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偏廳之內。
獨孤飛鷹將之前在星狼家所遇到的那一幕、以及王成武的那一套說辭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衆人聽罷,均是面露沉思之狀。
片刻後,李泰雙目一凝,開口道:“綜合獨孤將軍從王家帶回來的消息以及飛鷹將軍方纔所說,本王認爲這個王家二長老十有八九跟趙德言有勾結,只要抓住了他,相信咱們就能夠找到趙德言的藏身之處!”
獨孤信點頭贊同道:“殿下此言有理,雖說還沒有確鑿實證,但眼下太原城情況特殊、形勢危急,末將認爲可以先將王家二長老抓起來進行審問!”
正所謂特事特辦,若是放在平常時候,王家二長老若是做了什麼違反《大唐律》的事情,官府在沒有確鑿的人證、物證的情況下,是不敢隨意抓人的。但現在不一樣了,在太原城中潛伏的趙德言等突厥奸細,正威脅着整個太原城的安全,而王揆這個王家二長老居然和趙德言有勾結,眼下即便沒有實證,也得派人去將其抓了,寧可錯殺、也不可漏殺!
畢竟現在李泰和炎黃書院衆師生都在太原城內,這些人如果有什麼意外,對於朝廷來說,損失可就太大了!
李泰臉色一肅,站起身沉聲道:
“好!既然如此,飛鷹將軍,本王令你即刻帶人前往王家,將王家二長老抓起來,然後送往刺史府,咱們匯同王刺史對其連夜審問!至於王家家主那兒,他若是阻攔的話,你便說是奉了本王的命令,事後讓他來找本王,本王會給他一個交待!”
作爲衆人中間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李泰知道現在是該他下決定的時候了,這個命令也必須由他來下,畢竟對方是太原王家的二長老ꓹ 雖然在朝中無官無職,但其背後站着的是一個千年世家ꓹ 如果王揆真跟突厥人有勾結還好說,萬一事後證明王揆是清白的,那下令抓人的人ꓹ 勢必會承受王家的怒火!
所以李泰沒有讓獨孤信和獨孤飛鷹爲難,直接親自下令道。
獨孤飛鷹起身抱拳道:“末將領命!”
說罷ꓹ 他朝韓里正和獨孤信抱了抱拳,便轉身出門離去。
可就在這時ꓹ 兩名禁軍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ꓹ 然後他們朝獨孤信和李泰抱拳行了一禮,其中一人說道:“將軍、殿下,不好了!王家二長老跑了!”
這二人正是獨孤信留在王家用來監視王家動向的趙二虎和沈全!
獨孤信面色一變,道:“跑了?好好的人怎麼就突然跑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正準備出門帶人去抓王揆的獨孤飛鷹,聽到趙二虎的話後,不由又折返了回來。
趙二虎氣喘吁吁道:“屬下也不知道!我們之前一路跟蹤王家的護衛到城南,不過他們半途遇到王成武ꓹ 折返了回來,屬下二人也跟着折返回來了。然後沒過多久ꓹ 就聽見王家祖宅內傳來一陣喧鬧ꓹ 許多護衛都被王家家主派了出去ꓹ 屬下打探了一番才得知王家二長老王揆在我們返回王家之前ꓹ 就帶着一干心腹殺了王家守門的護衛,奪門出逃了!”
“豈有此理!這王揆定是做賊心虛ꓹ 擔心王成武帶回了對他不利的證據ꓹ 然後提前出逃!”
獨孤信皺了皺眉ꓹ 有些惱火道。
話說眼看就快要找到趙德言的藏身之處了,其中一個關鍵人犯卻提前潛逃了ꓹ 這事兒換到誰身上誰都會鬱悶!
李泰聽完趙二虎的講述後,卻是若有所思,這時他開口道:“這麼看來,王家家主和王家二長老應該不是一路人,要不然先前在寶勝坊,王成武不會出手阻止並擊殺王黎,現在王裕也不會派人大張旗鼓地去找王揆!”
獨孤信點了點頭,道:“王家家主的確不可能和王揆是一路人,末將估計,他現在應該比我們更急着想要找到王裕!”
之前獨孤信也的確懷疑過王裕,不過後來的一系列事情,他早就排除王裕身上的嫌疑了!
李泰想了想,忽然心中浮起了一個念頭,他沉吟道:“王揆這一逃,便是坐實了他勾結突厥奸細的罪名,眼下咱們不能光靠王家的力量來尋他,第一,立即派人前去刺史府,通知王刺史和幷州大營,連夜全城搜捕王揆;第二,本王現在要提審那名刺客,種種跡象表明,這刺客之前很有可能是王揆的人,王揆逃出王家後會去哪裡,想必他應該比我們更加清楚!”
此刻的李泰,頭腦無比冷靜,有些事情獨孤信一時都沒想到,他卻想到了!
“殿下此言在理!”
聞言,獨孤信點了點頭,然後對門口處的獨孤飛鷹道:“飛鷹,你立刻帶人前去刺史府和幷州大營,我陪殿下一同審問那刺客!”
“是!”
獨孤飛鷹應了一聲,抱拳離去。
李泰這時也起身道:“事不宜遲,本王這就親自提審那刺客!”
沒過一會兒,李泰、鐵蛋、韓里正、獨孤信四人來到了驛館內的臨時牢房,此時那名老婦人正抱着星狼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哀聲道:“……兒啊!你怎麼這麼糊塗啊!你娘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死了便死了,你怎麼能爲了錢,去做那些殺頭的事啊!你要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咳咳~咳咳!”
老婦人說到最後,情緒很是激動,隨即忍不住劇烈咳嗽了起來,再然後,便直接暈了過去。
“娘!娘……”
縛在刑架上的星狼,此時紅着眼睛,劇烈地掙扎着身子,急忙喊道。
門口的獨孤信不知從哪兒拿出幾張手帕,輕聲對李泰、鐵蛋、韓里正道:“殿下,韓老爺,鐵蛋,捂住口鼻!”
三人點了點頭,接過獨孤信遞過來的手帕,依言而行。
獨孤信對牢房內的禁軍吩咐道:“將這位大娘擡走,然後去城內請一名大夫過來先給她看看!”
“是!將軍!”
兩名禁軍躬身領命,在星狼滿含擔憂的眼神注視下,他們上前將老婦人從地上架了起來,向牢房外走去。
而他們的臉上,自然早就戴上了面巾,這也是爲了防止老婦人的肺癆之疾傳染給他們。
老婦人被擡走後,李泰、獨孤信等人才走了進去,李泰坐在星狼身前不遠處的長凳上,他盯着眼睛發紅的星狼,緩緩開口道:“本王信守承諾,將你母親給帶回來了,你現在可以跟本王說說你是誰了吧?”
說罷,李泰又補充道:“哦,對了!不瞞你說,我們的人找到你母親的時候,有人先到一步,而且還想要你母親的性命,要不是我們的人到的及時,只怕你母親凶多吉少。那個想要殺你母親的人,名叫王黎,不知你可否認識?”
聽到這兒,星狼的面色猛地一變,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道:“我認識!他是二長老身邊的人,白天的時候,也是他讓我出手劫持你!”
李泰笑了笑,道:“你是王揆的人吧?”
對於李泰能猜到這一點,星狼並不感到意外,畢竟根據李泰所言,禁軍在他的家中,發現了正準備殺他母親的王黎,從這件事情上很容易聯想到王揆,現在李泰兌現了一半的承諾,將他的母親平安地帶回到驛館,他現在已經沒什麼好牽掛顧忌的了,於是他點了點頭,毫無保留地說道:
“我叫蘇雲成,別人也叫我星狼,曾經的太白劍宗棄徒,隋末亂世在竇建德、劉黑闥手下當過兵,他們兵敗之後我礙於生計便進山當了山匪,但我娘不讓我傷人性命,更不能打劫窮人,我只能劫一些過往商客,勉強夠手下兄弟們過活。
後來天下安定,各地官府都開始清剿山匪,山上的兄弟們紛紛下山領田種地,我跟我娘也下山了,就住在城外向陽村,日子雖然清苦,倒也算安定。
不過自去年年初,我娘便一直咳嗽,起初以爲是風寒,但喝了藥也不見好,我只好帶她進城看病,可城裡的大夫說我娘得的是肺癆,治不好,也沒人敢治。
後來我聽人說回春堂的公孫大夫醫術高絕,但那兒的診費很貴,我沒錢,只能去給人做工,再後來,我意外遇到了王家二長老,二長老見我急用錢,並得知我當年曾是太白劍宗弟子,就問我願不願意到他手下做事,當時我爲了給我娘看病,當然說願意。
起初我只以爲他是想讓我給他看家護院,但後來他帶我去了龍山附近一個隱秘的莊園,那邊防守嚴密,進去之後,便很難出來,裡面有許多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天天在練武,二長老讓我教那些人武功,每月給我五十貫的薪俸。後來我才知道,莊園裡面的那些人,全是二長老秘密培養多年的殺手和死士!
我們平日裡除了訓練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任務,直到今日,二長老手下的王黎找到我,讓我出手幫他劫持一個人……後面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聽罷,李泰、獨孤信等人均是面色微驚,一是驚訝於星狼的出身,他們沒想到星狼當年竟然在太白劍宗待過,那可是如今中原武林三大門派之一(另外兩個分別是嵩山少林寺、龍虎山天師道),響噹噹的名門正派啊;第二則是驚訝於王黎居然秘密培養了一批殺手、死士,這老傢伙看來很早之前就野心勃勃啊!
“那些殺手、死士,平常都待在那處秘密莊園嗎?”
李泰眼中精光一閃,忽然開口問道。
星狼愣了愣,隨即點頭道。
李泰目光一凝,繼續問道:
“那處莊園在哪兒?你能帶我們過去嗎?”
獨孤信一怔,隨即他終於也反應了過來,立刻將目光投到了星狼的身上。
星狼猶豫片刻,還是點頭道:“可以!不過希望殿下能夠信守承諾,爲我母親尋醫治病!”
李泰笑道:“那是自然!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帶我們去往那處秘密莊園!”
既然王揆費了那麼大的心思和精力培養了那些殺手、死士,那王黎如今逃出王家,最有可能去得地方就是那些殺手、死士們所在的秘密莊園!
與其滿城漫無目的地尋找,倒不如去那兒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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