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唐君赫就站在蘭博然的身後,以方馨予的角度,恰好可以見到他臉上嚴肅而充滿驚訝的表情。
她知道,現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她的臉上還帶着濃妝,身上充滿了難聞的香水味和菸草究竟混雜的味道。
她隔着一段距離遙遙的望着他,眼神帶着一絲乞求。
蘭博然這時候也意識到方馨予眼神突變,未轉過身,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視線始終仔細端詳着她變得蒼白的臉。
“你什麼時候.........開始騙我的?輅”
唐君赫一開口,說出的話就讓方馨予心臟驟停。
如果有選擇,她怎麼會騙他?
方馨予搖頭:“君赫,我不是故意的,我........驊”
“你不是說你在便利店工作嗎?你不是說你答應我,不會再來這種地方。”漸漸地,他的眼底有一絲沉痛的表情緩慢劃過:“我以爲,你不會騙我的,我那麼相信你。”
深深看了方馨予一眼,唐君赫轉身就走。
她在那一刻體會到了全身徹底冰冷的滋味,她想,她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眼神。
她讓他失望了。
“君赫,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她焦急的聲音配合着緊追而去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自從唐君赫出現後,方馨予竟然再也沒看面前近在咫尺的蘭博然一眼,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
蘭博然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在霓虹燈下忽明忽暗,讓人瞧不出什麼情緒。
片刻後,一絲自嘲的笑弧從嘴角漸漸彎起,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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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赫公寓的客廳裡,方馨予和他坐在彼此對面的沙發上。
她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雙手搭在膝蓋上,不着痕跡的輕輕攪動着手指,說明自己此刻的心焦。
從進門之後,唐君赫就沒有說話,方馨予知道他討厭自己這副模樣,一進門就去衛生間先卸了妝。
“君赫,我並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她開口,聲音很小聲的解釋道。
唐君赫仍舊垂着眼睛,似乎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更多真實情緒,眼神微微輕斂着。
她咬咬脣,因爲得不到迴應而內心彷徨,沉吟了片刻,才娓娓道來:“我爸.........他賭博欠下了很多錢,我們家一直在還債,所以我才比同年級的同學大一歲。因爲我一邊打工一邊還債,用了一年的時間,才攢夠了學費。”
唐君赫這時候緩緩擡起頭,但是看着她的視線仍舊高深南側。
方馨予又舔了舔乾澀的脣瓣,說:“上個月,討債公司來家裡要錢,說如果我們不立刻還上三十萬的話,就要把我和媽的房子沒收了,那樣的話,我們就連最後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要失去了,所以,我才.........”
她說不下去了,因爲不管是什麼理由,欺騙他總是不對。
唐君赫抿脣,半晌,終於用緩和的語氣,開了口:“困難的時候,爲什麼不來找我?”
“因爲我不是你的責任。”方馨予苦笑:“因爲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個負擔。”
因爲我愛你,不想虧欠太多。因爲她想要做一個和他平等的人。
唐君赫沉沉的望着她,眼神太過複雜也太過簡單,所以方馨予看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或許,她從來沒有看清過。
後來,他的眼神終於軟化。
方馨予聽到他嘆了一口氣,說:“傻瓜,我怎麼會覺得你是個負擔?”
她微微一怔,隨即的語氣變得更加小心:“君赫,你不怪我了嗎?”
他輕輕扯出一抹顛倒衆生的笑容來:“怪你啊。怪你在困難的時候卻選擇隱瞞我,怪你讓你自己陷入那個大的麻煩當中。也怪我自己——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讓你在第一時間回到我懷裡。”
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在寂靜的房間輕輕迴盪。
方馨予望着他黢黑無垠的眼神,猛然間發覺他的雙眸比自己腦海中記住的還要澄澈明亮。
這就是她愛上的男人啊!
>方馨予咬脣,嘴角卻淺淺上揚起來。
唐君赫面對着她,挑眉:“笑什麼呢?”
“我忽然知道了,我爲什麼會這麼喜歡你。”她說。
這似乎是方馨予第一次意義上的表白,儘管他早就看清楚她對自己的感情。
“哦?爲什麼?”
方馨予深深凝望着他,說:“因爲你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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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將誤會解開,關係反而變得更加融洽。
方馨予會跟唐君赫說一些小時候的事,當然,她只會挑些高興的事情說給他聽。
唐君赫借給方馨予十五萬,在她的強烈要求下,打了一張欠條。
唐君赫幫助她辭掉了夜總會的工作,卻妥協一步,答應不干涉她去便利店打工的事。
方馨予沉浸在甜蜜的熱戀當中,卻不知道當晚,唐君赫就打了通電話給蘭博然。
“我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蘭博然拿着手機,身邊攬着一位漂亮的小姑娘,仔細看,就可以看出那小姑娘的眉眼和感覺,和某個人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
蘭博然在這個時候接到唐君赫的電話已經倍感意外,此時聽到他有事拜託自己更是詫異。
畢竟,唐家在本事的勢力,一點也不輸給蘭家。
“說罷,什麼事?”
電話那頭有幾秒鐘的空白,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說:“她說他父親欠了很多賭債,所以纔去夜總會打工,幫我查一查這話的真實性。”
蘭博然聽明白了,站起身,推開懷裡的小姑娘,走到陽臺:“怎麼,你不相信她?”
唐君赫理所當然的說:“她一句話就從我這裡拿走了十五萬,你覺得我該不該相信她?”
他的質問讓蘭博然沉默。
其實唐君赫的多疑並不該怪他,他從小就含着金湯匙出生,家世已經不僅僅可以用顯赫來形容。貪慕他的女人猶如過江之鯽,而大多都是因爲他頭上‘唐家大少爺’的名頭。
蘭博然說了句‘好,等我消息’,就掛上了電話。
他擡起頭,對着漆黑一片的天空抽了口煙,片刻後,輕輕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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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馨予和唐君赫的感情迅速升溫,她能感覺到自己每次面對唐君赫時都開始變得紊亂脫序的心跳,她明白自己現在越來越喜歡他,甚至她覺得這一生恐怕都不會像愛唐君赫一樣愛上別人了。
因爲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也因爲她的心思從學業上轉移到戀情上,所以方馨予的成績開始迅速滑落,連老師都找過她幾次,單獨進行談話。
方馨予當初上這個學校非常不容易,因爲她沒有錢,卻深知只有上了大學後才能找到好工作,過上好日子。所以每天二十四個小時,她只用七個小時來休息,剩下的十個小時用來打黑工,餘下的七個小時全部用來自學。
真應了那句話,功夫不負有心人,方馨予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現在這所私立大學,也因爲她的成績優秀,所以學校破天荒爲她免除了一部分的學費。
她很珍惜能夠學習的機會,卻..........更珍惜和唐君赫在一起的時間。
下午,唐君赫打完球回來,一開門,就聞到了一陣清新的味道。
他甩掉書包,走進廚房,很快就看到了裡面忙碌的小女孩。
她梳着馬尾頭,身上圍着一條幹淨的卡通圍裙。
這條圍裙是他前不久跟她一起去超市買的,當時他注意到了她收到自己的‘禮物’時,臉上興奮而快樂的表情。
只不過是一條十幾塊錢的圍裙罷了,能讓她這麼高興?
唐君赫眼底劃過凜冽的笑意。
她當然不會滿足,一切不過是她演的戲罷了。
想起前不久蘭博然發給她的資料,唐君赫唾棄自己竟然眼瞎到這種程度,險些被她表面上的單純善良給欺騙過去了。
當時,蘭博然將查到的資料傳真給他,
同時撥了電話過來。
“雖然時間有些倉促,但是也足夠讓我查清楚她的身世了。”蘭博然在電話裡說:“她家的生活不怎麼寬裕,但是..........也達不到她對你說的那個程度。據我所知,以前方馨予上學打工的時候也有很多富家子弟追求過她,不過她都沒有答應下來,她父親不過是個愛喝酒的酒鬼,什麼三十幾萬的賭債全是子虛烏有。她當初晚上學一年,恐怕也是因爲當時成績不太好,才休學一年在家自學。”
聽着蘭博然的話,唐君赫一直沒有出聲。
待蘭博然說完,唐君赫才輕笑了一聲,仍舊沉默。
儘管他沒有說話,蘭博然卻聽懂了他笑聲裡面另一層含義,沉吟了一下,說:“或許,她是真的喜歡你。在遇到你之前,她不是沒有好的選擇。”
唐君赫冷冷的接口:“只是那些選擇都不是最好的。”
唐君赫眸光冷凝,他果然沒有猜錯。
到底要演技多出色,才險些連他都騙過去了。
的確是好藉口,將自己說成大孝女,幾句話就輕鬆的拐去了他十幾萬。
趁着唐君赫沉默,蘭博然提醒道:“君赫,馬上就要到三個月的期限了,不知道我們的賭約還作數嗎?”
“爲什麼不作數?”他反問,語氣犀利,顯然已經變回了原本的唐君赫。
蘭博然知道這男人的本性和他的父親唐風亞一樣,冷酷無情。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唐君赫過了片刻,才說:“放心吧,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放下電話,蘭博然點燃了一根香菸,思及唐君赫會如何對待她,心口的位置竟然會跳得失了節奏。
他的手捂住混亂跳動的位置,嘴角抿出一絲嚴肅的表情來。
事情是他安排的,如今,他只需等着看戲就好了。
至於她會怎樣,根本就不是.........他該去考慮的問題。
不過是,一個窮人家的女兒罷了。
他當然不會爲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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