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飛神情又是一變,趕忙道:“奴婢沒有此意。”
倪清羽卻是一下子抓住了話柄,“我卻是實實在在聽出了這麼個意思。你說你們陳國禮制健全,都是以禮待客,唯有太后她老人家,不論貴賤,都讓客人在外面候着,這自然便與你們陳國的禮制不符,那你的意思,不就是說太后不懂禮制嗎?”
雪飛頓時被噎得面色窘紅,答不上話來。
倪清羽面露輕笑,“想來你也不是這個意思。太后是陳國上下最受人敬仰尊敬之人,她的行爲自然也都是要成爲陳國上下人等的表率。我初到陳國,對陳國的禮制自然是不甚熟悉,今日太后倒是給我上了一課,原來你們陳國上下待客的禮制是這樣的,我真是受教了。”
雪飛又欲說話,倪清羽一下子又搶了過來,“你別誤會,我這般說並無貶斥陳國之意。陳秦兩國一南一北,各自統轄。南方秦國之人性情溫婉細膩,自然更注重這些繁文縟節,你們北方的陳國人就不同了,性情豪邁粗狂,待客也自然是沒有這般多講究,我此前早就有所聽聞,今日倒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今後,我也應該改改我的待客之禮才行了。”
雪飛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整張臉窘成了豬肝色。
她沒有想到倪清羽竟然這般大膽無禮,竟然把太后,甚至陳國上下的禮制都駁斥嘲諷了一番。
而她呢,若是堅稱陳國乃是禮儀之邦,講究待客之禮,那便是相當於給太后扇耳光,明晃晃地說她不尊陳國禮制。
而她若是維護了太后,說太后此舉實際上再正常不過,沒有在搞特殊化,那她便是相當於默認了倪清羽的嘲諷,認同陳國實際上不講究待客之禮,是粗野蠻夷。
不論是哪種,她都是吃力不討好,無法反駁。
雪飛自持聰明機敏,卻沒想到三言兩語便被倪清羽反駁得完全說不出話來,這種有口難言的滋味,實在是憋屈異常。
倪清羽臉上依然現出一副很是淡然的神色,沒有半分得意,只是靜靜
地欣賞着雪飛變來變去的臉色。
良錦和良紗可就沒有這般淡然了,她們原本憋着一肚子的火,眼下終於發泄了一番,實在是大快人心,兩人的臉上都毫不掩飾地現出了笑意,愈發讓雪飛心裡惱怒。
惱怒歸惱怒,雪飛卻是沒有忘了自己的任務。她調整着神色,“時候不早了,眼下太后應該已經在大殿裡等着了,王妃裡面請吧。”
她的語氣很是剋制,當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倪清羽面上不露聲色,暗地裡卻也還是覺得這個丫鬟剋制力不錯,懂得分寸。
“那便勞煩領路吧。”倪清羽嘴角勾笑,聲音裡多了幾分柔柔綿意,聽着格外柔和,倒真的像是個軟骨頭一般。若是雪飛沒有經過方纔那一遭,說不定真的就被她這番表象迷惑住了。
真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雪飛狠狠地罵着。
倪清羽和良錦良紗對望了一眼,眼角現出一絲狡黠之色,兩個丫鬟面上亦是露出笑來,她們就應該相信,旁人在口舌上是輕易佔不到自家小姐的便宜。
雪飛在前引路,她們又往裡行着許久,終於是繞到了正殿,裝飾廣麗,格外氣派。
在上面端坐着的那位衣着華貴,皮笑肉不笑的人便是太后。而立在她旁邊有些楚楚可憐的俏佳人,便是範怡容。
倪清羽前世與她們便是老熟人,現在見了,心裡竟是有一種久違的感覺。
如今看來,太后虛情假意的僞善脾性還是沒改,明明是恨得牙癢癢,卻總能裝出一副慈和的神情,只有真正瞭解她的人才能見識到她陰冷的一面。
範怡容還是喜歡裝出一副楚楚可憐,人畜無害的模樣,偏偏她又長着一副嬌媚模樣,叫人一瞧見她裝可憐,便覺得假兮兮的。
太后和範怡容這一世卻是第一次見她,兩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定在倪清羽身上,上下打量着。
範怡容的目光裡閃出一抹嫉妒之色,眼前的這個女子,果真是比自己美多了。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當真是秀靨豔比花嬌,玉顏豔堪春紅。
原來秦國,還有如此驚豔之女子,難怪睒於鴻軒會願意娶她,還爲了她做這般多準備。
範怡容的那股嫉妒之色一瞬間便閃了過去,馬上換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
倪清羽嘴角亦是勾着笑,盈盈行禮,“小女子清羽見過太后。”
太后面色恢復得比範怡容快多了,她已經面色如常,還適時地現出一抹和藹的笑意,“快快起身吧,我今日是專程找你聊家常的,你已經算是我的孫媳婦了,不必這麼客氣,喚我祖母便是了。”
倪清羽也很是配合地喚了一聲,“祖母。”
“原來竟是這麼一個美人兒,我這老太婆想見上你一面,可真是難哦。”她的話中帶着一絲絲揶揄。
範怡容笑着接話,“可不是嘛,太后一聽到秦國的清濯郡主來了,馬上便下了懿旨,這懿旨午時便已經下了,郡主您到了酉時纔到,幸而方纔太后禁不住我的勸,好生歇息了一番,不然,可得在這裡坐上好一番才能見到你。”
倪清羽心裡暗暗譏諷,她們還在這裡裝出一副不知道她在外面候着的樣子,一唱一和,瞧着真是叫人覺得好笑。
良錦和良紗聽了,心裡暗暗生氣,但卻也不敢說半個字,畢竟這是她們主子在說話,哪裡輪得到下人插嘴。
雪飛在一旁聽了,也是半個字都沒有解釋。
倪清羽可不是那種吃了啞巴虧還一個字不說的人,這一世,她可是養出了有仇必報的性子。
倪清羽臉上掛着笑,“祖母和這位姐姐恐怕是誤會清羽了,清羽已經早就到了院子裡,一直在前院站着候着呢,專等祖母醒了再入內請安。”
太后果真現出一副驚訝神色,“真的嗎?這些沒規矩的,竟然是越來越不懂事了,也不曾來喚我一聲,哪有叫孫媳婦站着候着的道理,外面太陽這般毒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