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現在叫我無法管年年我也做不到。”我小聲說:“媽,真的很謝謝你,如果當初不是你去找我,我現在指不定過成什麼樣子了。”
說不定還在那個小縣城裡,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暴露,當年的寒冬給我留下了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的毛病,到現在都沒完全消除,而且我不敢保證,在那麼惡劣的環境下,我還能不能順利把年年生下來。
是她給了我和年年一個安穩的生活環境,於情於理我都該感謝她。
“要是真的想感謝我,那就爭氣一點。”華女士說:“我年紀大了,擔不起照顧年年的責任,所以就算是爲了年年,你也要努力好起來,能做到嗎?”
我笑了笑,點頭:“能。”
華女士笑了:“記住你說的話。”
“好。”
走出華女士病房,我心裡沒來由的一陣酸楚。
養兒方知父母恩,華女士希望我好好活着,就跟我希望年年健健康康的長大一樣,我要是真的不在了,她指不定會有多難過。
所以我得打起精神,好好活下去。
回到病房,我一推開門就愣住了,陸庭修坐在病牀上,正直勾勾的看着我,一個小時前被老陳帶走的年年正窩在他懷裡,父子倆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我注意到,年年眼角還掛着淚痕,似乎是剛剛哭過。
我反應過來後皺眉看着年年:“不是叫你回家嗎?怎麼又來醫院?”
年年往陸庭修懷裡縮了縮,小聲說:“我不想回家,我想陪着媽媽。”
“沒什麼好陪的。”我揮揮手,看向陸庭修:“把孩子送回去,醫院沒地方睡。”
陸庭修卻沒動。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背脊骨發涼,底氣不足道:“你看什麼看!”
“沈疏詞。”陸庭修叫我的名字:“我都知道了。”
我愣了愣,臉上的表情沒變:“知道什麼?”
“你的病。”
我:“……”
我下意識的去看年年,他卻低下頭,鴕鳥似的不肯跟我對視。
我氣得上前就要拉年年好好教訓他,他卻死死的圈着陸庭修的腰不肯放手:“爸爸,爸爸!”
陸庭修一把把他抱起來:“你別對孩子動手,他還小,什麼都不知道。”
“你敢說不是他告訴你的?”
“是他告訴我的,可你想過沒有,這麼小一個孩子,你要他面對這麼大的事,他能不害怕嗎?”
我:“……”
“沈疏詞,你太自私了!”陸庭修冷眼看着我:“如果年年不告訴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着我?”
我迅速冷靜下來,看着陸庭修的眼神涼颼颼的:“是,因爲沒必要告訴你。”
“我們是夫妻!”
“簽了字就不是了。”
“我沒簽字!”陸庭修兇狠的說。
我頓時覺得有點頭疼。
“沈疏詞,說句不好聽的,你這次進了手術室,萬一中途出現意外,能在你的病危通知單上簽名的人只有我,即使是這樣,你也不打算告訴我這件事嗎?”
我有種在和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說話的感覺:“我都說了,沒意義,你在不在我的手術都照樣進行,你又不是什麼大羅金仙,有你在我的手術成功率就能增加,相反的,我就是害怕你像現在這樣糾纏,所以纔不想告訴你,既然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我想你一定跟醫生了解過我的病情,知道我當下最需要什麼樣的環境養病,不能受刺激,可你一出現我就頭疼,你說我告訴你幹嘛?給我添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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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庭修被我這麼一堵,臉色頓時更難看了。
我掃開他:“得了,時間不早了,我想休息,你帶年年回去吧。”
陸庭修沉默了一會兒,對年年說:“兒子,陳叔就在外面等着,你跟他回去,我在這裡陪着媽媽。”
我:“……喂!”
年年聞言點點頭,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凝重的拍拍陸庭修的肩膀:“爸爸,媽媽就交給你了,你是男人,要多包容女人,別看媽媽平時什麼都不說,其實她心裡還是很害怕的。”
我:“……”
“放心吧。”
打發走年年,陸庭修扭頭,眼神危險的看着我。
我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你要幹什麼?”
陸庭修拉了張椅子在牀邊坐下:“陪你。”
我拍了一下腦門:“可是我想睡覺。”
“那你睡吧。”
“你在這裡我睡不着。”
陸庭修:“……沈疏詞,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樣!”
“什麼什麼時候了。”我皺眉看着他:“我還沒死呢。”
陸庭修盯着我看了一會兒,掏出手機,低頭開始玩手機,不跟我吵架。
眼看他怎麼都不肯走,我又不能真的把他趕出去,我嘆了口氣,在身後墊了個枕頭,懶洋洋的看着他:“喂。”
陸庭修哼了一聲,根本就不擡頭。
“我媽給我找了個瑞士的腦科專家,明天就會過來。”
陸庭修還是沒搭理我。
我繼續說:“明天他會給我做一個檢查,然後確定動手術的時間,對此,你有什麼意見嗎?”
陸庭修總算捨得用正眼看我了:“我的意見管用嗎?”
“可以做參考。”
“我沒意見。”陸庭修說。
我:“……”
爲什麼他的態度給我的感覺這麼不在乎?就好像我住院只是因爲小感冒一樣,而不是馬上就要上手術檯,一去就有可能回不來了。
“聽到這件事,我第一反應也是讓人聯繫那位腦科專家,既然華女士都已經幫你請了,那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專心陪着你。”
我心裡說不出是酸還是澀,笑着說:“是不是在這兩天時間裡,我想支使你去做什麼都行?”
陸庭修冷哼:“你想得美。”
“那你留下來幹嘛?不能幫我做事又不能幫我分憂,你留下來膈應我?”
陸庭修有些煩躁的收起手機,正色道:“難道我留在這裡,你不會覺得更有安全感一點?”
我愣住了。
陸庭修聲音緩和下來:“我不想跟你鬥嘴,所以你別激我,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但前提是你得順利度過這道坎,我答應你,只要你好好活着,我能把這天都爲你反了。”
這話說得豪情壯志,我卻笑不出來:“我又沒有要你爲我反了天。”
“我願意,行了吧。”陸庭修伸手去摸煙,但是摸出來纔想起來這裡不能抽菸,他抓了抓後腦勺,神色很是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