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沐抱着漳魘,看着他蒼白的臉龐,像是從來不認識他一樣。或許,只是她小看了他的愛。因爲,就像對於天華方纔的離去,她也從不意外。
魔界帝君心頭大怒,看着他們交纏的衣襬,就像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怎麼可以!那個女人只能給漳魘帶來痛苦。
一把推開清沐,將漳魘抱在懷中,像是要揉進骨頭裡,不斷地爲他輸送魔力。“別死!”
清沐退到一旁,仰望蒼穹,像是在對自己說,但話語又像是對漳魘說的,“漳魘。你記住。我不愛你。從沒愛過。”所以,付出只是無用。
軒轅止提劍而立,看着那個帝子漳魘,眼中悲痛。爲她拋棄責任又如何,爲她而死又如何,她終究不愛任何人。那個人,怎麼會愛,怎麼會懂愛。
魔界帝君根本忽視了外界,一心只爲漳魘輸送魔力,口中唸叨着,“別死!”
“阿彌陀佛。孽障,休得再蠱惑人心。速速伏法。”
說的真難聽。清沐能有現在,可不是靠蠱惑人心。揚手幻化出骨笛,火凰虛影在紅蓮中漸漸凝實,衝向佛界帝君,碎掉其防禦,紅蓮業火將其纏繞,灼燒她的靈魂。佛界帝君面色凝重,靈氣化蓮保護己身,佛珠再次廢除攻擊清沐。清沐迅速側身躲過,同時,一條鎖鏈伴着紅蓮業火擊向襲而來的天界帝君。
天界帝君面不改色,一手化掉攻擊,一手拉過佛界帝君,“蓮兒。小心。”
佛界帝君身體一僵,抽回被握住的手,捻了佛珠,“阿彌陀佛。多謝道友相助。”
一襲白影從天際飄來,正是釋嘉。白髮曳地,眉心金光、墨色交替,藍色骨釘閃爍。朵朵金蓮自指尖綻放,伴着混沌初開的神威,像鬼界帝君襲去。一朵墨色的蓮花從修羅帝君腳下升起將他包裹,欲剋制其法力。
下一刻,他移至清沐身旁,一朵金蓮自指尖飛出,襲向佛界帝君,碎掉她的靈氣化蓮,與紅蓮業火一起攻向她的身體。
佛界帝君金色衣裙光芒閃爍,佛珠盤旋,但還是受了傷,深極肺腑。若不是天界帝君上前引開了釋嘉,讓釋嘉沒能再次攻擊她,否則,她定性命難保。
清沐皺了下眉,“攔下他們。”毫不猶豫地向漳魘走去。
釋嘉看着她的背影,心莫名的痛,她這個樣子讓他想起了她因漳魘將他囚禁冰海的時候。
漳魘似乎感到了她的到來,睫毛微顫,掙扎着睜開眼來,牽起一抹笑容:“沐沐,你來了。”
魔界帝君眼眶佈滿血絲,狠狠地錮住漳魘,“不許看她!不許爲她死!”
漳魘咳嗽了幾聲,咳出血來,魔界帝君又放鬆了錮住她的手。漳魘卻化作一道紫光仿若飛蛾撲火一般向清沐籠罩而去。
“小心!”釋嘉突然一臉倉皇地向清沐吼道。但他卻因此分心,在同幾大帝君的纏鬥中落了下風。只能看着鬼界帝君向清沐襲去。
惡鬼哭號,陰風嘯天,一一被漳魘擋下。他再一次溫柔地抱着清沐,聲音是那麼悲哀,“沐沐,我曾是他的一個禁臠啊。”光是想想,他都覺得自己好髒。
“我知道。”漳魘和魔界帝君的關係她一直都知道。
“但是,你只是漳魘。”不是禁臠。
漳魘的紫瞳光波流轉,像點亮了整個世界,這樣就夠了。“沐沐,不要忘了我。”聽不見魔界帝君的怒吼,他只感覺到寒氣入骨、萬鬼噬肉。力氣一點點逝去,好像再無力抱緊她了。
“怎麼會忘?”清沐笑了,笑落一滴血淚。他以這種姿態死去,她怎會忘。
魔界帝君手持紫玉簫,直刺清沐後背,魔氣四溢。
清沐想,這是她該挨的。輕閉眼眸,卻不曾想懷中一空,下意識睜眼轉身,漳魘魂飛魄散的樣子出現在她面前。他背對着她,身軀四分五裂,魂魄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清沐笑了,笑聲震天。萬獸林的飛禽皆泣。
鳳乃百鳥之王。鳳悲。百鳥哭;鳳歿,百鳥殉葬。
軒轅止面色悲哀,又有着理解。她居然落淚了。漳魘想必是無憾的。
望着天空快要成形的陣法,血色瀰漫整個蒼穹,映的每個人的臉都是血紅的。
清沐不再笑,微揚的下巴帶着脆弱的倔強,“釋嘉。他該醒過來了。”在她心中,聖主從來沒有死,只是在某個地方睡着了,他在等她喚醒他。
“誰?”釋嘉開口問道。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難道漳魘將他救醒引來此處,並不只是因爲她有危險。上古血陣、、、她要救什麼人嗎?
“還能有誰呢?”清沐笑道,素手對着釋嘉,口中吐出一些晦澀難懂的咒語,一股強大的吸力涌向釋嘉的眉心,看着金蓮子與墨蓮子相繼落在她手上。
帝君皆震驚,上古蓮子可是了不得的神物,曾屬於一位絕世天驕,後來那位天驕身殞,上古蓮子也不知流落何處。
“終於集齊了啊!雖說無疆玉認主了,但可以用六界與強者的血來代替,不是嗎?反正這也是六界欠他的。”說着,一枚血蓮子從她眉心涌出,手中三色蓮子光華流轉。
“欠的,總是要還的。上古蓮子,以血澆灌,總該開了吧。聖主,也就會回來了吧。”
她一手拉住釋嘉,飛向蒼穹,長長的紅光落在身後,化身爲凰,以不可擋之勢將釋嘉與三枚蓮子一齊送入血陣中央。
“清沐!不要!”釋嘉下意識反抗,可眉間骨釘閃爍,讓他又不再反抗。
“你會感謝我的。”清沐勾起一個詭譎的笑容。血陣結束,釋嘉將永遠解脫。
剎那間,所有的血瘋狂地涌向陣中心,強大的禁術力量使釋嘉失去了意識。與此同時血蓮子體態通紅的表面上有了一絲裂紋,如蝴蝶振翅的聲音,一瓣蓮花綻開、伸展,血絲沿着其脈絡旋轉,緊接着,一瓣、兩瓣、三瓣···相繼綻開···
修羅帝君咒罵一聲,“瘋子!”這火鳳凰毀了六界,只是爲了救一個魂飛魄散的人!要知道,人死入鬼界,可投胎,可做鬼修煉,但若魂飛魄散,那纔是真的無力迴天!這根本是違逆了道則,完全不可能發生的!當初他能救般若也不過是因爲般若魂魄未散,還彌留天地。
魔界帝君早已發了狂,胡亂攻擊一通,眼中一片迷霧,看不清今昔是何昔、此地是何地。漳魘,是他心中最隱秘的執念,因爲最隱秘,所以失去時纔會那麼措手不及。十年前,他就失去過一次,漳魘說要去天界向清沐尋仇,他同意了,卻一去十年,再尋不着。如今再見,他竟爲那個女人而死,還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他如何能不瘋。
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天空中,火凰揮翅間化作五凰,翎羽間的光華足以照徹整個天地,血霧越發濃厚,重的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一黑一金兩個人影出現,剎那間,又化作血霧,被陣法中央的蓮子貪婪的汲取着,墨蓮子體態曜黑,出現了一絲裂紋,一瓣蓮優雅的從蓮子上脫落伸展開來,脈絡中是血凝固風化後的墨色。兩瓣、三瓣……越來越重的墨色籠罩在陣法上空,與血蓮子各爭一方天地。是萬獸林看起來竟與修羅界無異。
佛界帝君紅了眼眶,與鬼界帝君相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滔天的憤怒與肅殺。剛纔化作血霧的一金一黑正是鳩葉與冥洛,他們二人各自的得意門生。如今卻慘死在他們眼前,化作滋養他人的肥料,如何不怨、不憤?
無形間,聯盟達成。佛界帝君祭出手中的雪蓮,靈氣沖天,金色的法印虛透於天空,梵音陣陣,滌盪所有的陰暗。鬼界帝君立於招魂幡之上,他以咒爲引。招天地間殘存的怨鬼,無數惡靈張牙舞爪地從招魂幡中鑽出,所過之處,再無活物。
天界帝君看了一眼佛界帝君,她之前就已受了重傷。想到此,他迅速出手。身爲天界帝君,最擅長道與法的推演,但如今這種秘術他卻看不懂。那是由最原始最簡單的符文疊加而成的上古血陣,雖不能直接破陣,卻也知曉若在此陣在徹底成形之前殺掉啓陣人可破陣。所以他祭出八卦,欲斬清沐。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八卦,引一方陰、陽之力,他直擊清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