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收拾辦公桌上屬於我的私人物品,因爲我已經決定要離開了。
從事律師工作以來,比起普通的白領,我的收入其實也算是不錯了,我也挺喜歡這份工作,本來以爲努力鑽研業務就行了,但沒想到這個環境如此複雜,竟然還要賠上自己的人格和尊嚴,我可以忍受加班看文件看到深夜,但我受不了陪酒陪笑,甚至都已經發展到要*了。
這世界已無淨土。我在法庭上慷慨陳詞,口若懸河引經據典,看起來風光,但背後卻要卑微地陪官爺們笑,我受不了這樣的生活,我也受不了有黃建宇這樣一個無恥的老闆。
我清楚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改變的,不能改變的東西,除了承受,就只有逃離,我決定逃離,逃往何方我不知道,至少先離開這個事務所。
“黃建宇,我不幹了,請你出去,我現在要做完最後一件工作,那就是寫辭職信,我寫辭職信是爲了完成程序,讓你付清我所有的薪水。”我說。
黃建宇有些愕然,他應該想不到我會辭職,我在事務所是二號人物,薪水也不錯,他以爲我是不會捨得扔掉這銀飯碗的。
饒溪則面露喜色,也許長期以來我的風頭一蓋過她,讓她壓力很大,現在好了,我要離開了,她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駱濛,現在雖然得罪了楊科長,但不是沒有補救的可能,你不要這樣衝動,你先冷靜一下,我先開會,開完會後我們再商量。”黃建宇的語氣軟了下來。
“沒什麼好商量的,反正我是不會再留下來了,你昨晚沒有賣掉我,但不代表以後你賣不掉我,在你這樣的無恥小人身邊,我早晚會死掉。”我吼道。
黃建宇並沒有迴應我,而是對着饒溪吼:“你還愣着幹什麼?開會去!”
饒溪被他吼得有些發懵,跟着他出去了。
我簡單寫了辭職信,來到了會議室,看到我進來,很多同事都開始低頭私語,明顯就是在議論我,昨晚的事饒溪已經告訴了她所有能告訴的人。
我就算是要離開,也不能帶着這樣的污名離開,不然以後見了這些同事都不好意思打招呼,我得澄清一下才行。
“這是我的辭職信。”我將辭職信扔在黃建宇的面前。
他有些尷尬,“你先坐下開會,我們在討論下一季度的工作,你也提些意見。”
“好,那給我一個發言的機會?”我說。
黃建宇以爲我答應留下了,有些喜出望外,“你說。”
“我知道昨晚饒溪告訴了你們一些消息,但事實上結果和你們想的不一樣,我被黃建宇賣了是事實,但後來我逃走了,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和那個混蛋苟且,我之所以會辭職也是因爲受不了黃建宇這個無恥小人,我和他師徒情誼從今天起一刀兩斷,以後我和他各走各路,永遠也不會交集。昨晚的事本來可以列爲一樁刑事案,但我沒有報警,就算是報答黃建宇這三年來的關照,以後大家要小心他,特別是女同事,不要陪他去應酬,因爲他是一個爲了利益會出賣任何人的無恥小人。”我說。
全場譁然,都沒想到我會說話如此強硬和不留餘地,我已經忍了很久,現在反正已經撕破臉,不如絕決到底。
“駱濛你胡說什麼?那是一場誤會,楊科長現在被人打得重傷住院,這件事你是有責任的,你不負責處理好這件事,你以後還想不想在律師這一行混下去了?你以爲從這裡出去你就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了?你得罪了楊科長,以後誰還敢請你?”黃建宇說。
“他被人打傷那是他活該!沒打死算是便宜他!我來處理?我怎麼處理?他欺負我不成讓人打了,難道還要我付醫藥費?”我不屑地說。
“我告訴你駱濛,這件事如果你不處理好,將會影響到你的前程!也會對事務所有極大的負面影響,你要辭職可以,但你要消除這種負責影響才行!那個打人的人是誰?我要讓他對這件事負起責任!”黃建宇說。
“你讓他負起責任?那你去找他呀,我告訴你他是誰,他是尚雲鵬,是凌雋的兄弟,你敢找他麻煩嗎?你敢嗎?”我盯着黃建宇說。
黃建宇一聽是尚雲鵬,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但凡是有些常識的人都知道萬華最有勢力的凌雋有兩個生死兄弟,一個叫尚雲鵬,一個叫雷震海,不光是黃建宇,其他的同事也都聽過尚雲鵬的名字,會議室一下子安靜下來。
其實我也是一時衝動說出來的,說出來我就後悔了,尚雲鵬救了我,我實在不應該把他供出來,不過昨晚見到他扛我出夜總會的人很多,就算我不說,也不難查到是他。
“怎麼可能?尚雲鵬是何等人物,會爲你這麼一個小律師自己親自做事?”黃建宇明顯心虛,尚雲鵬不是他惹得起的人,他心裡非常的清楚。
“他是我男朋友,他當然要保護我,你有本事去找他麻煩呀,要不要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讓他上門來讓你修理他?你敢嗎?”我說。
看到黃建宇那勢利的嘴臉變得有些畏懼,我心裡頓時無比暢快。我撒謊說尚雲鵬是我男朋友,一方面是嚇黃建宇,一方面也是爲了氣饒溪,她一直視尚雲鵬爲偶像,還說要找機會接近尚雲鵬,我現在直接說尚雲鵬是我男友,氣死這個爛女人!
我看了看饒溪,她果然臉都綠了,嘴角輕微抖動,她肯定恨死我了,但她也不敢再惹我,在萬華市這一畝三分地上,敢惹尚雲鵬女友的人,恐怕沒幾個。
“原來你是雲鵬兄弟的朋友,那就是一場誤會了,這件事我會想辦法向楊科長解釋,大不了賠些錢就是了,你讓雲鵬兄弟放心,我不會讓麻煩找上他的。”
黃建宇真是無恥,‘雲鵬兄弟’都叫出來了,上次在飯局上,尚雲鵬根本就不鳥他,他竟然還稱什麼‘雲鵬兄弟’,說得他和尚雲鵬有多熟悉似的。
我也懶得理他,反正震懾住他就行了,“那你可以批准我的辭職了吧?”
“這件事有些誤會,要不你再考慮一下?我放你長假,你先休息一下,過一陣我們再說?”
黃建宇聽我說我是尚雲鵬的女友,就更加不放我走了,他一方面是怕影響和凌雋他們的關係,另一方面可能是擔心惹怒了尚雲鵬會找他麻煩。
“我肯定是走定了!我不伺候了!你最好讓財務把工資結算出來匯到我帳上,不然我告你惡意欠薪!”
說完我就甩門而出,我知道黃建宇肯定會給我結清所有工錢,因爲他不敢惹尚雲鵬,更不敢得罪凌雋。
抱着私人物品走出事務所,回頭看了看,心裡還是有些難過。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也是我奮鬥了近三年的地方,我在這裡由一個青澀的實習生成長爲一個排名比較靠前的律師,也留下了很多的回憶,要不是黃建宇太過無恥,我真捨不得離開。
聽到後面有人叫我,原來是饒溪追了出來。
“對不起啊師姐,我錯了,請你原諒我。”饒溪說。
“我師傅都不認了,也沒你這個師妹了,對不起也不用說了,反正也沒多大的事,就都過去吧,大家相識一場,也算是緣份,以後各安天命,你好自爲之。”我說。
“昨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以後我再也不會那樣做了。”饒溪說。
“饒溪,上次你聽了何樂樂的秘密馬上就去告訴齊秋荻,她已經讓我警告你了,沒想到這一次你還是這樣做,我知道你想上位,但是上位不是靠玩些詭計出賣別人就可以做到的,只有自己有真正的實力,才能上位後坐得穩,黃建宇不是善類,他會賣我,自然也會賣你,你自己小心吧。”我說。
“謝謝你提醒,我知道了。”饒溪說。
我當然知道她言不由衷,她這樣的人,也許並不怕被人賣,昨晚包房裡的那個人要是她,也許她就不認爲是被出賣,而是一個機會了。
“走了,不說了。”我轉身欲走。
“你的錢等月底發薪水我就還給你,你不要讓人對付我。”饒溪說。
她所說的人,當然指的是尚雲鵬了,她應該是看黑社會題材電視劇看多了,看到那些古惑仔收債時潑油漆什麼的,她擔心我會讓尚雲鵬這樣對付她。
“我說要你還錢那是一時氣話,那些錢我不要了,師姐妹一場,就當我送給你的禮物吧,你把心放肚子裡吧,走了。”
雖然饒溪出賣了我,但其實這種出賣是在預料之中的,我心裡倒沒什麼難受的感覺,就像和一隻狗長期相處一樣,被它咬一口那是大概率事件,打了防疫就好,總不能也咬它一口來報仇,真正讓人不可接受讓人痛徹心扉的背叛,是那種被自己完全信任的人背叛,那才叫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