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振軒顯然也是怔了下,望了她一眼,原本臉上僵硬的表情也緩和了不少。
看着桌面上擺得菜。“怎麼吃得這麼清淡?”
一看到那只有兩碟口味清淡的家常菜,他的心頭便不由得浮現出那天兩人對峙時的情景,她說的那些話猶然還在耳邊。
她這生理痛的毛病,只怕也是那時落下的病根吧?
那時候她還小,瞞着所有人就把孩子做掉了,心裡承受的壓力自然不必說,肯定也不懂得如何照顧自己,再加上當時她們母女的生活環境。
所以他才找了一個保姆來,想要照顧好她的飲食起居,把她的身子慢慢調理好。
這件事情怎麼說他也有責任,雖然自己不願意承認,可這些天他沒來看她,就是因爲他自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畢竟她曾經有過他的孩子,這個事實對他的衝擊力實在太大。
夏以薰還在咳着,被嗆得不輕。
等到她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卻也只是放下筷子,抽出紙巾輕輕擦拭了下嘴角,根本沒有想要回答他的意思。
看到她這樣,一邊的保姆倒是着急了。
唯恐自己會被斥責保不住飯碗,保姆趕忙說道:“先生,這是夏小姐要自己做的……”
陸振軒微微挑眉,一出口便是質疑的語氣,“你還會做飯?”
邊說着,他也已經拿起旁邊的筷子開始動起手來,從碟子裡夾起一根青菜,慢慢送進嘴裡。
夏以薰看着他,有些吃驚,剛想說什麼,卻又聽到他的聲音。
“嗯,味道還不錯……”
看着他完全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她總覺得好似他已經將兩人上次的不愉快都拋到了腦後,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而且,他一邊吃一邊讚揚,這樣的舉動明顯帶着率先服軟加刻意討好的意味。
既然如此,她也不再端着不跟他說話了。
一來是因爲她不想顯得太矯,情,二來她現在是寄人籬下,哪裡有不低頭的。
看着他似乎心情還不錯,在醞釀了片刻後,夏以薰終於開口。
“陸,陸……陸少,我身體已經好了,我想明天回學校……”她盡力擺出有求於人的姿態來,她不想再發生什麼衝突了。
現在是她有求於他,如果他不答應那就麻煩了。
爲了自己的前途,學業是必須要繼續的,之前爲了裴言希的事情她向學校請了假,如果現在再不回去的話,那可就要算曠課了。
人家讀個大學四年也就畢業了,可她因爲母親休學了一年,現在好不容易眼看就要畢業了,她實在不想再出什麼岔子。
她只想早點畢業,然後找到一個安穩的工作,之後再把母親接到身邊好好照顧。
當然,原來她的設想中還有裴言希的一份子,不過現在……
她說完,靜靜等待着他的回答。
陸振軒擡起眼皮,緩緩睨了她一眼,半響之後開了口。
“不着急,我替你請了假,再過幾天回學校也不晚。”
他的回答讓她…
…還能說什麼呢?
是不是還要感謝他替自己想的周到?
不過好歹她還是從他的話裡捕捉到了重要的訊息,那就是,他還是會讓她回學校上課的,並沒有打算一直將她禁錮在這裡。
可是這般沒有自由,仿若金絲雀一般的生活,真不是她想要的。
想了想,她還是想要爭取一下,“可是……我身體真的已經都好了,整天呆在這裡也無所事事的,我都快要……”發黴了!
“誰說無所事事了?”她的話還沒說完,便已經被一道冷聲打斷。
陸振軒似乎也是思量了短暫的片刻,之後又說道:“既然你想找事做,那麼以後的晚飯都由你來做好了!嗯……就從明天開始,晚上我會回來吃。”
夏以薰神情一暗,懊悔的腸子都青了。
她剛剛乾嘛要說自己都好了?還說自己無所事事的!
現在好了,純屬的沒事找事做,做飯不是什麼重點,重點是這個男人說從明天開始,晚上他會回來!
如果他回來的話,那豈不是……晚上吃了飯,還要睡在這裡?孤男寡女,同一屋檐下。
她,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用力咬住紅脣,她開始找藉口,“不行,我一定要回學校去的,我……我沒有衣服穿,得回去拿!”
她以爲,這下總算是找到一個還算理由的理由了吧!
可是……
當男人將視線掃向她的臉,再順着她的臉往下看,看到她身上那穿着的白襯衫時,他的眉眼卻微微彎起。
她身上穿的是他的襯衫,兩隻袖子被她隨意挽起,她坐在椅子上,慵懶中帶着一種異樣的美,只是這樣看着就賞心悅目的很.不過這話他卻沒說出口。
他的脣角勾了下,之後慢條斯理的說道:“這個好辦,明天我就讓人買了新的給你送過來,你的那些衣服……我想質量都不怎麼好……”
他一邊說,一邊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夏以薰懵了下,臉色瞬間漲紅,他那眼神她豈會不懂。
跟這個男人講話,還是吵架的時候最痛快,一旦冷靜下來,他嘴巴里三句不離本,色,她就是再修煉上個二十年,也達不到他那種臉不紅氣不喘的程度。
她現在真的是沒辦法跟他再交流下去了。
不過下一秒,她卻又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先不用擔心明天晚上他是否回來吃飯會怎麼樣了,而是她想知道,今天晚上他會留下嗎?如果是的話,那她……
她用餘光偷偷瞥了他一眼,看他坐在這裡穩如泰山,完全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她的修眉便不由自主的微微蹙起。
雖說這裡有許多個房間,可大都是閒置狀態,確切的說能住人的,也只有一間主臥。
單是這麼想着,她已經頭疼欲裂,如果他真不走了怎麼辦?
不行,她得想個法子才行!無論如何,她也不要再和他睡在一起了。
於是乎,她剛剛填飽自己的肚子,便逃命似的從餐桌上撤離。
看着她急急忙忙離去的背影,陸振軒一臉的莫名其妙,沒過兩秒,
那原本緩和的臉色已經漸漸黯淡下去。這女人是什麼意思?
給點顏色她就準備開染坊了是不是?
他都已經拉下臉來討好她了,她倒好,就這麼急不可耐的撂下筷子就跑,他是洪水猛獸嗎?
可惡的女人!就是見不得他舒坦一點點,乖一點兒會死啊!
虧他在回來之前還給自己做過思想工作,在心裡一直暗暗說着,她現在身體不好,一定別再跟她起什麼衝突了。
他長這麼大,從來都是別人對他點頭哈腰,他什麼時候需要看別人臉色了?
他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尾隨着她上了樓。
站在門外,他想要推門而入,可門卻鎖了!
再確切說,他這是直接被拒之門外了!
真是豈有此理,這個女人是存心要惹惱他!
擡起手,他剛要敲門,卻轉念想到接下來的事態動向……
他現在總算明白了,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在防,狼一般的防着他。
按照目前的情形來看,他如果就這麼進去的話,免不了又是一場大動肝火的對峙和吵鬧。
猶豫了片刻……他那擡起的手最終放了下來,這女人上次他已經見識過,如果把她給惹炸毛的話,還是極其具有母老虎潛質的,更何況逼迫她也確實沒什麼意思。
她現在住的是他的房子,睡得是他的牀,難道還能跑得了?
今天姑且就算了,他還就不相信了,這個世界還有他搞,不定的女人!
他倒要看看她能堅持多久,遲早他會讓她跟別的女人一樣,心甘情願的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夏以薰就這麼躲在房間內,側耳聽着門外的動靜,這裡是陸振軒的房子,她當然也知道僅僅一扇門是擋不住他的,可好歹她也要爲自己抗爭一下,總比乖乖束手就擒要好。
可是外面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而且安靜的詭異。就這樣,她在提心吊膽和被睏意的連連襲擊中慢慢睡了過去。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她才鬆了口氣,惶恐的一夜總算是過去了。
等她從房內出來時,發現陸振軒並不在,她不知道他是今天早上走的,還是昨晚根本就沒有留下來過夜。
當然,這樣的問題她是再也不會去問保姆了,否則她可真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她那怨婦形象了。
不過白天已經來臨,那麼黑夜,還會遠嗎?
百般無聊的又是一天,落日西斜,夏以薰的整顆心懸了起來,這種日子簡直就像是坐過山車,起起落落,讓她的心根本無法平靜。
他昨天說了會回來吃晚飯。那麼吃過飯呢?是不是還會像昨天晚上一樣,什麼也不會發生?
這個問題從太陽快要落山的那一刻起,夏以薰便在想,甚至在她做飯的時候她都在思索,要不要在他的飯裡給增添一點兒藥?
可是……一味的逃避終究不是辦法,況且裴言希的事情還沒有着落呢!
就這麼想來想去,她覺得,倒不如用合口的飯菜討好他?
反正都已經沒臉沒皮了,不如豁出去,至少還有機會求一個柳暗花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