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簡小岸眯起眼睛,聽着蘇嫣接下來的話。
“你想要什麼,就憑自己本事去爭取,而不是背地裡做這些無用功,比如換一張陌生的臉,比如跟我毫無意義的叫囂着,你喜歡景言你就自己去爭取……沒人攔着你!”
蘇嫣冷哼一聲,強作無所謂的淡然摸樣,心卻忍不住難過起來。
“遲早有一天,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都會統統搶過來!東方奕不屬於你,御景言更不會屬於你!”簡小岸嗤笑一聲,只覺得蘇嫣在狡辯,仗着御景言的愛,耀武揚威,她聽不進她說的每一個字。
原本通透的眼睛,早就被嫉妒矇蔽了。
蘇嫣忍不住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她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腳尖,琥珀色的眸子一片暗淡。
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經歷的那些痛苦。
是局外人,才能愛。
簡小岸只看到了御景言愛她,守護着她,而她曾經經歷的那些痛苦,那些折磨,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她不想對不相干的人大倒苦水,這世上根本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針扎不到她身上,她感覺不到疼。
她伸手,推開了擋在身前的簡小岸,腰板挺的筆直,離開了休息室。
簡小岸在身後叫囂着。
“蘇嫣,你給我站住!”
“你給我站住!你聽到沒有!”
“蘇嫣我告訴你,遲早我會把你踩在腳下,”
“……蘇嫣!”
她氣惱的聲音傳進蘇嫣的耳中,讓她更加落寞孤獨。
彷彿這個世界對她總是充滿了敵意,她找不到自己能夠紮根的地方,人心複雜,她心中的小人,像關進了四面牆壁的牢籠,即使在渴望自由,也不願意走出來看看。
陰霾的天空驚雷閃過,大雨侵盆,瞬間打溼了整片天空。
蘇嫣從電視臺跑了出來,冰涼的雨水落在她的臉上,頭上,落盡了她的心裡。
冰涼的氣息,瞬間讓她焦躁不安的心情安撫了下來,可迅速席捲而來的,就是無盡的抑鬱和孤獨。
她失魂落魄的在雨中走着,眼眶中木然的涌出滾燙的淚珠與雨水交纏着在輪廓中滴落。
也不知怎的,過往遭受的一切猶如回馬燈在眼前閃過,再次經歷了撕心裂肺的痛。
這些年,她一步步從深淵中爬起,活在泥濘中掙扎着出一線生機。
當好不容易忘掉過去,從頭再來,可他卻像噩夢,再次糾纏着她。
而她的朋友,誤會自己,怨恨自己。
她的親人,也因爲她而難過,因爲她而被村子裡的人戳脊梁骨,想到離開的這五年,奶奶每日打電話給她,聲音都是梗嚥着,蘇嫣就心疼自責的難受。
她想起簡小岸對她一聲聲的質問,想起御景言落寞失望的眼神,她猛然驚醒,自己在無意識中被動的傷害了許多人。
她所得到的一切,似乎真的不屬於她……
蘇嫣怔怔的站在原地,緩緩蹲了下來,眼淚落的更加洶涌了。
雨幕中一片朦朧,耳邊只剩下嘩啦啦的雨水聲。
她抱着頭蹲在地上,縮成了一團。
這一方天地,隔着街,就是車水馬龍,人潮洶涌,可她卻孤獨着。
噠噠噠。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促,可沉浸在自己的孤獨幻想中的蘇嫣卻聽不到。
他擔憂急促的呼吸聲在頭頂響起,蘇嫣肩膀微顫,這才感覺到的瓢潑大雨戛然而止,身上罩下一片陰影。
她木訥的擡頭,一臉狼狽,眼神空洞而死寂。
東方奕!
琥珀色的眼睛清晰的倒影出他冷峻如斯的臉旁,那眉那眼是刻在腦中的清晰,他是到死也無法忘記的人。
她迅速收回目光,搖晃着起身,心頭慌亂不已。
“別哭。”
頭頂傳來他溫柔的聲音,蘇嫣心頭一顫,鼻尖酸澀起來,哭的更加洶涌了。
“嗚嗚嗚……”
他擡起手,粗礪的指尖輕柔的拂過她的眼角,拭去她的眼淚。
她呆愣在原地,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溫柔,一時之間忘記了反抗。
殊不知這樣的她讓他更心疼。
遠遠的看到她像刺蝟一樣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整個人像是墮入了無邊的黑暗,身旁沒有任何人,這樣的她,讓他只想保護她,恨不得把她狠狠摁在懷裡好好疼愛。
東方奕好看的眉頭擰成一團,看着她哭花的臉,心疼不已,他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將手中的雨傘塞進她的手中。
他的手溫暖而寬厚,像是一陣電流滑到了身體裡。
“拿好。”他無奈的聲音傳進耳中。
他彎腰,將蘇嫣攔腰抱起,仿若稀世珍寶。
蘇嫣靠在他懷中,感受着他炙熱有力的心跳,腦袋已經停止了運轉,她仰着頭,霧濛濛的眼睛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輪廓,削尖的下巴上帶着青褐色的胡茬,深邃的眼底,浮現陰鬱的烏青。
從他們再見,他好像就一直略顯疲憊的模樣。
東方奕將她抱到了車上,開了暖氣,又撐着傘從後備箱拎出來一袋衣服,放到了蘇嫣的懷中,跟着上了車。
蘇嫣看着懷中的衣服,有一瞬間的失神,緊接着是悲傷和……羨慕。
他對江璃月,真的很好,連車上,都隨時爲她備着衣服。
“看你,好好的妝都哭花了,不是得到冠軍了嗎?怎麼還哭?”東方奕眉毛微挑,看着她的目光裡像是柔軟得能滴出水來,讓她差點淪陷。
冠軍,他還好意思說,分明就是他護短……
護短,想到這個詞,蘇嫣心底劃過一陣苦澀。
蘇嫣收回複雜的心神,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今天謝謝你的那一票,如果不是你,這一週,我又會輸給簡小岸。”
“我只是實事求是。”他頓了頓,視線落在她紅腫的眼睛上,“遵從了自己的心,做出的選擇,你不用感謝我。”
想到他那句“喜歡誰就投誰”,蘇嫣沒有說話,垂下了頭。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沉重許多,冰冷的聲音更是染上幾分別樣的情緒,“你父母當年的車禍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也不是故意對外掩蓋,那時候我還小,爸媽不想將事件鬧大,所以才這麼做。”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想你和奶奶活在恐懼中,我也不想在因爲自己揭穿了當年的事情,引得你和奶奶被報復,所以我只能接着選擇隱瞞,我以爲可以這樣騙你一輩子,補償你一輩子,可你,還是知道了……”
還是忍不住說出來了,他自嘲一聲,灰褐的眼底,變得沒落而寂寥。
蘇嫣靜靜的聽着,沒有說話,隱忍着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東方奕接着說道,“我當初娶你,只是想欠你父母的用來補償你,但也不全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