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中,徐月然的眼皮不知道在何時輕輕合住,呼吸聲在夜裡顯得無比綿長。
旦日,天光大好,萬里無雲。
和煦的陽光透過空氣鑽入房中,打在徐月然熟睡的面容之上,發出淡淡的光暈,恍若天人。
半刻後,徐月然半垂着眼瞼推門而出,眸中一片朦朧。
“王爺慢走。”帶着些討好的聲音在不遠處輕輕響起。
似乎是聽到了對面的動靜,徐月然微微擡頭,不成想擡眼卻對上沈婕一雙正洋洋得意的眸子。此時她正小鳥依人般的待在朱棣身邊,面容紅潤。
朱棣修長的身子就立在沈婕臉側,身着黑底紅紋的衣袍,一頭長髮披散在肩上,說不出的俊朗。
徐月然望着朱棣,只覺周身的所有片刻便都淪爲了陪襯,世界寂靜,就連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輕。
沈婕見此以爲徐月然被自己刺激到,於是更爲得意起來,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徐月然暗哼一聲,移步生蓮,不理會此刻小人得志的女人。對着朱棣嫣然一笑,“早。”
彷彿昨日之事從未發生過一般,徐月然坦然的讓人側目。
朱棣依舊冷着臉,不鹹不淡的瞥了眼笑得燦爛的徐月然,“本王去軍部有事處理。”
說罷,便踏着大步離去,帶起的風拂過徐月然的面容,又是一陣恍惚。
徐月然一怔,似是想起什麼般猛然轉身,“你的傷…”
可朱棣的腳步頓都未頓,徐月然盯着他衣袖翩翩的遠去,張了張口終究又轉回了身子。
沈婕滿臉的胭脂此刻都彷彿要被其笑掉,令人好不噁心,“喲,前幾日不是還在耀武揚威嘛。怎麼?現在不得意了?”
一雙眸子居高臨下冷笑的看着徐月然,笑得花枝亂顫。
徐月然歪了歪頭,慵懶隨意的看了楊氏一眼,心中只覺好笑。
“不過,說起來我還真應該感謝你,要不是你惹怒了王爺,也不會讓我有這麼好的機會。”沈婕一手擺弄着自己的頭髮,一手捂着嘴,眉毛高高挑起嘲諷道。
整個人看起來好不得意。
反觀徐月然卻是不疾不徐,輕輕一笑,“那姐姐就自己高興着吧,別人施捨去的東西,還是好好看着點爲好。免得哪天我一心血來潮,你連這點施捨都得不到。”
她於朱棣只有好感,未有感情。沈婕的這些話對她來說,也都是過眼雲煙,不痛不癢。
清淺的話語宛如一根利劍直直插入沈婕心口之中,想反駁卻又無話可說,“你…”
她雖萬般
不想承認,可也若有若無的能感到朱棣對於徐月然的不同,心下微慌。
就在沈婕想要開口的時候,徐月然卻直接乾淨利落的轉身離去,空留下氣急敗壞的沈婕。
在櫻桃的陪伴下,徐月然走出燕王府。
來了這裡後還從未好好走走,不如就趁今日吧。
熙熙攘攘的街市,川流不息的人潮,小販賣力的叫賣聲讓徐月然興趣大起。
可還沒逛多久,徐月然眸中閃過一絲冰冷。倏的轉身,眸光盯着身後一直尾隨的幾個街頭混混似得流氓,輕啓紅脣,“找死。”
輕輕淺淺的音調讓身後幾人邪邪一笑,“小妞脾氣還挺大。”
“來陪爺幾個好好玩玩。”
幾人邊說邊朝着徐月然而去,身後的櫻桃見此情景早已嚇得躲在一邊,身子不由自主的戰慄起來。
而徐月然亭亭玉立,不驕不躁,看向幾人的目光中劃過一絲嗜血,仿若只是在看幾個死人一般。
現在的她,早不是以前那個軟弱可欺的徐月然。
“誰派你們來的?”
沉靜的話語說出,徐月然面容冰冷殘酷,宛如來自地獄的惡魔,令人膽寒。
對上徐月然的眸光,爲首的男人一怔,心下升起一陣寒意。
隨後又想到那豐厚的報酬,手中的鞭子甩了起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倒想看看你們有什麼能耐。”徐月然笑意翩然,在幾人面前彷彿閒庭漫步一般,只是周身越來越濃重的冷意令人無法忽視。
被徐月然一激,爲首的男人手中的鞭子高高揚起,對着徐月然嬌弱的臉龐而來。可甩到一半…
鞭尾竟被徐月然牢牢抓住,無法撼動分毫。
嬌小的徐月然迎風而立,裙角飛揚。
一陣沉默中,徐月然手腕微動,鞭子反轉而過,狠狠的抽在了男人的臉上。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周圍的人均是一陣目瞪口呆。
“說!”
狠厲的聲音傳出,朱棣被抽飛在一邊的牆角上,又重重跌在地上,臉上一道深可入骨的鞭傷,好不狼狽。
幾人眼中滿是駭意,這個威嚴到讓人不敢直視的女子,冷酷決絕,一股寒意遊蕩在四肢之間。
男人戰戰兢兢的爬起來,臉上的鞭傷裂開,鮮血直流。嘴脣泛白,對上徐月然氣勢瞬間便矮了起來,“沈……沈側妃!”
“果然是她。”徐月然眸子微眯,危險的光芒不停閃動。
半個時辰後,徐月然拎着那爲首的男人回到了燕
王府中,一手推出男人,冷笑的看着沈婕,“側妃好手段啊,三番四次想找人侮辱於我,只是下次記得別再找這種不上道的市井流氓。”
沈婕瞥了眼朱棣後若無其事的笑了笑,“不知王妃這是何意?我和此人素昧平生,王妃的這頂帽子扣的可是有點大了。”
心中卻是恨意綿綿,這個女人命竟然這麼大,現在安然無恙不說,還抓住了她的把柄。
“認不認識側妃自己心裡清楚。”
徐月然斜靠在軟榻上,對着地上攤着的男人就是一腳,“自己說。”
那男人此刻卻是糾結萬分,沈婕的狠辣早有耳聞,若他說了些什麼,怕是就沒命見到明日的太陽了。
當即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顫聲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說着用力的搖晃着自己的腦袋,忽的頭轉向徐月然,粗壯的手臂一伸,“是是她!她讓小人來誣陷側妃的,小人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現在的男人,整個人便如同在地獄走了一圈一般,渾身無力,好像下一秒便會暈倒在地上。
沈婕冷笑一聲,“徐月然,下次找人也記得找個聰明點的,別一轉眼就被出賣了。”話語中滿是譏諷,讓徐月然百口莫辯。
人證物證均沒,她還能說些什麼。
而不遠處,朱棣以一種平靜的幾近木然的眼神看着徐月然,薄脣抿成一線。
沈婕眼珠一轉,硬生生的憋出幾滴淚水,極委屈極委屈的跑到朱棣身旁,“王爺,妾身不知犯了什麼錯,竟被王妃這般誣賴。”
一抽一抽的肩膀讓徐月然一時無言以對,抱胸憤恨的瞪了眼地上的男人。
朱棣輕拍了拍沈婕,靜靜望着對面的徐月然,喃喃道,“我怎會看上你……”
語氣低沉,透着滄桑與失望。
良久,又緩緩張開薄脣,“擇日,退婚。”
徐月然眸中浮現出一抹不可置信,冷笑着不住點頭,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兩人,“好,好,我走。”
說着便一步步退出了燕王府,眸中夾雜着憤怒與啞然,長袖下的拳頭早已緊緊握起,心口不時傳來陣陣痛意。
這幾日,不過是鏡花水月夢一場。
夢醒了,何必還要糾纏不放。早就決定要走,這一次,朱棣恰好替她下定了決心。
徐月然走後,來自於燕王和沈婕兩道命令相繼而下。
沈婕自然是不放心這個女人就這般離開,便派了心腹尾隨而上。
而燕王,眸子中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輕輕擺了擺手,暗衛便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