,也一定沒事的!”樂雪薇含淚安慰自己,跪在地上,擡起手開始挖。
她沒有工具,只有雙手,能夠利用的工具,只有手邊的亂石和斷了的樹枝,這些都不是問題,就算是徒手,她也要挖開這裡,把承毅救出來!
“承毅、承毅,你別怕,我會救你出來的!”
樂雪薇哭着,嘴裡機械的碎碎念,“承毅、承毅,別怕!不會有事的,大寶小寶說不要換爸爸,你還沒有聽到早早叫你爸爸!承毅,我很快啊,很快就挖開了!”
“承毅、承毅……”
雨勢越來越大,樂雪薇跪在那裡,滿身狼狽,身心俱疲,恐懼更是侵蝕了她的五臟六腑,她所有的感觀在這一刻都消失了,她只知道重複着一個動作……不停的挖!
纖細白皙的手指,很快沾滿了泥污,被木棍、石塊割破,鮮血滲了出來,看上去觸目驚心!但是,她感覺不到,心上的疼痛遠遠大過了手上的疼痛。
“承毅、承毅……你有沒有聽到我叫你?你要是聽到了,就應我一聲啊!我好怕啊!”
樂雪薇滿臉是水,雨水和淚水混成一團,頭髮全部溼了沾在臉上,面色慘白如雪,她從沒有像此刻這樣不安過,承毅這一次,離死亡是這麼近!
即使承毅在下面,他還能好好的活着嗎?
有一句話,叫做命不該絕,正應了此刻韓承毅的情況。韓承毅被滾落的山石砸的不輕,他還來不及跑,就已經被掩埋了。不過,幸運的是,倒下來時,樹木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個支架,他現在被困在山石與樹木之間,夾在狹小的一隅。
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可是,動也是絕對動不了的。而且,他試着活動了四肢,手沒有問題,可是,腿正好被石塊砸中,動不了,一動就疼的很。
還有個致命的問題,這裡空間這麼小,又是封閉的,用不了多久,他即使沒有因爲重傷而死,也會因爲缺氧窒息而死。
這個時候,他心裡面想起的,全是小雪、大寶小寶,還有他最寶貝,卻還來不及好好寵愛、疼惜的小公主早早。看來這一次,他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沒法逃出生天了。
“小雪,對不起,我還有太多的事來不及爲你做,你……要好好的。”
韓承毅閉上眼,眼角溼潤,這一刻,他懼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他的死亡將會給親人帶來的傷痛。孩子們還小,頭一個會哭死過去的,便是小雪!
肺裡的氧氣越來越少,韓承毅感覺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
卻突然,朦朧中,聽到有碎石亂撞的聲音,臉上落下來些雨滴,這冰涼的觸感和隨之而來的涼爽的空氣,讓韓承毅驀地睜開了眼。怎麼會有雨?怎麼會有新鮮的空氣?難道這麼快救援的人就來了?
他還在猜測,耳邊便傳來了樂雪薇啜泣的聲音。
“承毅、承毅,承毅你在不在?你要是聽到了,就應我一聲,我好怕、真的好怕!”
韓承毅心中一慟,竟然是小雪!他看不見她,可是光聽她的聲音,也知道她哭成什麼樣了。他果然是個糟糕透頂的男人,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隻能讓小雪哭。
“小……雪。”韓承毅吃力的張嘴,可是發出的聲音卻是微不足道,如果可以,他多想把她抱在懷裡,替她擦掉眼淚。
突然間,‘嘩啦啦’,碎石不斷往下落,有些砸在了韓承毅臉上,劃開細小的血口子。韓承毅閉眼又睜眼,眼前的視野又大了不少,至少能看見外面的天了,大雨不斷落下來。
“啊!”樂雪薇一臉興奮,雖然雙手已經面目全非,疼的麻木,可是,挖了兩個多小時,終於挖到空檔了,只是不知道承毅在不在下面?
“承毅、承毅?你在嗎?你在不在,應我一聲!”
樂雪薇凝神平趴在窄小的洞口,那一刻,她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希望能聽到丈夫的聲音。她屏住呼吸,心跳彷彿都停止了。許久,下面沒有任何迴應。
“啊……”
樂雪薇再一次被絕望給湮滅,無力的癱軟在地上。她擡起滿是泥污和血漬的手,擦了擦臉,她沒有時間在這裡浪費,這裡沒有,她還得換個地方接着挖!
就在她轉身之際,她聽到了什麼?
“小雪……”
很細、很輕微,但是,樂雪薇驀地僵住,她確信自己沒有聽錯!是承毅的聲音,是承毅的氣息!儘管微弱,可是,卻是她生的希望!
樂雪薇立即趴回去,臉頰貼在洞口,朝裡面喊着,“承毅,是你對嗎?我聽到了,我聽到你應我了!你不要說話,我馬上救你出來!你不要擔心我,我沒事,我很好,一點事也沒有,我沒哭、真的沒哭!”
知道他最擔心什麼,樂雪薇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來。如果,你曾被一個人用生命愛過,那麼你會捨不得在這種時候在他面前掉眼淚,因爲那樣,會讓他心痛!
韓承毅剛獲得新鮮的空氣,腦子還不清醒,說話很費力,他在努力調整,試圖讓自己恢復過來。同時,他也心驚的很!小雪,竟然是徒手在救他嗎?
這個傻丫頭,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傻?
洞口越挖越大,冷風不斷灌進去,韓承毅清醒了不少。他擡起頭來看着上面,能看到樂雪薇雙手沾滿了泥污和鮮血,那一刻,他眼底和心底同時碎裂開!
小雪,他的妻子,他的另一半……他無話可說,唯有心疼。
藉着洞口的光,樂雪薇終於看到了夾在樹木和山石之間的韓承毅,頓時喜不自禁,哭着笑着,“承毅!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是你!看到我了嗎?我在這兒!”
“嗯!”韓承毅沒有什麼力氣說話,這讓樂雪薇很擔心。
“承毅,你怎麼不說話?你有沒有事?你沒事就眨眨眼,讓我看到就行!”
韓承毅聽話的眨了眨眼。
“啊!我看到了,承毅,沒事的,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樂雪薇一邊說話,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
看她這樣,韓承毅多想告訴她,不行的,沒有用的,即使挖開了,小雪也沒有可能把他從這裡拉出去,他的腳上受了傷,根本使不上力氣。
洞口被一點點挖開,樂雪薇朝着韓承毅一步步靠近,眼看着便是觸手可及。
“承毅!”
樂雪薇難掩興奮,剛纔的恐懼,因爲看到韓承毅,正在消失,只要他在,那麼一切都有希望!
“把手給我,我拉你出來!”樂雪薇往洞口探了兩步,慢慢靠近韓承毅。
“不、不要……”韓承毅朝樂雪薇搖搖頭,現在他們靠的很近,他低低的聲音,小雪應該能聽見。“小雪,聽我說……”
“嗯?”樂雪薇停下,認真的聽他說。
韓承毅貪婪的看着樂雪薇,真的是捨不得啊!可是,他不能不說,“小雪,聽我說,我的腿受傷了,右腿完全不能動,以前骨裂過,這次恐怕又裂開了。你不要管我,你先走!你現在看到我了,我沒事,你回去,找人來好不好?答應我,別哭,別怕!我在這兒等你!”
“……”樂雪薇懵了片刻,明白過來他這話什麼意思,而後果斷的搖了搖頭,嘶吼道,“我不!”
這裡情況這麼糟糕,誰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再次山崩?他會不會再一次被掩埋?讓她先走?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