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5
“就是這樣。”季北把電腦頁面上的網上銀行轉賬信息攤開給夏之緣看, 夏之緣湊過去看了一眼，便把視線收回來。
季北伸手過來把夏之緣隨意披上去的外套拉好，拍了拍她後背, “先去刷牙洗臉。”他裝着一臉嫌棄的樣子指了下她剛睡醒的顏容。
夏之緣撇了他一記眼, 動作上還是飛快跑去浴室裡洗漱。
身後的季北不緊不慢跟着她進浴室, 夏之緣滿嘴已經都是牙膏泡沫了, 不大不小的浴室裡瀰漫着牙膏清晰的薄荷味, 季北也不嫌棄她現在這樣，站在她身後，雙手沿着她腰際從後往前環抱住她。
他的胸膛貼着她的後背。
......夏之緣明顯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楞了一下。
停下手中刷牙的動作, 夏之緣把視線放在面前的鏡子上，很清楚的看到後面季北的身影。
季北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惹得她微閃躲, 有點兒癢, “尼甘麼啊？”嘴裡含着牙刷和泡沫，夏之緣皺着眉頭有些不舒服, 口詞不清的問後面的人。
那季北沒有馬上回答她的話，只是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肩窩，再次惹得她全身一抖。
這哪裡還能安心刷牙啊......
身後莫名的貼着個能動的大活人......
體溫還那麼滾.燙......
夏之緣乾脆含了清水漱口吐掉嘴巴里的泡沫，放下手中的洗漱用具，掙扎了幾下就要轉身去趕季北出去, 什麼和什麼啊, 讓她來刷牙洗臉的是他, 來搗亂的也是他！
季北卻不讓她轉過身來, 環住她腰部的手勁大了些, 牢牢把她困在自己身前，夏之緣掙扎了幾下, 無果後，也不再掙扎，一臉不爽的看着面前的鏡子，找着季北的眼睛和他對視。
季北安頓下掙扎的夏之緣，再次把下巴擱在夏之緣肩膀上。
夏之緣能感覺到季北說話時帶着的震動感從肩膀上傳來，“林瑤這樣做，也是有她的原因，或者難處吧，但是，這些，都不在關我們的事了不是嗎？人只有一顆心，要是所有事都去操心，累死累活的，只有自己。”
“何況，我怎麼捨得你那麼操心......”
“......”
“我只是，在等你，什麼時候放下心來。”季北說道這裡。夏之緣全身一僵。
前傾身體，把她的臉掰過來，他沒有去看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只是眼一閉，低頭，吻住她還散發着薄荷香的脣。
我在等，等你什麼時候，才能發現你的真心。
初戀，你真的，還那麼心心念念？
......他不信。
......那一夜，她在他身下，意識模糊時，叫的名字。
......北。
......彷彿在心裡喊了千千萬遍，那麼順口的就喊出來，那麼自然，那麼，像是幾十年前，就應該這樣的......
而不是，趙書易。
******
除夕那天，街上張燈結綵。
唐家餐廳。暖氣供應足夠。
脫了笨重的外套，挽起袖子，團團圍坐在一起。
唐薇把蘇傑也帶來了，幾個月前邀夏之緣品酒的那小子。
“哈哈，原來你是薇薇她姑姑啊，上次見諒，見諒。”蘇傑舉起高腳杯朝圓桌對坐的夏之緣示意。
夏之緣拿起一邊季北給她盛的酒，朝蘇傑也示意一下，只是含笑，沒有說什麼。
那蘇傑也爽快，仰頭一飲而盡，接着拿起公筷幫他身邊的唐薇夾菜。
除夕之夜。
唐家人自然是都在，夏之緣默默的坐着吃麪前的青椒炒肉，那邊，耳朵卻聽着唐宇堯和身邊的季北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這兒說着那兒。
“季總，上次那塊地......”
“唐總，既然上次你們已經讓步了，可不能在反悔啊，所謂......”
表明看似談着公事，細心一聽，火藥味還是濃烈到不行。
......這就是表面客套吧。
唐宇睿較於唐宇堯，除夕夜談公事他還是不太上心，尋了一全桌上的人，最後把目光投到默默不語只吃眼前菜的夏之緣身上，話題也拉開來，“之緣，怎麼只吃菜，減肥嗎？”
夏之緣停下夾菜的動作，側臉看了唐宇睿一眼。
那邊剝螃蟹的唐薇油膩膩着張手點了個身後的女傭過來，看了眼夏之緣，語氣不太好的對那女傭道，“讓廚房再給姑姑再抄點清淡點的來。”然後看也不看一臉不解的女傭，轉臉對有些楞住的夏之緣又是一句話，聲調明顯故意提高了不少，“你懷孕了吧，害羞是不是很嚴重，還真硬着頭皮想吃桌上這些油死人的東西啊。”
唐薇油膩膩的手指了圈桌上的東西，再看夏之緣。
不用說，夏之緣已是愣着一張臉，全桌子的人都往夏之緣身上看，最先挑起話題的唐宇睿有些不敢相信，上上下下打量着夏之緣，“你......”
“怎麼回事？”季北截下夏之緣還想去拿酒杯的手，緊緊握在手裡，打斷唐宇睿的話，眼睛緊緊盯着夏之緣明顯有些躲閃的視線。
“......”夏之緣被大夥盯得不得不把頭低下去。
咬着嘴脣。
......該怎麼說......
別監管在旁邊角落裡默默吃餐的淺淺停下啃骨頭的動作，轉頭滴溜着小眼兒看了一圈不遠處那桌子人，而後，繼續低頭吃骨頭去。
一場即興湊在一起的除夕聚餐最終在夏之緣懷孕又隱瞞事實的插曲中草草收尾。
夏之緣被季北小心又急切的押回家裡去。
直到看着季北的車消失在眼前，唐家人才訕訕回房去，只是走了幾步，唐宇睿還是有些不解，拉住走在他前面的唐薇，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句，“你怎麼知道她懷孕了？”看剛纔的情景，這種連季北都不知道的事情，這小丫頭怎麼知道！
那唐薇也算平平靜靜的，聳了聳肩，對着質問她的叔叔，還有前面聽到聲音明顯放慢腳步的父親，唐薇只是嘿嘿一笑，說得倒是風輕雲淡，“那天我去醫院找媽媽，正巧就看到夏姑姑從媽媽辦公室裡出來，然後我就進去問了唄，哎叔叔你說......啊——痛痛痛啊——”
唐薇話還沒說完，耳朵就被後面的人擰了起來，外加一聲嚴厲的質問聲，“你又去找你媽了？”
“......”
******
季北沒有直接把夏之緣帶回家去拷問。
而是開着車，停在中心廣場。
除夕夜，家家戶戶都在吃團圓飯。
中心廣場上雖是張燈結綵的喜慶佈置，卻寥寥無幾的人。
廣場中央是新年倒計時器，LED燈上正在一分一秒的跳動。
還有一小時二十分。
夏之緣跟着季北下車，淺淺被遺棄在車後座鎖了起來。
季北是一路無言。
直到季北在噴水池邊站立，夏之緣纔跟上他的腳步。安安靜靜站在他身邊。
站了一會，身邊陸陸續續有帶着孩子出來，或者是急忙趕回家的路人走過，季北終於還是退了一步，與夏之緣站在一起，並肩而站。
大手輕輕拉起小手。
夏之緣順從的讓他牽着。
手心裡，都是他的體溫。
她微揚頭看他，他也低了下頭。
視線撞上。
......“爲什麼不告訴我？”他問。
“怕。”
怕你不要。
怕我不是真心愛你。
怕，我們的未來。
手上牽着她的力道緊了緊，“現在，還怕嗎？”
“不怕。”
你可以不顧一切和我回唐家，你可以放下身段求父母讓我們在一起，你可以以你的方式讓季妙玉接受我，你可以，等我那麼多年。
不是每個人，都有十幾年的時間，來等你。
“怎麼就不怕了。”
“微博上說，與其找個你不愛的人過一輩子，何不找一個，愛你的人，你愛的人過一輩子，哪怕這一輩子，過得不那麼順風順水。”
何況，人生哪有一帆風順。
“你這是，變相告白嗎？”
......
廣場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新年倒計時上，10秒。
9.
8
7
6
5
4
3
2
1
......
“新年快樂。”
“你也是。”
新的一年。
我們從新，新的開始。
******
很多年以後，季夏菱小朋友翻了媽媽的小櫃子，裡頭是居然有一本賬號密碼本。
只是一看，寥寥草草的字，用戶賬戶，密碼。居然還有密保問題答案。
是一本，當年爲了記住網上所有網站用戶信息的本子。
夏之緣閒來無事，放着季夏菱小朋友繼續翻她的舊東西，自己則是開了電腦，按着上面的一個個網頁賬號，小號大號都有。
從天涯，到163郵箱。
那是她高中時用的。
自從趙書易離開後，她便沒再用過它。
......十幾年沒打開了，一登入，鋪天蓋地的郵件。
她一封一封點開來看。
大多是京東什麼的廣告垃圾信息。
......只是鼠標突然停止在最底下的那封郵件上。
夏之緣突然覺得，渾身的氣息，像是一瞬間被抽乾了一樣。
是身後女兒的笑聲讓她回了神。
......只是，在怎麼震驚。
都已經過去了啊。
她，已經，不在喜歡他了。
剩下的，只有對當年的回憶。
罷了。
——
發件時間，是趙書易出國前一晚。
發現人，趙書易。
緣，等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