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希朗趕到總統府,直接去了寧黛的房間。
“寧黛,寧黛……給我開開門。”
“嗯……”杭寧黛閉着眼,身上軟的很,聽到外面的聲音,焦躁的拿枕頭蓋住了腦袋,並不準備去理會。
可是,門外韓希朗的聲音並沒有停。因爲得不到迴應,還擡起手拍門,“寧黛,寧黛……聽見了嗎?”
“煩死了!”杭寧黛不勝其擾,猛地擡起頭,扶着腦袋下了牀,徑直走到門邊,一把將門拉開,還沒看清楚人,就開始罵,“吵什麼?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敢吵?”
“……”韓希朗怔住,他從未見過寧黛這樣。
在他的印象裡,寧黛是個嬌蠻的小丫頭,有小脾氣、任性,但絕對不兇悍。可是現在,寧黛怎麼了?
杭寧黛頭疼的很,嗓子眼隱隱作痛,往門外走了兩步,朝樓下吼道,“管家!把這個人給我拖出去!內院看管什麼時候這麼鬆懈了?吵到我睡覺了!”
“寧黛……”韓希朗瞠目,嘴巴里一陣乾澀,突然害怕起來。
這門口的動靜太大了,連杭安之和阮丹寧也都起來了。
夫妻倆披着睡衣,看眼前這情況,阮丹寧上來拉住寧黛,“這是怎麼了?這麼晚了,兄妹倆吵什麼?”
“是啊,怎麼了?”杭安之拉住韓希朗,看他這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低聲問到,“被罵了?”
杭寧黛氣的不輕,父母在也不管用,指着樓梯口,“你給我走!大半夜,在總統府內院,想幹什麼?誰讓你進來的?你把這裡當做什麼地方了?你想來就來?滾!”
最後一個字,把三人都震住了……這大概是杭寧黛出生以來,講過最難聽的話!而且,對象還是她最愛的大寶。
杭安之看看韓希朗,韓希朗臉色都灰敗了,打擊不小。
“寧黛啊……”阮丹寧看情況不妙,忙伸手拉住女兒,“你說話注意點,這是怎麼了?怎麼對大寶說這麼難聽的話……”
“哼!”杭寧黛憋着口氣瞪着韓希朗,眼底沒有一絲留戀,“這個人,我不認識!我不知道我說話怎麼難聽了?”
“……”韓希朗眼珠發直,猶自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寧黛,你說……你不認識我?”
“……”杭寧黛無聲輕笑,“你誰啊?”
“呃。”韓希朗皺眉,驀地捂住胸口,臉色煞白,笑的比哭得難看,“寧黛,你別這樣,楚楚她掉到河裡,那麼冷的天,我能放着她不管嗎?她沒有親人……”
“滾!滾!滾!”
杭寧黛氣的不得了,上前去,一把拽住韓希朗的胳膊,下了死勁,往樓梯口拖拽。韓希朗由着她,險些被她一把推下樓梯去。
“寧黛,你聽我解釋……”韓希朗是真的怕了,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寧黛,感覺離他好遠,陌生的像是不認識。
“你閉嘴!”杭寧黛上氣不接下氣的喘着,面頰酡紅,看向父母,咬字清晰,“爸媽,你們聽好了!這個人,是我甩掉的!但是,原因不是我把他當哥哥!”
杭安之和阮丹寧提着口氣,等着女兒說下去。
“這個人……”杭寧黛喘息着,“他朝三暮四,不是個可以託付的人,我是嫌他噁心,才把他甩開的!”
“寧黛?”韓希朗面色惶然,極緩的搖着頭。
“哼!”杭寧黛冷笑,“你少在我面前做出這副樣子來,韓希朗,你給我聽着,你的臉我原本給你留着,可是……是你妄想腳踏兩隻船!好,我們現在連兄妹也做不成了!你給我……滾!”
韓希朗垂着腦袋,雙腳如同釘在了地板上,“不,我不走。”
“不走?”杭寧黛反問,“你以爲你站在這裡就有用嗎?”
她轉而看向父母,“爸、媽,你們看着他,他要是進來……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
眼看着鬧成這樣,杭安之夫婦也是沒想到,阮丹寧拉住女兒,“寧黛,有話好好說……”
“媽,我什麼都不想說。”杭寧黛疲倦的搖搖頭,“我只求你一件事,我真的、真的、真的,再也、再也、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
“寧黛……”
‘嘭’的一聲,杭寧黛回了房,將房門重重摔上了。
阮丹寧到底心疼女兒,氣急敗壞的超韓希朗吼道,“韓希朗,我真是錯看你了!你這樣傷害寧黛,以後不要再來煩他!你連你父親的一半都沒有!我怎麼會相信,韓承毅的兒子一定會像他?”
說完,轉身也走了。
樓道上,剩下杭安之和韓希朗。靜默了許久,男人總是比較理智,也容易冷卻。
杭安之皺着眉,看向韓希朗,“行了,這裡只有我在,說說看,寧黛爲什麼這樣?”
“舅舅。”韓希朗面色灰敗難看,脣角僵硬的扯動,“你……還記得孫家嗎?”
“嗯?”杭安之一愣,“孫家……哪個孫家?”
當年的事已經過去很久,杭安之日理萬機,自然一時想不起來。
韓希朗魂不守舍的樣子,往寧黛的房門垮了兩步,無心回答杭安之的話。
“希朗!”杭安之皺眉,叫住他,“回來,你先把話給我說說,你現在敲門,她能讓你進去嗎?她說小不小了,大姑娘了!當年我和你舅媽認識,你舅媽就是她這麼大!”
“……”韓希朗一臉挫敗,點點頭,“是。就是我十六歲那年,我爸交給我的第一個任務,我是和舅舅你合作的……”
這麼一說,杭安之想起來了。頓時變得了然,“你說的是……那個孫家?”
“……”韓希朗點點頭。
“嘖!”杭安之蹙眉咂嘴,“這和寧黛有什麼關係?孫家當時不是沒什麼人了嗎?兩個孩子不是被親戚接走,聽說移民了嗎?”
“沒有。”韓希朗搖搖頭,“兩個孩子,一個已經不在了,另外一個,是個女孩,叫孫楚楚……是寧黛的同學,過得不好,這些年一直很辛苦。”
杭安之眉頭緊鎖,倒是明白了,“女孩?就是……寧黛說的,你腳踏兩隻船的那個?”
“舅舅,我是這樣的人嗎?”韓希朗痛苦的皺眉,“你是最清楚的,孫家無辜,他們當年是被我們犧牲掉的!我們沒有兌現對他的承諾……”
靜默許久,杭安之點點頭,稍作感慨。
他在這個位子上,不可能面面俱到,這件事情他確實是有愧的。
“嗯。”杭安之看了看韓希朗,“那這孩子,現在你在照顧?”
“……”韓希朗點點頭。
“哎……”杭安之嘆息着搖搖頭,“寧黛,生氣了。”
“……”韓希朗沉默,臉色緊繃。
杭安之擡手拍拍他的肩膀,“先回去吧,寧黛……正氣頭上,回頭我替你說。”
“舅舅。”韓希朗卻有所顧慮,“可是,我怕寧黛知道了……會覺得我……”
“覺得你兇殘、冷血?”杭安之接着他的話。
“嗯。”韓希朗點頭,“是。”
“你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杭安之指指寧黛的房門,“瞞不住了,告訴她吧!你護不了她一輩子,就是你媽和你舅媽,也都沒法一輩子活的沒壓力,有些事該她承受,就教給她承受吧!比起這個,她一定更不想和你鬧成這樣。”
“是……”
韓希朗收緊掌心,暗自下了決心。
杭寧黛昏昏沉沉睡了一會兒,天還沒亮,她就醒了,腦袋還是疼,受涼是肯定的了。她沒和父母打招呼,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就從側門出去了,趕完學校坐班車去酒店。
到了酒店,強打着精神,照舊每天的事情。
榮祁修來的時候,覺得她精神不太好,但幾次找她說話,都沒有合適的機會。
到了下午兩三點鐘,杭寧黛覺得撐不住了,擡起手摸摸額頭,滾燙的一片。她在洗手間裡掬了把水、拍拍臉,沒有回去,而是出了酒店,她要去買點藥。
一出酒店的門,冷風吹來,杭寧黛縮成一團,止不住的直打哆嗦。
“好冷。”
酒店門口,韓希朗的車子停在那裡,看到杭寧黛出來,立即下了車,三兩步追上她,擋在她身前。“寧黛,你……出來了?我不敢進去吵你,沒想到你出來了。”
他這一副討好的樣子,杭寧黛卻懶得看他。
“先生,你讓開。”
她病了,嗓子眼乾澀的很,自己可能沒覺得,可是韓希朗一聽就不對了。
“寧黛,聲音怎麼了?”
杭寧黛一擡手,揮開韓希朗,“放手!你這個人,有什麼問題啊?我都說了不認識你啊!你放開,不然我報警!”
“好!”韓希朗立馬高舉雙手,“我不碰你,你告訴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聲音這樣,嘴巴也乾的脫皮,是……是不是發燒了?昨晚凍着了?”
他不提昨晚還好,一提昨晚,杭寧黛氣的冷笑起來,“沒錯,我昨晚凍着了,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要關心的人,不應該是我!”
“別這樣,我送你去醫院!”韓希朗急了,又將她拉住。
“放手!”杭寧黛使出渾身力氣將韓希朗推開,韓希朗猝不及防,往後退了兩步,怔怔的看着她。
“我是死是活,是傷是痛,都和你沒關係了!你……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