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磨刀石要跑了！
朱允熥本就無心抄書，更不願意抄“糟老頭的一生”。
因此，看到糟老頭把摺子扔地上，立馬就顛顛地跑過去撿了起來。
朱允熥隨手翻看一下，只見上邊寫的是自己的事。說自己到了就藩的年紀，長期滯留京城不合禮法，應該和朱桂等人一起去就藩之類。
“咦！”
“還是二叔懂我！”
朱允熥看到這份奏摺那叫一個開心，一想到可以不用捱打，不用被罰抄書，他都恨不得放上幾個炮仗慶祝一下。
“皇爺爺，二叔這奏摺寫得好，寫得妙！”
“我都這麼大了，確實該爲國建功，爲大明戍守藩籬！”
“您就準了二叔的奏摺，放我去外邊就藩吧！”
“小蠻呀！”
“與其讓王兒留在京城鬱鬱寡歡，不如放他去外邊當個逍遙王爺！”
在老朱氣哼哼去後宮發泄之時，呂氏正拉着小蠻的手嘮家常。
現在眼看着磨刀石要跑了，老朱的心裡也是非常不捨。
因此，老朱在坐定之後，第一個點名的就是朱允炆。
“這……”
“你知道就好。”
“你給咱閉嘴！”
“啊呸！”
呂氏看到小蠻乖巧地應承自己，臉上立馬露出和煦的笑容。
畢竟是自己寵了將近十年的皇孫，就算他現在又有新寵，但對於這個孫子還是高看一眼的。
本來衆人見到朱允炆出現在朝堂之上，心裡就已經很好奇了。可是沒多一會兒，秦王也穿着親王禮服上了朝堂，還裝模作樣地拎着一塊笏版。
“你以爲咱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伱不就是想着躲出去，就不用挨咱的鞭子，不用被罰抄書了嗎？”
“那樣一來，你也能順理成章地撈個側妃的名分，總好過現在這般名不正言不順。”
呂氏也從來都是笑臉相迎，從未說過小蠻半個不字，更沒有嘲笑過她的出身。
“趕緊拿回去讓允炆把這個奏摺抄一遍，明天上早朝的時候親自送過去……”
朱允炆哽咽地說出這番話，就將奏疏高高地舉過頭頂，自己則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嘩啦。
“當母妃的自然希望兒子好，現在王兒無心爭儲，我這個當母妃的也就沒必要逼迫他。”
蘇州不錯，杭州也挺好。
小蠻見呂氏句句都說到自己心坎上，感動得稀里嘩啦的。
“去吧！”
他早就想離開京城，去外邊當一個逍遙王爺了。只是礙於母妃的面子，一直不敢說這種話。
有時候私下裡，她還能跟朱允炆一般，管呂氏叫一聲母妃。
“皇爺爺，現在都亥時了，您就是打死我，我也抄不完五萬字啊……”
呂氏喟然一嘆道。
至於朱允炆嘛，他其實並不怎麼反感，反而還有幾分憐惜。
自從兵仗局失火，朱允炆失寵於老皇帝，朱允炆的心氣就散了。
老朱獨自生了一會兒悶氣，又重新坐下去，將剩下的幾份奏摺批完。
這讓小蠻非常感激，真的把呂氏當成婆母一般對待。
“母妃對小蠻恩重如山，從未因爲小蠻出身卑賤而輕慢過自己……”
糟老頭對自己不錯，自己決不能在糟老頭活着的時候幹那等事！
要不去沿海城市也挺好，正好自己在福建還訂購了十幾條船。
“你連看都不看，就認定母妃會逼迫我那傻兒子去爭？”
“侄兒拜見二叔！”
朱允熥想到這兒，立馬將腦子裡大逆不道的想法掐死。
現在看到母妃不僅同意他就藩，甚至還主動幫他寫好奏摺，他心中的驚喜可想而知。
小蠻聽到這兒，臉上登時露出爲難之色。她的志向高潔不高潔的不好說，但志向確實不大。能夠進入太子府，給皇孫做一個妾室，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呂氏之所以對她如此寬容，一來是看在她乃皇帝所賜，多多少少要賣老皇帝個面子。二來是朱允炆情竇初開，食髓知味，正是對她癡迷的時候，不想平白惹惱兒子而已。
“母妃，允炆早已無心爭儲，您就別爲難他了……”
畢竟，他也曾努力過，付出過，甚至爭取過……
不僅失去了爭心，就連對自己這個母妃也不怎麼親近了。
“因此，母妃想讓你勸勸允炆，讓他把這份奏疏抄一遍，然後明天一早去朝堂上當面呈給陛下！”
只是礙於禮官在邊上盯着，他們不好上前詢問罷了。
虧得他們三個殫精竭慮地爲其謀劃，禮部尚書趙勉，更是幾次找藉口拖延，遲遲不讓皇帝陛下爲其封王。
他這邊忙完了，不由起身來到大孫身後。見大孫只是握着筆桿子，紙上一個新寫的字都沒有，老臉登時拉了下來。
老朱聽到這話更氣了，隨便從桌子上抄起幾份奏摺，沒頭沒臉地朝着朱允熥砸了過去。
“然而，你畢竟是京城名妓，京中認識你的人很多，以後被別人認出來難免面上不好看。”
“其實，以你的出身，根本不配進宮，更不配伺候吾兒允炆的。”
周圍的一衆文官武將，聽到朱允炆的請求全都傻眼了。
“小蠻謝過太子妃再造之恩！”
老朱坐着肩輿來到大殿的時候，按照慣例掃視了衆人一圈，見朝堂上多了一隻蒼蠅，心裡頓時生起一陣不快。
“當然！”
但他也知道，這對於他是最好的選擇。
朱樉對待上前問候的官員非常客氣，只是對朱允炆敷衍地哼哼一聲，就權當是迴應了。
難道這孩子真的不想爭了嗎？
事實上，呂氏只是懶得跟她計較，從一開始就沒把她放在眼裡。
“您真的同意讓允炆去就藩？”
“皇爺爺，孫兒……孫兒不孝……懇請皇爺爺給孫兒封王，讓孫兒就藩，嗚嗚嗚……”
朱允炆也不生氣，只是揣着奏摺站在一旁傻笑。
朱允熥見糟老頭又開啓不講理模式，只能委屈巴巴地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抄書。
這可是皇儲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他竟然主動退出了？
一衆官員見狀，紛紛好奇朱允炆的來意。
正所謂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能去那兩個地方當個王爺，想想都讓人激動。
只是他的眼睛雖然盯在書上，但腦子裡卻浮現一張地圖，開始琢磨找糟老頭要哪個地方當封地。
“你跟皇爺爺說，是否有人逼迫於你？”
他昨天折騰一宿沒睡，本來還想着命人將朱樉拎到宮裡扇幾個嘴巴來着，現在見他自己顛顛的送上門，倒是省了他一番口舌。
“別做樣子給咱看了，趕緊滾去睡覺，明天一早起來給咱繼續抄！”
“你第一個說，說完了趕緊去大本堂上課，千萬莫要耽誤了課業！”
眼看他距離那個位子越來越近了，卻不料突然殺出個朱允熥，不僅將他的一切驕傲和自尊打碎，還從他身上搶走了皇爺爺全部的愛……
朱允炆在看到母妃命小蠻帶回來的奏摺，心中也是一喜。
“自打你進入太子府，母妃對你如何？”
“允炆啊，你今天上朝肯定有事吧？”
朱允炆連夜就將奏疏抄好，第二天直接就去了奉天殿門口等着。
小蠻聽到呂氏這樣說，這纔打開奏疏看一眼。當她看到奏疏上的內容後，臉上登時露出驚喜之色。
他本來還想拿這孩子當個磨刀石，好好磨一磨朱允熥那逆孫哩……
到時候自己一統大明海疆，當個名副其實的“海王”也不錯。
“母妃，這是真的？”
“但母妃見你志氣高潔，品性純良，不似那爭寵獻媚之流，這纔對你另眼相看。”
朱允熥聽到老朱陰仄仄的聲音，趕忙裝模作樣地去抄書。
“允炆啊，這真是你的心裡話？”
禮部、兵部、刑部三位尚書，更是一臉的震驚，只感覺自己的一腔熱血都灑在了冰面上。
然而，他們籌謀瞭如此之久，付出瞭如此之多，這二皇孫竟然自己放棄了？
老朱也大吃一驚，他怎麼也沒想到，朱允炆會主動上書，懇請自己給他封王，讓他去封地就藩。
“得了！”
他知道，只要這番話一出口，他此生都無緣皇太孫之位了。
“你想得美，今天不抄夠五萬字，你就別想躺着睡覺了！”
“哦哦……”
因此，貿然聽到呂氏的吩咐，她是真不願意應承。生怕此舉惹惱朱允炆，讓朱允炆厭棄自己。
朱允炆聽到皇爺爺如此重視自己，感動得眼圈隱隱泛紅。一想到自己要離開皇爺爺，心裡就更是一陣酸澀和難受。
“哦哦……”
“臣等見過秦王殿下！”
小蠻自打進入太子府，每天都過得非常小心，生怕惹惱了太子妃，隨便給她安個罪名打死。
實在不行就去北邊，跟自家舅姥爺來個祁連山會師，然後……
只是他心中有萬般不捨，有萬般無奈，還有萬般的遺憾。
呂氏聞言微微一笑道。
“是不是咱上次揍得輕了，讓你不把咱的話放在眼裡了？”
朱允熥見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登時面露苦色。
呂氏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這才容忍至今。因爲她也需要這麼個人，替自己攏住兒子的心。
這些年，爲了博得皇爺爺的一句誇獎，他努力裝成一副愛讀書的樣子。爲了讓別人讚自己一聲仁義，他將所有的好東西都讓給別人。爲了獲得母妃的一個笑臉，他不敢跟任何人玩耍。
老朱撂下這話，扔下朱允熥在幹清宮，自己就溜去後宮尋求安慰了。
一旦朝廷發生什麼變故，自己還可以溯江而上，兵鋒直抵金陵，啦啦啦……
“那就再抄五千字睡覺！”
直至過了一段時間，她漸漸跟太子妃混熟，這才一點點放下戒備。
朱允炆聞言重重地磕了個頭，再擡頭時早已淚流滿面。
“回稟皇爺爺，沒有任何人逼迫孫兒，孫兒是真心實意的想就藩！”
“請皇爺爺恩准！”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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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