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從公寓裡搬了出去。
他並沒有拿走什麼東西,只是不回來住了。
莫馨予知道他在日本的住所並不只有這一個,只是這裡卻是他們共同的家。
週一,早上陽光明媚,到了下午卻晴轉陰,晚上更是大風瑟瑟。
莫馨予沒有食言,從一早涉外登記處還沒有開門的時候就跑來等,一直等到日落西沉,一直等到天都變黑了郭。
她坐在臺階上,就像瀕臨死亡的人,因爲某一個原因而一直提着一口氣不肯死去。
而現在的她,是不想死心油。
坐在這裡一天,她也想了很多。
和江牧在一起,最開始真的是很幸福。他天生樂觀,就像太陽一樣有朝氣。後來隨他來到哦日本,陌生的環境和不友好的江父江母都讓她生活得愈發艱難起來。但只要一想到每天能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這些委屈也變得不算什麼。
她從來不是一個貪心的人,要求的也不多,江牧能給她的有限,那麼她就不再去奢望其他。但這樣做,都不可以了嗎?
莫馨予雙手環住膝蓋,將頭枕在雙膝之間。
她知道他不會來了,登記處的工作人員也很早就下班了,偌大的廣場上忽然間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
背影被燈光照出了長長的影子,每一處都印滿孤寂。
莫馨予不知道自己再哭,只是能感覺到臉上冰涼的淚水。風吹了又幹,然後再流出來。
不知道多久,耳邊似乎想起急衝衝的腳步聲。
莫馨予聽到了,以至於半晌都動彈不得,心臟似乎要從心口跳出來。
隨着腳步聲漸響,莫馨予才艱難的擡起頭,只是眼中驚喜的火焰再看到來人的時候,驀地消失了,像是生命之火隨之熄滅掉了一樣。
唐君赫站在臺階下,距離她兩部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雙眼迷濛,帶着水霧,紅紅的好似格外傷心。眼淚模糊了小臉,鼻尖也哭得紅紅的。
她眼中的失落他沒有錯過,所以心中也冷了幾分,但更心疼她。
唐君赫緊握着的雙手緩緩鬆開,猶豫了一下,坐在莫馨予的身邊。
他擡頭,就看到了對面天幕上最亮的一顆星星,在對着他們閃耀。
兩人遲遲沒有開口,但時間眼見着越來越晚了。唐君赫脫下身上的外套,輕輕地披在莫馨予的身上,收回手的時候卻聽到她沙啞的聲音:“他不會來了,是不是?”
唐君赫垂眸看着她,眼底寫滿了心疼。莫馨予擡起頭來的時候恰好捕捉到了這個眼神,心中剎那間明瞭。
“我好失敗啊,君赫。”她極力扯着笑容道。
唐君赫眉目間的摺痕更深了,她已經許久沒叫自己的名字了,卻沒想到時隔這麼久,卻是在這種情況下,聽到她說起自己的名字。
“你不要我,蘭博然不要我,現在,江牧都不要我了。”她想笑,帶着些許自嘲,可是聲音聽起來卻帶着哽咽。
唐君赫搖頭:“我沒有不要你,是我當時太笨、太愚蠢,纔看不到你的好。蘭博然也沒有不要你,他愛你,只是他不想委屈你。至於江牧........”
他還沒說完,莫馨予就已經點頭,打斷他的話:“我知道,我瞭解他。他在爲我考慮,他說過了,他要對我的未來負責。”
只是,她的心都在他身上,拋下她就真的是爲她好嗎?
“今天,他已經做了決定,也爲我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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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出現,就是已經給了她答案。
唐君赫不知道該說什麼,莫馨予是一個可以爲感情付出一切、毫無理智的人,但是有時候,她卻很聰明。
她瞭解江牧的苦衷,也理解他。很多時候不是兩個人相愛就可以在一起的,現實生活遠遠比想象的要困難許多。
不管心痛與否,江牧已經做出了選擇,如今,他最怕的就是馨予會受不了。
“那你現在.......作何打算?”唐君赫問,心裡卻很緊張她的答案。
莫馨予擡起頭,摸了摸臉上的淚水,望着夜色,說:“我想回家了,君赫,我真的好累。我想爹地了,也想媽咪,還有點點......”
江牧已經不在她身邊,她還留在日本做什麼,除了給他增添困擾還有什麼意義。
“我想,他也是希望我回到家人身邊吧,這樣,他就會對我放心一些。”她微笑。
唐君赫望着她,心疼不已,這個時候,她卻還在爲他着想。
唐君赫情難自已,伸出手攬住莫馨予的肩膀,將她帶向懷裡,哪怕給她一點溫暖,讓她知道此事並不只是她一個人,都是好的。
莫馨予的額頭抵着唐君赫的肩膀,眼前一片黑暗,感覺到的只有從男人身上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熱流,她還是哭了。
哭得很傷心,那聲音幾乎響徹了空曠的廣場,也讓在很遠角落裡,
tang坐在車上的男人,面容一緊。
“少爺,我們現在………”司機回頭開了口。
江牧的視線仍凝結在坐在臺階上的兩人身上,片刻後,閉上眼睛。
“jeson,開車回去吧。”
江牧收回目光,甚至看都不敢再看,他怕自己會後悔,更怕自己一時的貪戀會毀了她的一生。他的人生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被安排好,演藝圈的生涯,還有遇上她,都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愛情綻放,經歷最初的美好後,緊跟着就是現實的殘酷。
他真的能將她鎖在身邊一輩子嗎?讓她不僅失去親人、沒有朋友,還要每天活在隨時出現危險的驚恐當中?
江牧知道,馨予離開了,他的快樂也會跟着一起走失了。
只是,他寧肯一個人去面對這一切,也不想將她當做寵物一樣困在自己身邊。
他是愛她的,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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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莫濯南出現在日本,莫馨予絲毫不吃驚,甚至一句話都沒問,因爲她知道結局已定,其他一切都沒有什麼好去追究的了。
將自己的東西一點點的收進行李箱,莫馨予看起來一點傷心的樣子都沒有,只是有些沉默。
唐君赫一直默默注意着她,心中擔心不已,更希望她能像那天一樣哭出來。
許久之後,莫濯南嘆氣,在唐君赫耳邊耳語幾句,唐君赫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莫馨予一眼,點點頭,將臥室留給這兩父女。
“想哭就哭出來,想罵就罵出來,不要忍着。”
聞聲,莫馨予收拾東西的手一頓,擡起頭望向莫濯南,片刻後卻搖了搖頭:“我不覺得委屈,也不覺得生氣,所以哭不出來,更罵不出來。我知道江牧做出這個決定是爲我好,這一刻,他不一定會比我好受。所以,我就更沒資格流眼淚了。”
對於這樣的女兒,莫濯南更氣,氣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好自己的掌上明珠,又讓她不快樂。
“我離開以後,還有你們疼我、愛我,寵着我,可是江牧,就只有他一個人了。”莫馨予看着不遠處桌上擺着的照片,裡面的一對男女笑得很開心:“一想到這些,就很心疼他。也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每天晚上,他都要回到空蕩蕩的家,再也沒有人爲他留盞燈,爲他熱飯、煮咖啡。”
沒見到光明,就不會知道黑暗有多可怕。
如果他們沒有在一起過,或許江牧對未來的一切都還會很適應。
可是現在,就連她也要走了,他能照顧好自己嗎?
莫馨予苦笑了一下,她現在甚至有些期盼,那些名門千金如果真的能和江牧在一起也好,至少能陪着他,不讓他在這條路上,一個人走的那麼辛苦。
眼睛涌上一股潮熱,視線掃過房間裡的一點一滴。從來時的一無所有,到現在處處都留下自己的影子。
江牧,希望我走之後,你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