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平靜背後藏不安
這時候的我們,從勝利裡面看到平靜的假象,以爲日子也許就會這樣溫和有調理地往好的方向一直過下去,就像我和陸彥回一樣,我們從前爭鋒相對走到現在,總算也有個好的結局。
白蘭自然是明白,自己已經不能在出現在陸彥回的面前,她連花店都不敢再開了,甚至住的地方都換了,她去了哪裡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再去關心,已經不重要。對於陸勁來說,她如今只是一個失去利用價值的棋子,想來也不會太好過。我只是覺得可惜,如果她不是在我們的對立面,如果她能像小言一樣單純可愛,也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的。
陸勁從高位下來,最讓人意外的其實是陸彥回他爸的反應,畢竟作爲陸方的董事長,對於這件事情的處理,他是最有發言權的,如果他堅持留下陸勁,後者也未必就一定要辭職。
可是在這個事件當中,他出乎意料地保持緘默,什麼措施都沒有采取,彷彿陸勁不是自己的兒子,只是一個公司僱傭的一個普通的經理人。
而陸勁和許至等人賦閒在家,也並沒有再採取什麼行動來有所彌補,這一切看上去都是平靜的。
我下班的時候順道去了一趟家樂福買酸奶,竟然還在那裡看到了陸勁,他們是夫妻一起出來的,碰到我的時候,三個人的多少都有些詫異。
陸彥回的大嫂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沒講話。
她這個態度我自然能夠理解,畢竟如果不是陸彥回的那一招,陸勁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可是最讓人覺得奇怪的就是陸勁的態度,他看到我除了剛開始的時候短暫的詫異之外,一下子就變得很無所謂起來,甚至還像從前在大宅裡見到我那樣,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地跟我打招呼:“嗨,何桑好巧啊,在這裡都能碰到你?”
“是啊,好巧。”我半真半假的笑,低頭看到他們購物車裡放了不少的菜。陸勁見我看這個,還特意解釋一樣地加了一句:“哦,最近我挺喜歡自己做飯的,經常跟你大嫂一起出來買菜回去做,反正如今不用去公司上班了,人也清閒。”
我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話到嘴邊說出來就是兩個字:“挺好。”
我們又寒暄了幾句,他們還要繼續買東西,我就先去結賬,路上又忍不住想起這一幕,此時的陸勁如同一個居家的好男人,全然不復之前的心機和陰狠。雖然看着是這麼一回事,我總覺得隱隱不安,似乎哪裡不太對勁,可是又說不出口。
回去的時候我告訴陸彥回這件事情,他正在看文件,頭都不擡一下:“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喪家之犬,何足爲懼?”
“他是你哥,什麼樣的性格你比我更加明白的,如今這麼安於現狀,反倒讓人覺得奇怪。”
“陸方他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被人戳穿做出來那種事情,哪裡還有臉面回來,不過他有陸方的股份,頂多也就是不任職而已,我估計以後他會自己做點生意,畢竟他也不是那種栽了個跟頭就以後再也邁不開步子的人。”
他說的也有道理,我於是不再多想。我拿着酸奶在電腦前吃的津津有味,不過我的酸奶沒有魔力,卻也能把這人的眼光給吸引過來,他眼巴巴地看了我一眼:“我也想喝。”
“樓下的冰箱裡有,我買了好幾盒,你可以自己去拿。”
“也是你手裡的味道的嗎?”他繼續問。
我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瓶子,草莓味,他喜歡草莓的?我說:“這個味道就買了這麼一個,不過樓下有桑葚和蘆薈的,我拿給你?”
“我就要你這個。”他湊過來,我在他靠近之前狠狠地舀了一大口到自己嘴裡,人總不能吃虧,尤其是在好東西面前。他看不上我這樣的行爲,頗爲鄙視:“何桑你看看你,小家子氣。”又伸出手抹了抹我的嘴角:“嘴邊都有了,真醜。”
“要你管。”我陰險的笑一笑,把幾乎見底的盒子遞給他:“你要吃就拿去,不多了可不怪我。”
“你可真摳門。”他一邊說,卻是更陰險地笑了一下:“那沒有關係,我只要嚐嚐味道就好。”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忽然湊過來就親住了我的嘴巴,草莓酸奶的味道……
甜美的不真實。
席慕容說過一句話:我們以爲一切的快樂和欣喜都是應該的,以爲山的藍和水的綠都不足爲奇,以爲,若是肯真心相愛,就永遠不會分離。
她說的沒有錯,那個時候的我,就是這樣認爲的。
我沒有那種預知未來的本事,也一直對事情後知後覺。所以,我尚未意識到,一隻長着恐怖獠牙的獸,正懷着恨意和不甘心想我靠近,它殘忍而無情,想要要尖銳鋒利的獠牙來咬斷我的脖頸,讓我從幸福的雲端一落千丈。
再見到肖錦玲是在陸彥回一個生意夥伴的生日宴會上,我如今已經習慣這些場合伴他左右,沒有爲什麼,我可以很驕傲地說出口,我是陸太太,跟着自己先生在一起,順理成章。
今天這位壽星的太太是個妙人,精通茶道和養生,男人們在一起聊生意方面的事情,女人們在一邊總是插不上話又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她就邀請我們這些女眷一起到後面的小客廳裡坐着喝茶聊聊天。
我之前也跟她見過幾次面,她這個人很熱情,拉了我的手對我說,剛得了朋友送來的好茶葉,一定要嚐嚐味道。
小客廳裡已經坐了一些人,認識的都聊了起來,女人的話題天南海北,自然也少不了相互奉承吹捧,我剛進去就聽到一個人對身邊的人說:“你這項鍊真好看,你老公對你可真好啊。”
我也認識一些人,她們見我來了招招手:“是何桑來了,剛纔還唸叨你說怎麼還不見你人。”
這麼坐着聊了幾句,這位東道主太太又出去招呼後面來的落了單的女人過來坐,誰知道這一次跟着她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肖錦玲。
她比我之前記憶裡的模樣瘦削了許多,原本有些豐腴的臉上,都顯得略嶙峋了。而且她不是年輕的女孩兒,一個瘦下來,反而更加顯得老態,我只隨意瞥了一眼,就知道她看來這段時間過得也不舒心。
我想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上一次見面的情景,她去我的學校找我,我們在那家生意平平的咖啡館裡,把話說得失了和氣,硝煙四起。而之後,她找人教訓了我,陸彥回又幫我把吃了的虧給討了回來,過節更大了。
眼下我們這麼一個照面,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麼相處,畢竟不復從前,撕破臉自然不必說了,難道在人家的家裡也要傷和氣?我肯定不願意做這樣不禮貌的事情。
索性低了頭不去看她,身邊的一位太太不曉得我們之間的這些紛爭,還以爲我們是親戚,招呼她過來坐:“玲姨也來了,坐這裡說話吧,碰巧何桑也在這裡。”
當着衆人的面,我總不好怎麼樣,只好不鹹不淡地叫了一聲玲姨。她顯然沒有跟我裝下去的意思,只冷哼了一聲:“我可當不起你這一聲叫的,我也不想坐這裡看到你。”
她說着就拿着包出去了,對東道主說了一句:“我覺得屋子裡悶,去院子裡走動走動,你們聊。”
女人都是八卦的動物,她這麼冷漠地對我,就有人小聲地湊過來問:“哎何桑,她怎麼對你這副態度?”
我不願意多說,只淡淡地應了一句:“我哪裡曉得?”
她又說:“我聽說之前她家裡那一位是因爲你們家陸總從陸方出來了,恐怕她是因爲這件事情對你有成見呢,畢竟陸總還把自己的哥哥也趕出了陸方,那一位可是她的親外甥。”
我喝一口茶岔開話題:“哎,你說的是生意上的事,我不清楚,陸彥回做什麼也都與我無關,咱們就別再說那些事情了,對了,你上一回說想要生個二寶,可是當真的?”
之後開席,我們陸續出去,陸彥回朝着我招招手,要介紹朋友給我認識。我走過去,跟那人握了握手,又聽到當着陸彥回的面總能聽到的一句耳熟的恭維話:“原來這位就是陸太太,真是漂亮。跟陸總是郎才女貌啊。”
我也客氣地說謝謝,他又跟陸彥回說:“對了陸總,我們公司想給職工蓋宿舍樓,想跟陸方合作。從前你哥在,我瞧不上他的爲人,這事兒也沒有提,現在陸方你掌權,我樂意跟你合作,下次有機會我去你公司聊。”
“好啊,徐總是性情中人,跟你談生意我也高興。下次我請徐總喝茶再好好地說說這事兒。”
我卻覺得這時候有人盯着我們這裡看,許是心裡作祟,我下意識地往後面側了側身子,就看到肖錦玲神情陰鶩地看着我和陸彥回,那個眼神,竟然讓我平白地覺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