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 我決定退出了!把方易舟還給你。”一落座,楊文捷語出驚人。
等等,是她要退出, 不是要我退出?柳絮一時錯愕, 半響沒回過神來。
“還給我?什麼時候易舟變你的了?”愣了一會, 柳絮冷淡的回。
“你現在能不跟我計較這個嗎?”楊文捷苦笑了一下:“你說的對, 方易舟從來都沒有屬於過我, 他只屬於你。我算看明白了。”
楊文捷無奈的倚靠在沙發上,儘管她近水樓臺卻永遠得不到月。不管她做什麼樣的努力,方易舟始終心靜如水, 只有提到柳絮時,纔會顯得不一樣。
“現在他也不屬於我, 你不用覺得難過。”
“柳絮, 別那麼牙尖嘴利, 你這個樣子就很欠扁,我爲什麼放不下, 難道你就沒想過也是你的問題嗎?”楊文捷突然生起氣來。
柳絮被她說的瞠目結舌,這真是惡人先告狀,什麼時候第三者插足也變得這麼理直氣壯?
“怎麼?驚訝嗎?在我看來,就是因爲你不夠努力,才讓我有機可乘。沒錯, 我就是看不慣你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憑什麼你不付出努力就能得到一切, 這不公平。”楊文捷越說情緒越激動。
柳絮反而冷靜下來, 其實想想楊文捷說的也對, 站在她的立場上來看當她想要的東西被別人佔有了, 而那個佔有的人又不懂得珍惜,沒有比這個更令人生氣的了。
“那你就按你的想法繼續努力就好了。”
“我努力過了, 所以我不後悔。我知道有些東西是努力也得不到的,所以我退出了,成全你們。”
“你不覺得你現在成全的有點晚了?”柳絮自嘲的笑了。
“晚不晚不在於我退不退出,而在於你有沒有心。你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確定易舟還深深的愛着你。”
“謝謝你告訴我。你既然決定退出了,就不要再摻和我們之間的事了,這跟你沒關係。”柳絮懶得再跟楊文捷廢話,在這一刻她突然有點同情楊文捷。
“柳絮,聽我說完。”楊文捷也站了起來,“好吧,事到如今,我都告訴你。你和方易舟吵架的那天,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是我偷偷把電話掐斷並刪除的;你去辦公室找方易舟的那天,我其實看到你了,也是我故意撲到易舟懷裡讓你誤會的;還有那天我去找你攤牌的時候看到你傷心的和蕭駿馳一起離開,我跟在後面了並且騙易舟同學聚會讓他看到你們在一起產生誤會。沒錯,所有一切都是我乾的。”
楊文捷既決心要坦白一切,也就無所顧忌的將所有制造的柳絮和方易舟之間的誤會全部倒了出來。
柳絮完全的驚呆了,很難想象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女人讓自己走到了今天,讓她和方易舟走到了現在這個進退兩難的地步。
柳絮顫抖着手端起桌上的水杯朝着楊文捷灌了過去,滿腔的悲憤隨着淚水肆意的釋放了出來。
“楊文捷,你知不知道因爲你,我們付出了多麼慘痛的代價?而你,就一句退出,就將自己撇的一乾二淨。你憑什麼?憑什麼?”
“對,沒錯,過去,你可以盡情的詛咒我,不過,未來,再被你弄得一團糟,該被詛咒的是你。”楊文捷毫不示弱,堂堂正正的拿起包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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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不知道走出去的楊文捷是什麼樣的心情,放下了?輕鬆了?而留給她的只有更深的痛,她是徹徹底底的被楊文捷擊倒了,有時候知道真相比不知道真相更讓人痛苦。
她恨楊文捷拆散了她和方易舟的婚姻,又隱約覺得不應該將責任全部歸結於楊文捷,她最多隻是個催化劑而已。她更害怕導致婚姻失敗的原因是因爲她和方易舟都愛得太不堅定,纔會讓誤會有機可趁。
柳絮一邊想恨,一邊卻又恨不起來。楊文捷似乎說的對,如果不是因爲自己不夠努力,她也不會有可乘之機,想來想去,該怪的人只能是自己,還有,跟自己一樣不懂得努力的方易舟。
柳絮一邊哭一邊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她和方易舟原來的家。在那個小區的入口,有一家架在人造水景上的全透明玻璃結構的餐廳。柳絮和方易舟以前很喜歡在這裡吃飯,並不是因爲餐廳的菜有多好吃,只是喜歡從裡面透視外面的人羣,還能看到自家窗戶隱約透露的燈光。
柳絮和方易舟高興的時候經常邊吃飯邊玩遊戲,猜猜路過的女人是結了婚還是沒結婚的。方易舟特一根筋,平時都不太注意周圍的環境,而柳絮喜歡觀察,在小區裡生活久了,雖然都不認識,可是總能看到幾個經常出現的臉熟的人。柳絮就總是挑自己眼熟的人和方易舟PK,方易舟自然總是輸給柳絮。至今,方易舟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總是輸,沒來由的對柳絮算命的本領生出許多崇拜來。
熟悉的環境勾起了柳絮很多的回憶,也勾起了柳絮更多的心傷。
柳絮走進餐廳,找了個靠近玻璃牆的位置坐下,怔怔的盯着那扇熟悉的窗戶,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裡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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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柳絮,你到底回不回來吃飯啊?也不來個電話。”已經過了吃晚飯的點了,雨馨在家裡左等右等都不見柳絮回來,也沒有一個電話。
“哦,雨馨啊,我在吃飯,一邊吃飯一邊欣賞風景。”電話裡傳來柳絮口齒不清的嘟囔。
“欣賞風景?什麼風景啊,大晚上的也不帶上我?”雨馨不解。
“一扇窗,不過裡面沒有燈,一點也不溫暖。”
“窗?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柳絮,你喝酒啦?”
“喝了一點,哎,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
“還一點,口齒都不清了,真有你的啊!你和誰在一起,在哪?”雨馨不知道柳絮爲什麼會突然跑去喝酒,聽聲音已經是喝了不少了,不免有點着急起來。
“我一個人啊,就在家門口,一會就到家了,你不用擔心。”柳絮不管電話那頭雨馨着急的嚷嚷,將電話掛斷了。
“喂,喂,柳絮……”雨馨對着電話空喊了幾聲,“這死丫頭,居然把電話掛了。”
雨馨擔心柳絮的狀況,再打過去柳絮也不再接電話了。雨馨不放心的到家門口的餐廳逛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柳絮,心中有個念頭升起來,柳絮雖然表面堅強,但她從來沒有放下過以前,“莫非?又跑那去了?”
雨馨心疼的搖了搖頭,趕緊給方易舟打電話,可是電話卻顯示已關機。“方易舟啊,方易舟,是你沒緣分,可怨不得我。”
雨馨重新撥了個電話給蕭駿馳,她不能把喝醉了酒的柳絮一個人放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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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收拾收拾心情,緩緩站了起來,坐着沒感覺到,一站起頓時天旋地轉,腦袋很暈很沉。
柳絮搖搖晃晃的撐住桌子,想移出去,身體卻不聽使喚的向旁邊歪去。
“柳絮!”就在柳絮將要歪倒的時候,一雙手有力的托住了柳絮。
柳絮睜着迷濛的雙眼,傻笑着:“易舟?”
方易舟點了點頭,扶着柳絮重新坐了下來,心裡既疼惜又有點傷心:“你怎麼一個人跑這來喝酒,還喝這麼多?”
“因爲我很冤,我這裡覺得難受,覺得委屈又冤枉。”柳絮用力拍打着胸口,眼裡有淚花翻滾。
“那個家本來是我的,到底被什麼給拆了,你說,你今天必須給我說出個道理來,不然我跟你沒完。”柳絮指了指家裡的窗戶,又移過來指着方易舟,恨恨的說。
“對不起,柳絮,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方易舟無言以對,懊悔的握着柳絮的雙手,試圖安撫柳絮的傷心。
“好,說的好,你說說,你錯在哪裡?”柳絮今天有點不依不饒。
“柳絮,我承認,我太想當然,想當然認爲你就應該爲我付出,而忘記了自己應該要先付出;我太自以爲是,自以爲我在心裡愛你就夠了,而忽略了你的感受,自以爲只要心裡有你,其他的都只是形式;我太愚蠢了,蠢到以爲不用溝通你也能明白我;還有,柳絮,我太不努力了,才讓我們的心越走越遠,總之,都是我的錯。我真的明白了!”
方易舟分析得很透徹,柳絮還沒有像他這樣正兒八經的總結過,這麼一聽,方易舟說的字字句句都切中要害。柳絮怔怔的盯着方易舟看,想仔細而又認真的思考方易舟的話,卻總是集中不了精神。
“柳絮。”方易舟重新握住柳絮冰冷的雙手,將它們合在掌心裡,“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柳絮傻傻的看着方易舟,不知道是因爲酒精的作用,還是方易舟說的太誠懇,她真的很想點頭同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無意識的點了頭。
“我點頭了嗎?”柳絮傻傻的問。
“還沒有。是對我沒有信心嗎?”
“對你沒有信心?”柳絮又傻笑起來:“我對自己都沒有信心,憑什麼對你有信心?”
柳絮將手抽了出來,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我要回去了。”
方易舟急忙跟着站起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柳絮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蕭駿馳和雨馨也剛好趕到了。
蕭駿馳接到雨馨的電話後,接上雨馨就直奔這裡來,很快就在餐廳找到了柳絮。
蕭駿馳冷冷的看了方易舟一眼,走過來伸手攙住了搖搖欲墜的柳絮,用力一拽,竟沒有拽動。蕭駿馳擡眼看了看方易舟,方易舟也正冒火的眼神盯着蕭駿馳,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打算。
雨馨左看看蕭駿馳,右看看方易舟,在兩人電光火石般的目光中膽怯了,早知道,打死也不叫蕭駿馳來。
柳絮頭暈得厲害,卻也能感覺到兩隻胳膊傳來的力道,生疼生疼的,腦袋變得更暈了,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識。
“喂,你們倆,現在柳絮很難受,你們……?”雨馨走過來,徵詢的眼神看了看方易舟和蕭駿馳,期許兩人能有一方做出退讓。
可是雨馨的想法很快破滅了,兩人都無比堅定的對視着,絲毫沒有要退讓的想法。
雨馨豁出去了,對着兩人吼道:“方易舟,蕭駿馳,你們夠了吧。就算你們不這樣,柳絮也已經很痛苦了,你們都仔細想想,到底什麼纔是爲柳絮好!”
兩人聞言都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柳絮,柳絮臉色蒼白就快要倒下了,也許他們之間說了什麼她已經聽不見了。
“方易舟,你已經傷害過柳絮一次了,如果不想給她第二次傷害,就請你放手。”蕭駿馳盯着方易舟一字一句的說。
這句話顯然戳中了方易舟的軟肋,他低頭看了看難受的柳絮,抓住柳絮的手不由自主的失去了力量。
就在方易舟失神的一剎那,蕭駿馳將柳絮拉了過來,抱起柳絮離開了餐廳,留下怔怔不語的雨馨和方易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