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華亞不招男工嗎?”
“不招普通的男工,可不代表不招男職員啊?想來嗎,現在就爲你們兩公婆安排工作!——沒聽英敏說過她有雙胞胎妹妹呢?”葉文倩不由自主的又看了牡丹一眼。
“謝謝,我老婆的身份證丟了,也可以進華亞嗎?”
“英敏的妹妹,還要什麼身份證?有英敏擔保就行了,大不了回來叫英敏請客!”
“我請客!”
“那不一樣,吃你請客,我叫受賄,吃英敏請客,就是應該的!好了,你們每人再去照兩張快相。10點左右,去人是辦公室找我!”
“謝謝!您會幸福一生的,葉主任!”閃陽十分感激的從葉文倩手裡接過兩張表格。
10點10分,閃陽領着牡丹,來到華亞公司辦公樓三樓人事部辦公室門前,正要擡手敲門,走來一箇中年女士。疑惑的問牡丹:“英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只見她衣裙華貴,髮髻高挽,二眉如劍,看着牡丹,目光中隱藏着一絲不易覺察的憂慮。
牡丹一時被她的氣質威嚇得語塞。
閃陽惟恐牡丹答錯,正視着那位女士。廠區是不準穿裙子的,她卻依然裙裝,絕對不是公司一般的人物!
閃陽從容不迫的替牡丹回答:“您好,她是英敏的妹妹,我們是來應聘的!”
“哦?”中年女士的目光忽然驚愕的凝視着閃陽,左手中指輕彈右手託在胸前的紅手包,如電目光在閃陽面頰和眉宇間來回打量,短暫的幾分鐘,心事重重地三點頭三搖頭,臉色傾刻間變幻不定,象是下了好大決心,纔不自然的笑笑:“來應聘的?你叫什麼名字?”
這時,人事部辦公室的門開了,葉文倩滿臉陪笑着向那位女士鞠了一躬:“您好玉總,他叫閃陽,是英敏的妹夫,是我招進來的,還沒給他們正式填表呢!我想給英敏個面子,不想讓英敏感到難堪!”
“說誰要給英敏難看了,這一批不是需要男職員嗎?你做的很好,你先給英敏的妹妹填表吧,我要親自對閃陽面試,閃陽,請跟我來!”玉總微笑着向閃陽打了個手勢,轉身自己先走了。
閃陽一面回答着‘好的’,一面詢問的看一眼葉文倩。
葉文倩向閃陽一弄嘴,示意趕快跟玉總過去,嘴角很快微弱吐出幾個字:“恭喜,你交了好運!”隨後拉着牡丹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閃陽急忙隨在玉總身後,跟進318間總經理室。
玉總放下手包,衝杯水遞向閃陽,和藹微笑,目光親切:“喝口水,閃陽,看你好象有點緊張?放鬆一點,看你就是一個頗具才華的青年,不過,招聘的過場還是要走一下的,坐吧,我們慢慢聊!”
閃陽點頭微笑:“謝謝您,玉總!”
玉總耐心謹慎的步步引導:“啊,小閃,你是什麼時間出生?”
“80年農曆重陽節!”
“噢?”玉總不禁驚喜一笑,但很快掩飾笑容,關切地問候:“你爸爸媽媽都好吧?”
“農村人日夜勞作,勞動就是最好的鍛鍊,我爸媽身體好着呢!”
“太像啦,太像啦!怎麼這麼巧呢!”玉總莫明其妙地自言自語,臉色又忽然蒼白,目光模糊出淺淺的淚痕,隱約露透着一種對遠久歷史的反判和對家人的眷念,緊接着又對閃陽莞爾一笑說:“小閃年輕有爲,希望你以後盡展才華。在我們公司,真正有能力的職員不但不會受排擠,公司還要出資送他們去進修培訓。現雖說改革開放,給人們提供了大量機會,但農村孩子無資無本,真正有出息還不見得就那麼容易!小閃什麼學歷?”
“我和英敏一個班級!”
“哦,你父母能支持你學門技術,望子成龍,可憐天下父母心哪!小閃,我今年50歲,比起你母親來,誰較年長?”
閃陽心情不由苦澀,微微搖頭:‘不明白,她步步引導我往父母身上談是什麼意思?而這也正是我忌諱的所在,是我一生的心病!’於是不情願的臉紅着吞吞吐吐,情緒一度反感而壓抑:“這個、、、——噢,對不起,我不大清楚父母的年齡!”
玉總臉色忽然變得很紅很陰沉,勉強帶笑,卻更加窮追不捨的問:“喔,小閃!聽你的口音,好像和英敏不像一個地方的?”
“對,我是河南周口的!”
“周口?呵呵,我們是老鄉呢,周口哪地方的?”
“周口西郊豆門鎮的,馬上要劃到市裡去了!”
“哦,越說越近了,我就是周口西城的,和豆門鎮隔河相望,由賈營大橋貫通!我說的沒錯吧?”
“不錯,玉總!”
“嗨,如我兒成人在世的話,也就該是你這年齡、這長相……”玉總忽然哽噎,雙目盈淚不語。
“你兒子怎麼啦?”閃陽心中一緊,不由脫口問出。
玉總忍不住熱淚潸潸,斷斷續續:“我的兒子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只可惜他比你命苦,出生不滿半日,迫於無奈,我不得不把他……丟棄在賈營橋頭,現在越來越覺得,財富再多有什麼用?能和兒子在一起就是餐無頓飽,也不枉爲人一世!你現在還年輕,體諒不出爲人之母的念子之心哪!”。
閃陽心中忽然更加緊張不安:‘難道天下真有如此巧合,我是養父在賈營橋頭撿回的,她是在那裡丟棄的兒子,而且她肯定自己的兒子也是同我長相?——這麼奇怪巧合的事都有?’於是,閃陽急不可待問:“在你兒子身上可留有信物?”
“懷抱聖水瓶的觀音玉佩,外附四佰元錢……”玉總此時心中十分難過,密切關注閃陽表情的變化。
閃陽頭轟然一響,再聽不到玉總後面說些什麼:‘這便是我夢想多年的母親了,怪不得她不厭其煩地刨根究底,她定是先從我長相上看出蹊蹺,又從生日和出生地點加以確定。不不!我不能認她,我要知道她到底迫於何種無奈把我丟棄!’閃陽驚感意外之餘,強忍激動和淚水,似乎只有些同情地反問:“恕我直言,你能否告訴我,爲什麼捨得丟棄自己的親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