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市區的路上,韓野有些小小的抱怨:“我好些日子沒見到妹兒了,難得哄她睡覺,孩子眨眼就大了,到底有什麼事情這麼急着趕回去?”
我有些賭氣的看着車窗外:“你要是不願意回去的話,那你下車,我自己開車回去。”
韓野空出手來摸摸我的後腦勺:“怎麼啦?是不是我只顧着哄小寶貝,冷落了大寶貝,大寶貝吃醋了?”
一想到他們之間竟然還有了小秘密,我心裡就不是滋味,但是這麼小心眼的事情又不能說出來,憋在心裡確實難受。
韓野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突然將車子停在路邊,身子向我傾斜過來,摟着我的肩膀說:“喲喲喲,看你這委屈的小模樣,別吃醋,妹兒現在快六歲了,她能被我們捧在手心多久,十年八年之後,她長大了就會說,哎呀,老媽你好煩,老爸你好囉嗦,等她再大一點就會開始談戀愛,會有別的男生把她當成心尖上的小寶貝。”
說着說着,韓野自己就紅了眼眶:“不行,萬一她遇到壞男人怎麼辦?我得管着點。”
我莫名的笑了:“又不是你女兒,你緊張什麼?”
韓野猛的湊過來咬了我一口,咬的我嘴脣又癢又疼,我本來就覺得心裡莫名的委屈,一受疼,眼淚嘩啦的就來了:“你幹嘛咬我?”
韓野擦着我的眼淚:“說錯話了還不許我懲罰你嗎?好了,別哭了,我錯了,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我本來想讓他把他和妹兒的秘密說出來,但轉念一想,既然是秘密。我就不能讓他失信於孩子,我輕輕嘆口氣:“那就罰你開車送我去咖啡店,路路他們還在等我呢。”
韓野坐正了身子:“得咧,領導。”
我們到咖啡店的時候,咖啡店已經歇業了,喻超凡還在唱歌,張路和徐佳怡都聽的入神。
“韓大叔,你給我們女人騰點空間唄,我們有點女人之間的小秘密要說。”
進了包廂,張路一把將韓野推了出去。
韓野雖然無奈,卻也走到了喻超凡身邊,兩個人開始玩弄樂器。
關了包廂門後,外面的樂器聲小了很多,包廂裡,張路動手磨着咖啡,徐佳怡遞了一杯給我,我推還給了她:“這大晚上的喝咖啡,我還是喝水吧,我睡眠質量不好,喝咖啡容易失眠。”
張路撇嘴:“你那是心理作用,該困的時候喝再多的咖啡不管用,喝一杯吧,我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可需要你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我已經感覺到一股陰謀的邪風正摻雜在西北風呼呼的朝我們刮過來。”
我大笑:“呼呼而來的是耳光吧,這關着門哪來的西北風?”
徐佳怡微微咳嗽兩聲:“好了,閒話莫說,切入正題吧,關於王燕這個人,我調查到的東西會讓你們大吃一驚,你們快來看看這兩個人。”
一張是王燕,一張是王純純,張路的臉色瞬間不好了。
“徐佳怡,你這是幾個意思,怎麼拿個死人出來對比,你這要是讓凡凡看見,西北風裡真就攙和着呼呼而來的巴掌了。”
徐佳怡撐着腦袋雙手:“路姐,就算你不願意相信,我也得告訴你,這個六年前開車撞沈洋的王燕,就是兩年多以前得白血病死了的王純純,關於她的身世,是孤兒沒錯,在福利院呆過也沒錯,但她並不是父母雙雙車禍身亡,你們猜猜她爲何會變成孤兒?”
張路坐在我對面喝了口咖啡,我下意識的往徐佳怡身旁挪了挪:“肯定是很狗血的原因,我先躲遠點,免的路路飛口喂咖啡。”
張路喝咖啡時聽見驚奇的事情就會噴,每一次我都不能倖免於難。
張路嚥下去後拍着徐佳怡的手問:“爲何?你快說,我最討厭別人賣關子,心急的人受不了那種煎熬。”
徐佳怡沾了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私”字。
我茫然的看着張路,張路脫口而出:“私生女?”
徐佳怡跟張路擊掌:“路姐好聰明,中!王燕是王柏林的女兒。”
王柏林!
我驚訝的看着徐佳怡:“就是當年那個房地產大亨,後來在澳門賭博一夜輸光大半家產的王柏林?”
張路緊接着說:“王柏林還吸毒,他那麼醜的人怎麼可能生出這麼漂亮的閨女來,那他的情人應該是個大美人。你快接着說,王柏林就算輸掉一半身家,也還是家大業大,王燕爲什麼會混的這麼慘?”
徐佳怡一臉嫌棄的看着我和張路:“拜託,王柏林發家致富是後來的事情了,當時他的正牌妻子是房地產大亨的女兒,那體重真的可以用噸來量,王柏林做起了豪門女婿,不愁吃喝的肯定就會有花花腸子,後來勾搭上了三線明星生下了王燕,奈何家有母老虎,在金錢和愛情面前,他選擇了前者,再說說那三線明星,大好的前程不可能毀在一個孩子身上,於是把孩子送給了老家的一對夫妻撫養,也就是王燕的養父養母,再後來因爲被人販子拐賣,顛沛流離的就進了福利院。”
這麼說來王燕的身世還挺坎坷,小姐的出生丫鬟的遭遇。
“那她爲何要假死?喻超凡知道這件事情嗎?”
我第一念頭就是如果王燕就是王純純的話,那喻超凡見到自己最心愛的初戀女友又活過來,張路怎麼辦?
而張路跟我考慮的顯然不一樣,她敲着腦瓜問:“這個女人是有妄想症嗎?一會兒王燕,一會兒王純純,不會是有精神分裂症吧?”
徐佳怡差點噴了一口咖啡:“路姐,你現在要想的問題不是關於王純純和王燕的事情,你要想的是喻超凡給王燕刻的墓碑裡埋葬的是哪個女人的屍體?我在想喻超凡要是見到王燕的話,估計會嚇的昏過去。”
我仔細端詳着兩張照片,不解的問:“這個世上還能把雙眼皮割成單眼皮嗎?”
徐佳怡哈哈大笑:“關於這個,我也查清楚了,王燕本來就是單眼皮,只不過她以前一直使用雙眼皮貼,聽說還準備去割雙眼皮的,但是醫生建議她別割,因爲她眼睛到眉毛的距離太短,割了雙眼皮反而會不好看,後來出了車禍,左眼那一塊受過傷。你再好好盯着她的左眼看,能看到很淡的疤痕。”
多看兩眼,確實能看到傷疤。
張路一臉愁雲看着我們:“那你們說我要不要王純純沒死的消息告訴凡凡?”
徐佳怡這次是真的噴了一口咖啡出來:“你沒病吧,平時看着你比老大精明多了,這個時候怎麼連我們老大都不如了,你如果正好也想把喻超凡一腳踢開的話你就告訴他,如果你想跟喻超凡好好過下去的話,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及半個字,你就當墓碑裡面埋葬的是喻超凡逝去的感情,敬往事一杯酒,再愛也別回頭。”
張路陷入了沉思中,良久,徐佳怡纔不吃問:“路姐你發現了什麼事情?”
張路這才把思緒拉回來,整個臉色又開始興奮了起來:“我查到了一件大事,黎黎,你還記得六年前我生日的時候狂歡醉酒那晚嗎?”
我當然記得,要不是那一天的放縱,我也不會懷上妹兒。
第一次開花就結了果,用農村裡老人的說法是有福氣,現在有多少人想要孩子都要不了,但對我而言卻很悲哀,我從沒談過戀愛,也沒跟男生接觸過,莫名其妙的就把第一次給弄丟了,又莫名其妙的懷上了孩子,最後莫名其妙的跟一個原本算是陌生的男人結了婚。
這是我這輩子做過最瘋狂也最荒唐離譜的事情。
“到死都不會忘記的,路路,你提起這件事情做什麼?”
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包廂門口,外面的樂器聲依舊響着,門口應該沒有人偷聽。
張路翻出一張照片:“這是我加了當時在酒吧工作的人後,在當天晚上的空間動態裡發現的照片,你看看這個人是誰?”
當初張路生日,我們去了酒吧,二樓是演藝吧,隔壁是慢搖吧,三樓是KTV,那天晚上我們在演藝吧看完演出後就已經喝的暈暈乎乎的了,一堆朋友說不盡興,我們就又去了慢搖吧,後來還去三樓開了個包廂唱歌,再後來迷迷糊糊的就被人帶着去開了房。
醒來時沈洋赤身裸體的躺在我身邊,牀單上一抹紅清楚的記載着酒後放縱後發生的事情。
當時的沈洋也是木訥老實,在張路的強力施壓下,他表示自己會負責任。
我肯定不可能因爲第一次給了他就要他娶我,但是從那天開始後,我們倒是成了經常聯繫的人,沈洋不愛說話,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忠厚不花心。
一個多月後,我和沈洋都已經很熟絡了,我也在那時候查出自己意外懷孕,張路才後悔莫及,說那天只顧着收拾酒後的爛攤子了,沒來得及給我買藥。
也是在衝動之下,張路去找了沈洋問他打不打算負責。
沈洋消失了一星期,我原本是沒打算要這個孩子,當時喝了那麼多的酒,怕對孩子的發育有影響。
後來沈洋在黃興廣場向我求婚,我也是念在這個生命既然已經來了,就應該接受這樣的結果,幸運的是,妹兒生下來很健康。
“咦,這個人,這殺馬特的造型還真是有點像...”
張路放大了照片給徐佳怡看:“是不是很像餘妃?”
果真是很像餘妃。
“天啦,你們六年前到底經歷過什麼?感覺命運跟你們下了很大一盤棋,你們現在接招接到手軟了吧?”
徐佳怡低呼,被張路拍了一下:
“小聲點,別被人聽到了。”
“酒吧那麼大,去的人那麼多,遇到熟人很正常的,路路,這個能說明什麼?”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這個酒吧一直生意很好,形形色色來來往往的人也很多,只是偶然遇到再正常不過了。
張路耷拉着腦袋:“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能說明什麼,不過我總覺得這裡面有蹊蹺。你說這個世界這麼大,怎麼就和餘妃在同一天去了同一間酒吧還坐鄰桌呢?偏偏還被當時的員工拍了下來放在了空間裡,天底下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嗎?”
徐佳怡慢條斯理的來一句:“還有更巧合的事情,你沒看新聞嗎?有人很多年前就和丈母孃在同一張照片裡,我覺得冥冥之中應該有什麼在牽引着,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一晚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會是巧合,說不定其中包裹着一個巨大的陰謀,哎呀,我感覺我要變成福爾摩斯了,不對,我這麼萌,應該是名偵探柯南。”
張路假裝昏倒:“你還是乖乖做你的萌妹子吧,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不要繼續查下去,我感覺現在收手就是天下太平,再查下去可能會查到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雖然說生命在於折騰,但是這種折磨小心臟的折騰法。姐姐老了,實在經不起蹉跎。”
徐佳怡一拍桌子:“查,必須徹查,刨根究底的往下查,不查他個水落石出不罷休,反正日子閒着也是閒着,這麼有趣的事情,走過路過千萬不能錯過。”
見徐佳怡的態度那麼堅決,張路咬咬牙:“好,那我們接着查,我們這一羣瘋子註定不能過太平庸的生活,不過我們還能怎麼查?六年前的事情誰還記得,那時候的青蔥少女都已經是孩子他媽了,無從着手。”
徐佳怡聳聳肩:“那我就不知道咯,反正我只要死死咬住王燕這條線索就夠了,她一個大活人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從這個世上消失,除非死亡,只要她還活着,只要她還需要呼吸,只要她不是千年老妖,我就一定能夠把她揪出來。”
看着這個鬥志昂揚的傢伙,我只能默默嘆口氣站起身來:“好了,已經這麼晚了,你們繼續當名偵探柯南,我要回家當睡美人去了。”
徐佳怡看着我壞笑:“老大,你是回家運動造人去了吧?”
我作勢要打她:“你一個小屁孩這麼不純潔,老老實實回家看書去,我上次送給你的書沒看完之前,我不會再帶你去出差了。”
徐佳怡垮着臉哀嚎,我纔不理會她的假哭,打開門走了出去。
回家的路上,韓野免不得要過問,我挽着他的胳膊進了電梯:“張路說想去香港旅遊,想買很多的東西,但是最近手頭比較緊,所以...”
韓野哈哈大笑:“所以她要做一個隱形的敗家娘們對不對,你要去的話帶上譚君,這段時間公司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你們三個女孩子去的話不安全,有個男人陪在身邊還能給你們當搬運工,錢的事情不用擔心,都刷我的卡就好,我最近還要忙一陣,所以不能陪你一起去。”
沒想到韓野這麼好騙,我有些心虛的點了點頭。
我用購物騙過韓野這件事,張路聽了都覺得不可思議。
“韓大叔就這麼點智商?”
張路在我們四個女孩的微信羣裡問,徐佳怡發了一個很大的笑臉過來:“英雄難過美人關,智商君暫時下線也不是沒可能,溫柔鄉亦是英雄冢啊。”
雖然徐佳怡沒有看完我給她推薦的書,但是出差卻還是要帶上她。
而這一次出差面對的是一個全新的小市場,我們的對手是餘妃。
我以爲她會把沈洋的公司給賣了,沒想到她搖身一變,從老闆娘變成了大區總監,這好像是和我槓上了。
面對餘妃的挑釁,我本來不準備接招的,一個小區域一年也就幾十萬的業務,楊鐸壓根不缺這點錢。但是徐佳怡氣不過,覺得如果不接招的話,太讓對方看扁了。
徐佳怡揹着我接了戰帖,信誓旦旦的跟人家小老闆保證,我們公司的總監會親自到場,像懷化和鳳凰市場一樣,會親力親爲的鋪貨和講述銷售的策略。
然後人家小老闆就晾了餘妃兩天,專門等着我們過去給報價。
那是一個遙遠的小縣城啊,我坐着綠皮車搖啊搖搖啊搖總算是到了,累了一天的我都沒來得及喝口水歇一歇,就被徐佳怡拉着去了小老闆的店面裡。
一共三家小門店,因爲是冬天,本來天色就昏暗,加上我們都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店裡的燈又不明亮,整個店裡面看着就死氣沉沉。
“曾總監,早就聽聞你對鋪貨這件事情做的極其好,你看我們店裡的貨鋪的怎麼樣?雖然我們這店裡還在考慮從哪裡拿貨,但我畢竟中意你們的。”
小老闆一口大黃牙,一張嘴一股韭菜味,我聽說餘妃還色誘過他,不知道餘妃怎麼受得了。
當然,商人都是重利的,在金錢和美色面前,小老闆的頭腦還是比較清楚。
而且小老闆應該是對我的鋪貨方式有所研究,每個貨架上面都擺得滿滿的,只是營業員可能沒有太盡心,那些產品擺了很久,用手一摸,全是灰。
小老闆眼明手快,立即拿了一盒產品遞給身旁的營業員:“你們是怎麼辦事的,不是說好店裡要保持整潔乾淨嗎?不過曾總監,我們這兒天氣乾燥,灰塵多了些,這些她們早上才擦過的,晚上就已經有一層灰了。”
看得出來在我來之前小老闆已經對店裡做過一番功夫,就等着我表揚他,然後按照徐佳怡給他的優惠來提供給他產品。
我轉了一圈。這家店裡沒有別的毛病,小老闆等了好久,我纔開口:
“產品陳列都不錯,我想知道如果我們的產品進入你們店裡,會擺在哪個地方,你又會如何銷售我們的產品?”
我話一出口,徐佳怡就在一旁拉我:“老大,你好像弄錯了,現在是我們想拿下這筆單,不是人家求着我們要銷售我們的產品。”
我沒有回答徐佳怡的話,小老闆沉思許久後,咧嘴笑:“早就聽聞曾總監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不過你這性子倒是有趣。”
見他顧左右而言他,我指着天花板上的燈說:“嚴老闆,恕我直言,合作這種事情講究的是雙贏,如果我一味的只想開出一筆單子拿到提成的話,這筆生意是不會長久的,我不會挑剔任何一家店,但至少我要看到這家店能不能和我長遠發展,如果我把產品供應給了你,而你卻讓那些產品擺在貨架上蒙塵的話,說實話,我並不打算做這種砸招牌的事情。”
小老闆顯得很尷尬,我接着說:“如果你想要我們的產品加盟進來,也希望我給你的三家門店一些可行性的建議的話,我的第一個要求就是這些燈要全部換掉。”
小老闆看了看天花板,顯得有些爲難:“好端端的全部把燈換掉做什麼?曾總監,你也是知道的,我們小店小本經營,是沒有多少資金來做這些無用功的。”
我往門口走了兩步,徐佳怡從中撮合:“嚴老闆,我們總監既然這麼要求,就肯定不會讓你白白花錢,肯定是對你的生意有好處的。”
小老闆思索片刻,問道:“能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正好他們店面的門口擺着一盆快要凋零的綠植,我指着那盆綠植問:“你覺得它有生命力嗎?”
嚴老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我又指着徐佳怡:“嚴老闆。你覺得我的助理長的好看嗎?”
嚴老闆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曾總監,我不是那樣的人。”
天!
他竟然誤解我的意思,我在心裡輕嘆一聲,然後直白點問:“嚴老闆,一個穿着靚麗笑容滿面的姑娘和一個麻衣粗布神情黯淡的姑娘站你面前,你會對誰多看兩眼?”
嚴老闆猥瑣的笑了:“那自然是好看的姑娘。”
我打了個響指:“那就OK,你這店裡就跟那灰頭土臉的姑娘一樣,底子再好也要衣裝,你要是願意換明亮一點的燈,我們今晚就可以開始談合作的事情。”
嚴老闆連忙點頭:“好好好,小文,你趕緊去找人來做這件事情,曾總監,我已經在我們這兒最好的飯店訂了一桌,我們邊吃晚飯邊談合作的事情。”
坐了一天車,空城計都鬧了很久了。
徐佳怡狡黠問道:“嚴老闆,餘總監會來嗎?”
嚴老闆做了個請的姿勢:“請曾總監吃飯怎麼可以附帶別人呢,肯定是專程請曾總監吃飯。”
徐佳怡有些失望:“嚴老闆,我們總監和餘總監是很好的朋友,你吃飯怎麼能不叫上我們總監的朋友呢?”
我轉過頭去想要制止徐佳怡,但是嚴老闆已經拿出手機點頭:“好好好,我這就給餘總監打電話。”
在飯桌上,餘妃穿的十分性感就來了,只是滿面春風的她一見到我和徐佳怡都在場後,臉上瞬間掛滿了失落的神色。
“餘總監,好久不見,十分想念啊。”
徐佳怡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朝着餘妃就撲了過去。
餘妃一臉嫌棄,但是礙於嚴老闆也在場,只好掛着乾笑:“好久不見,曾總監,你今天穿着的這衣服,是去年的款了吧?”
徐佳怡張大嘴:“哇塞,餘總監,你連這個都能一眼看出來,不過這一款並不是去年的,而是今年冬天的新款,全球限量款,是韓總專程爲曾總監定做的,不過看餘總監今天這身打扮,好像有點不太符合你的身份和品味。”
餘妃臊得滿臉通紅,愣在那裡不知該怎麼應答。
徐佳怡嘴不饒人,自顧自的坐下:“對不起,餘總監,我好像忘了你最近遭遇了一些變故,你爸爸現在還好吧?你可要找個保姆好好照顧他,他現在年紀大了,很容易出岔子的。”
餘妃稍微調整了呼吸,優雅落座:“曾總監,你這小助理廢話有點多,你平時都是這麼管手下的嗎?”
我沒來得及搭話,徐佳怡又搶在我前頭了:“我們總監比較率性,不喜歡矯揉造作,不過餘總監怎麼沒帶個助理過來,你們公司都是大區總監親力親爲的做這些事情嗎?”
眼瞧着餘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我轉動了一下圓桌:“好了,別顧着聊天了。快吃飯吧,菜都涼了。”
餘妃笑臉盈盈的端起酒杯:“嚴老闆,我來遲了,先自罰三杯。”
嚴老闆早已經看出了今天的形勢,急忙攔住餘妃:“早就聽聞曾總監談業務從不喝酒,今天不如我們也效仿一下,服務員,把酒撤下去吧,上一壺好茶來。”
餘妃的手停在半空,表情十分尷尬。
徐佳怡給她夾了一個魚頭:“餘總監最近諸事繁忙用腦過度需要多補補,來來來,這個剁椒魚頭味道極好,但願餘總監吃了之後能夠想出更好的法子來應對接下來的事情,聽說你和沈洋要離婚了,是不是有這回事?”
餘妃放下酒杯,冷臉道:“談業務的時間不講家務事,嚴老闆,你說對不對?”
嚴老闆憨憨的笑着:“無妨無妨,就當做朋友之間一樣,隨意就好,不必太過拘束。”
看得出來餘妃很沮喪,每句話都擊中她的內心,絲毫不留餘地。
我也沒有想要給她解圍,畢竟她平日伶牙俐齒的,應對這種場面的能力是綽綽有餘的。
只是徐佳怡卻步步緊逼,死咬住餘妃的痛點:“餘總監,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沈洋既然夫妻關係破裂,爲何不庭下和解?是不是沈洋太愛你了,所以捨不得和你離婚?你給說說唄,你這才結婚多久啊?”
餘妃啪的將筷子一放,我以爲她要大發雷霆,但是她卻笑臉盈盈的端着茶杯對嚴老闆:“既然嚴老闆今天不喝酒的話,那我就以茶代酒敬嚴老闆一杯,祝嚴老闆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嚴老闆總算給了她一點面子,餘妃乘勝追擊:“關於我們合作的事情,嚴老闆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都忍不住要笑了。急忙用咳嗽掩蓋住那一刻的失態。
徐佳怡倒也不添亂了,只是給我夾了一塊米粉肉:“老大,你快嚐嚐,這裡的粉蒸肉做的十分好吃,又香又糯。”
我和徐佳怡埋頭吃菜,嚴老闆有些不安:“餘總監,今天我請你們來就是想好好吃頓飯,關於合作的事情,我們還是吃完飯再談吧,吃完飯我請你們去茶樓喝茶,是我們這兒的特產。”
餘妃瞟了我一眼,我放下筷子擦擦嘴,也端了茶杯:“既然嚴老闆和餘總監還有業務要談的話,那我就趁着吃飯的空隙,以茶代酒敬嚴老闆,飯後喝茶我就不去了,今天坐了一天的火車,身子實在是乏得很。”
嚴老闆擅於察言觀色,立刻討好道:“既然曾總監不想去喝茶。不如我請曾總監去坐坐足療按摩如何?”
徐佳怡也端了酒杯:“那就只好讓嚴老闆破費了,不過我們以後合作的時間還很長,等嚴老闆什麼時候去星城了,我一定代替我們總監好好招待你。”
嚴老闆笑的兩眼都眯成了一條縫:“好好好,那曾總監,這一杯茶祝我們合作愉快。”
我微微一笑:“合作愉快,雙贏互利。”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餘妃就算再愚笨也能聽出話裡的意思,雖然她對合作之事瞭然於心,但整個飯局她卻沒有半點失態之處,一直帶着淺淺的笑意陪着我們吃完整頓飯。
走出酒店的時候,外面竟然飄起了雪,徐佳怡很興奮的衝到了外面,大聲喊:“老大,雖然合作的事情已經搞定了,但我們能不能晚兩天回去,我想在這兒看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留下來看今年的第一場冬雪?”
我和餘妃並肩而戰,她下意識的捧着手哈了口熱氣。
餘妃望了望夜空:“今年的第一場冬雪姍姍來遲,我就不看了,你好好欣賞吧。”
見餘妃要走,徐佳怡跑步過來挽着餘妃的手:“別走啊,難得大家聚在一起,不如我們今晚去唱歌吧,等唱完歌出來,大雪會覆蓋住一切骯髒的東西,那時候你就會覺得每一個角落都是乾淨的,當然,你心裡要是黑暗的話,也沒關係,短暫的關閉心門就好。”
一番諷刺話而已,餘妃冷哼一聲:“誰能笑到最後還不一定,走着瞧着。”
看着餘妃消瘦的身形,我忍不住嘆息一聲,原本我以爲她是人生的佼佼者,含着金鑰匙出生,又有一副好皮囊,但是命運這種東西,誰知道下一刻會有怎樣的改變呢。
見我發呆了,徐佳怡靠在我身旁:“老大,是不是感覺世事無常?”
我輕嘆一聲:“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個世界對敗者從來不會有半分憐憫,走吧,回去早點睡。”
我邁着步子走在前頭,徐佳怡跟在後面喊:“老大,我們不去唱歌了嗎?”
我背對着她揮了揮手,隨後我也下意識的裹緊了大衣,這天氣,下了雪,還真是冷呵。
臨近過年,沈洋和餘妃的離婚官司開庭。 щщщ▲тt kān▲C 〇
一大早張路和徐佳怡就來了我家,兩個人窩在沙發裡好吃好喝的盯着手機,我好奇的問:“這手機裡會突然變出錢來嗎?你們倆都盯着手機半個小時了。”
徐佳怡興奮的起身拉我坐下:“餘妃和沈洋的離婚官司,沈洋的離婚律師是我的一個朋友的爸爸,所以我正在等待最後的結果,老大啊。你說沈洋能要回一百萬嗎?沈洋之所以要打官司,就是想要回一百萬,好贖回他的老房子,其餘的他都不再計較,哪怕親子鑑定的結果是餘妃不知道在哪兒偷了個野種,沈洋都沒有深究。”
目前以餘妃的經濟實力要拿出一百萬,簡直不可能。
張路抱着抱枕:“我看懸,餘妃現在窮的都開始變賣奢侈品了,要想從她的嘴裡摳出一百萬來,幾乎沒可能。”
事實證明我們三個人的猜測完全正確,雖然所有的證據都傾向於沈洋,但是沈洋沒能要回那一百萬。
原因令我們瞠目結舌。
具體原因是徐佳怡親自去找了她的朋友,回來的時候徐佳怡一直在嘆息,張路急的都要揍她了。
“小姑奶奶,你快說吧,這場官司的勝算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怎麼可能就輸了呢?”
張路十分好奇,我也是很期待徐佳怡說出個所以然來。
徐佳怡看了看我們,嘆口氣:“造化弄人。還就是這百分之零點一的概率,就讓餘妃大獲全勝。”
餘妃要拿出多大的證據來才能推翻她給沈洋戴綠帽子,還侵吞沈洋全部家產的事實。
當我和張路正在猜測各種陰謀詭計的時候,徐佳怡全然否定了我們:“其實他們這場官司是突然中止的,官司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沈洋突然決定庭下和解,然後淨身出戶了。”
我和張路大吃一驚,張路將手上的抱枕丟了出去:“爲什麼呀,憑什麼呀?沈洋這個王八蛋,當初對我們黎黎可沒那麼大方,現在是幾千萬的身家都被餘妃這個小妖精給敗光了,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仁慈了?”
徐佳怡嘆息着:“可能是因爲愛情吧。”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離婚後,沈洋破天荒來了張路的咖啡店,坐在我們對面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曾黎,其實現在想起來,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當初不應該摳着那些錢的,你跟着我受了很多委屈。從沒跟我享過福,我也知道爲了我媽,我應該討回一百萬贖回我的老房子,可是我看見妃兒站在我對面,她曾經是多麼活力四射的一個小姑娘,現在像一朵即將枯萎的鮮花,畢竟我愛她,我於心不忍。”
我想,這應該就是愛情了吧。
因爲愛,不管你做過多少錯事,我都可以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間原諒你。
張路氣不打一處來,咋呼呼的坐在我旁邊:“沈洋,你說說你,就是因爲有了你們這羣盲目的人,才讓壞人逍遙法外,你知道餘妃在背後做過多少骯髒的事情嗎?好,我不詆譭你的真愛,我就說說餘妃找人欺負黎黎的事情吧,你知不知道...”
“路路。”
我急忙叫住張路。
沈洋茫然擡頭。看着張路:“妃兒對曾黎做過什麼?”
張路轉過頭去:“算了,都過去了,人賤自有天收,我就不信上天會厚此薄彼,讓壞人都瀟灑快活,等着吧,餘妃這個小賤人遲早會遭報應的。”
沈洋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紅着眼睛說:“不管怎樣,她都是我喜歡的人,我看到她默默的坐在那兒流眼淚,我感覺心都要被人剜掉了一樣,可能你們會覺得我沒出息,可我真的...”
沈洋幾度哽咽,我遞了紙巾過去:
“我理解你,既然緣分已盡,就給她最愛的疼愛,好好放手過自己的生活吧,振作起來,你還有家人,還有朋友。”
沈洋擡頭:“謝謝你曾黎,謝謝你幫助我,謝謝你不恨我。”
張路撇嘴:“不恨你是因爲壓根就沒愛過你,你這麼一個人渣根本不值得被好姑娘愛上,也只有被壞女人糟踐的份。”
沈洋頹然點頭:“是,我知道,我不配擁有好姑娘,算了,不說了,我先走了。”
看着沈洋落寞離去的背影,我心裡還是有些觸動。
咖啡店裡正播放着辛曉琪的領悟,沈洋的背影消失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歌曲正好唱着:
我只是怔怔望着你的腳步,給你我最後的祝福,這何嘗不是一種領悟,讓我把自己看清楚,雖然那無愛的痛苦,將日日夜夜,在我靈魂最深處。
我以爲我會報復,但是我沒有,當我看到我深愛過的男人,竟然像孩子一樣無助,這何嘗不是一種領悟,讓你把自己看清楚,被愛是奢侈的幸福,可惜你從來不在乎。
張路暴怒,大吼:“誰放的這首歌,關掉,立刻關掉。”
我從恍神中拉回了思緒,眼眶有些潮溼:“別關啊,多好聽的一首歌。”
張路罵出一連串髒話後,一言指出:“他又不是你深愛過的男人,有什麼好領悟的,要領悟也是領悟人生的真諦,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還在感慨人生世事無常,張路陪在我身邊安慰我,各人自有各人福。
只是這句纔剛說出口,我就接到姚遠打來的電話:
“曾黎,你快來吧,他出車禍了。”
096.車禍
我再三向姚遠確認,他在微信上給我發了一張肇事現場的圖片,這起肇事已經第一時間上傳到了新聞中,我用手機搜了一下在白沙路發生的那起車禍,圖片上鮮血淋漓的那個人,果真就是不久前從張路咖啡店裡出去的沈洋
雖然他情緒上有些低落,但還不至於想不開尋自盡。
張路立即拿了大衣跟我一起走出咖啡店,一路上都在抱怨:“這個姚醫生不管何時給你打電話,準沒好事,我現在一聽到是他的來電,渾身都要抖一抖。”
我滿腦子都是沈洋被撞的頭破血流的圖片,我們來到醫院,姚遠正在搶救室門口。
“通知他媽媽了嗎?”
張路一開口就問,姚遠搖頭:“他媽媽本來受了打擊情緒就不好,這麼大的事情我也拿不定主意,曾黎,你來決定要不要給他媽媽打電話吧,我怕老人家心理承受不了,沒等沈洋搶救過來,自己就先不行了。”
我抓着姚遠的手:“沈洋怎麼樣?有沒有危險,如果沒有生命危險的話,就不告訴我婆婆了,如果有的話”
我話語哽咽說不出口,姚遠面色沉重:“送來的時候渾身是血,嘴裡的鮮血一直往外噴,剛剛主刀醫生說他現在情況比較危及,顱內出血比較嚴重。手腳都有骨折,他現在這樣,能不能搶救過來很難說。”
張路拿了我的手機:“那就給阿姨打電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要是搶救不過來的話,阿姨好歹能見沈洋最後一面。”
我沒有制止張路撥通號碼,但是電話那端傳來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搶救室裡走出來一位醫生,站在姚遠面前:“病人情況危急必須馬上動手術。這種開顱手術必須要家屬簽字,姚醫生,病人的家屬到了嗎?”
張路急着回答:“他只有一位精神上受過刺激的母親,但是現在他母親的電話打不通,你們能不能先搶救病人,多耽誤一分鐘病人就多一分危險。”
醫生很淡定的看着我們:“這種情況我們比誰都清楚,但是我們也不敢保證手術就一定能夠成功,請儘快找到病人家屬前來簽字吧。”
我弱弱的舉起手:“前妻算家屬嗎?”
話一出口,張路立即將我拉到一旁:“曾小黎,你腦袋是被門擠了嗎?這麼大的事情你也敢往身上攬,我跟你講,這種情況下沈洋如果活過來了你也不算是功臣,要是他一命嗚呼閉眼就去了,你就成了大大的罪人,到時候他那個有些神志不清的老母親還得你來養活,這個暫且不說,她一向不待見你,萬一她認爲是你要了他兒子的命。我看你怎麼爲自己洗脫。”
我實在是沒想那麼多,一心想着救人要緊,而且我有強烈的直覺,沈洋一定會活過來的。
姚遠猶疑了片刻,對我說:“要不由我來簽字吧,你是他前妻,我和他有過很多面之緣,也算是朋友,劉醫生。我來簽字。”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我都不可能讓姚遠幫我承擔這些。
我攔住姚遠:“這個字我來籤,就算我只是沈洋的前妻,可他是我女兒的爸爸,救人要緊,醫生,請您無論如何都要救救孩子的爸爸。”
劉醫生點頭:“放心吧,這是我的職責,我會盡全力搶救病者的。”
我知道張路是爲我好,簽完字後坐在搶救室門口,我一直緊緊握着她的手,捂的冷汗涔涔也不願放開。
半個小時後韓野趕到,我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那顆提心吊膽的小心臟頓時得到了緩解。
這個手術十分漫長,我們在門口足足等了六個小時,醫生護士進進出出了好幾次,我的心一次一次的吊起來又放下去,冒了一身冷汗後全身涼了又燥熱,早上六點,醫生疲憊不堪的從手術室走出來,我們立刻打起精神圍了上去:
“醫生,情況怎麼樣?”
劉醫生摘下口罩,滿頭大汗,虛弱的說:“手術相對而言還算成功,只是病人還沒脫離危險期,應該是肇事車主的速度極其的快,病人受到猛烈衝擊後摔下,腦顱出血加上兩手骨折,情況堪憂,不過請你們耐心等待吧,病人已經轉入重症監護室。”
我們都稍稍鬆了口氣,巴巴的熬了一夜,只顧着擔心沈洋的安危,也沒有及時瞭解關於肇事現場的問題。
回到家我洗了個熱水澡後,在韓野的懷裡沉沉睡去。
睡到下午三點多才醒,我夢見沈洋斷了手腳。嘴裡噴着鮮血向我求救,那隻血手快要碰到我的那一刻,我被嚇醒了。
韓野聽到我的叫聲從客廳裡進來,抱着我安慰:“別怕,有我在。”
我沙啞着聲問:“沈洋的情況怎麼樣?”
韓野幫我揉着太陽穴:“你別太擔心,雖然他還沒有度過危險期,但是目前來看,情況還算是樂觀,張路他們都在家裡。你起牀吃點東西吧。”
我摸摸自己溼透了的後脊樑,無力的下了牀:“我先去洗個澡,一身臭汗很難受。”
等我洗完澡回到客廳,韓野給我端了一碗瘦肉粥,還有一小碗蘿蔔排骨湯。
在我細嚼慢嚥吃完這頓食慾消無的飽餐飯錢,張路他們都在聊着電視,那些劇情那些人物那些結局之類的,等我吃完擦擦嘴,張路才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深呼吸一口氣:
“憋死我了,現在我終於可以說話了,黎黎,你知道嗎?肇事車主跳樓自殺了。”
我一驚,手都抖了兩下。
“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不過是從早上回到家開始睡到下午三點,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
張路有些惋惜的說:“上午十點鐘,肇事車主去醫院看了沈洋,聽說他還在重症監護室裡沒有脫離危險,又聽到了昂貴的醫藥費和賠償款,然後從醫院的頂樓跳了下去,當場死亡。”
我腦中立即涌出血濺當場的畫面,胃裡翻騰着難受,我疾走兩步到了洗手間,剛吃進去的瘦肉粥哇哇的全吐了出來。
等我出來時,張路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韓野倒了杯水給我:“別擔心,沈洋的醫藥費我會全權負責的,不爲別的,就爲了妹兒,好歹他做了妹兒五年的爸爸。這件事情也暫時瞞着妹兒,孩子還小,等沈洋脫離了危險期再讓孩子去看他。”
韓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連劉嵐,他也以妹兒想念奶奶爲由將她接到了碧桂園的別墅裡,和三嬸一起帶着孩子。
正是是寒假,再過十來天就過年了,也不能讓老人孤零零的在家裡呆着。
趁着四下無人時,張路對我說:“韓大叔真是上帝派來拯救你的天使,樣樣俱到,事無鉅細,這樣既體貼又帥氣還超級富有的男友,請給我來一打。”
我苦笑一聲,窩在沙發裡揉着太陽穴:“路路,我很累,我想眯一會兒。”
張路指着陽臺外面:“拜託,大小姐,現在天都快黑了。你一覺就把大半天給睡過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知道你心裡很難受,要承擔的東西很多,你呀,不是我說你,你這樣太善良了,自己會很累的,沈洋對你翻臉無情的時候有多狠,你現在掏心掏肺的對他,他也未必會感恩。”
我不想跟張路費口舌,只是抱着抱枕換了個姿勢,繼續眯着眼睛,腦袋裡翻滾着的全都是亂七八糟的片段,現實的,夢裡的,過去的,現在的。一一紛沓而來。
張路倒是和平時不一樣,她沒有再叨叨個沒完沒了,而是在沙發的另一邊躺下,很快就呼吸勻稱的進入了夢鄉。
我再醒來的時候,正好姚遠給我打電話。
張路像是見鬼了一樣,將我的手機丟出去好遠,我睡眼朦朧的看着她:“路路,你幹什麼?”
張路泄氣的窩在沙發裡:“姚醫生每次找你都是壞事情,我真是受夠了這些糟心窩子的事了,乾脆就不接,急急如律令,壞事趕緊遠離我們。”
這麼幼稚的話語都說了出來,我破口一笑,張路笑嘻嘻的指着我:“看吧,你終於笑了,還是我有本事,不過,看在你笑的這麼好看的份上。我給你說個好消息吧。”
我看了一眼屋子裡,很冷清,韓野不知去了哪兒。
張路捧着我的臉:“別看了,你的現任男友去照顧你的前夫去了,八點的時候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是沈洋也不知哪來的神力,突然就醒了過來,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轉入了普通病房,就連劉醫生都感慨這是個奇蹟,從來沒有哪個病人像他一樣,死裡逃生之後竟然整個人狀態還不錯,簡直不能用科學來說話了,我感覺沈洋應該是去鬼門關報告,閻王爺一看,哎呀,這不就是那個拋棄妻子的渣男嗎,就這樣讓他死了也太便宜了他。不行,立刻修改生死簿,將他打回樣子再受苦受難幾十年。”
張路哇哇的說了一大堆,我也不知爲何,突然鼻子一酸,淚水嘩嘩的就落了下來。
張路抱着我:“哭啥呀,沈洋醒了是好事,難不成你這個壞女人希望他一直昏迷不醒啊。”
我抽泣了好久,哽咽着說:“我夢見沈洋向我求救。他的手腳都斷了,腦袋也和身子分了家,我很害怕,但是想到妹兒,我還是鼓起勇氣伸手去拉他一把,然後他完好無損的跳到我面前說,曾黎,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新學來的魔術表演給你呢。真是嚇死我了。”
夢境和現實,僅一秒之隔,卻差了兩個時空。
張路貼着我的身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沈洋也會像你的夢一樣,很快就痊癒,然後和以前一樣給妹兒表演魔術,黎黎,你真的太善良了,沈洋有你這樣的前妻,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不,不止前世,起碼是前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破涕爲笑:“好了,別安慰我,你不罵我我就阿彌陀佛,畢竟他是妹兒的爸爸,打斷骨頭還連着筋的血緣關係,我和他之間雖然沒有夫妻感情,但他也算是我的一個親戚吧,他出了事,我心裡真的不好受。”
因爲肇事車主自殺了,且他生前就是一個流浪漢,當天開着的麪包車是他偷來的,他留下來的道謝血書上寫着,因爲太窮捱餓又挨凍,終於忍不住偷了一輛車,想着今年過年的時候能夠在車裡度過。也算是有個家,可是大晚上的他很緊張,又沒有駕駛證,夜裡霧濛濛的,他着急逃跑,就把人給撞了。
如今人已經死了,且他生前沒有任何直系親屬,沈洋出車鍋這件事情也就到此爲止。
離春節還有七天的時候,我終於對劉嵐說出了沈洋出車禍的事情,她淚眼婆娑的去了醫院,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給我跪下了。
我哪受得住這麼大的禮,還是韓野及時把她拉了起來,不然我也非得給她跪下不可。
沈洋恢復的不錯,但是關於車禍的事情,他卻只說是自己倒黴,絕口不提當天的細節。
當時車禍發生的地方正好是個監控死角,唯一能夠從監控中看到的是,肇事車主確實偷了車。然後在市區兜兜轉轉了好久之後來到了白沙路的某個小區的一條小路,車禍視頻中只能看到肇事車主加大了油門,再有就是沈洋被撞出去十幾米,又恰好落在了監控視角之內。
一切都精算的剛剛好。
徐佳怡爲了調查王燕一事,特意跑了一趟王燕在國外呆過的幾座城市,回來的時候聽到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很篤定的說:
“謀殺,肯定是謀殺,這視頻內容雖然不知道在監控的視覺盲角內發生過什麼。可以肯定的是,沈洋一定是被什麼人約了纔會傻傻的站在監控正好看不到的地方,要注意,肇事車主開着麪包車,在沒有紅綠燈也沒有轉角的地方違章停了很久,像是有預謀的在等着某個人的出現,而當時大冬天又是晚上,根本沒人會在意這個細節。”
被徐佳怡這麼一說,張路立即附和:“我也覺得這幾個視頻很蹊蹺。但是一直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看來我們需要做一件事情。”
徐佳怡笑嘻嘻的從包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小袋子在我們眼前晃了晃:“我就知道你們特好奇這個,我已經領回來了,你們想知道里面的內容嗎?”
我和張路同時點點頭,徐佳怡湊臉過來:“一人親我一個,就給你們。”
張路一把就將袋子搶了過來,那裡面是一個手機,我對這個手機太熟悉了,就是沈洋使用的那一部。
徐佳怡聳聳肩:“手機是拿到了。但是密碼解不開。”
我伸手:“我來試試吧。”
沒離婚之前,我和沈洋的手機幾乎一模一樣,從款型顏色到屏幕到鈴聲到密碼,我們都設置的是一樣的,但是離婚這麼久,沈洋也再婚過了,我還真是心裡沒底。
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我輕而易舉的解開了沈洋的手機密碼。
0527.
張路唸叨了一遍,驚呼:“0527不是你的生日號碼嗎?”
我有些難爲情:“是沈洋設置的。他說他的幸運數字是5,我的幸運數字是7,妹兒的幸運數字是2,加起來正好是5愛7,而且這一個數字又恰好是我的生日,沒想到他一直沒有修改。”
徐佳怡犯花癡:“哇,這麼看來沈洋以前也很浪漫啊。”
浪漫。
我有苦難言,張路催促道:“快看看沈洋的通話記錄,應該能查到些線索。”
手機當時被警察局當做現場證物保管了起來,徐佳怡回來後聽說了這件事,就把手機從警察局拿了回來,我們都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當我顫抖的翻開沈洋的通話記錄時,我和張路,還有徐佳怡三人都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