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陽光擠着沒有完全關好的窗簾,於縫隙間形成一束光線,剛好落在羅狄眉心。
或許是還沒睡夠,
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
羅狄只感覺還沒到起牀的時候,整個腦袋都很沉,意識也處於模糊狀態。
但這束陽光卻總感覺格外刺眼,迫使他逐漸睜眼。
模糊的視野彷彿看到大量類似村民的人影正站在牀前牀後,而所謂的陽光也根本不是從窗外射進來的,好像是來自於大量點燃的人油蠟燭。
畫面雖然模糊但卻刺激到了羅狄的神經。
模糊的意識瞬間清晰,驚坐而起。
眼前什麼人都沒有,陽光確實滲透了進來。
同時在他的身旁還傳來柔軟的貼附感,班長也跟着坐了起來,身體緊緊貼着他,手掌輕輕搭於肩部。
“做噩夢了?”
絲絲細語扣入耳間,撫平着羅狄內心的焦躁。
“嗯,應該是去參加原始活動的原因,好像看到有村民在我們房間裡舉行着某種神秘儀式。”
“哈哈~那說明你這個錢花得真值,只去了一天就讓你的印象這麼深刻。時間還早,再陪我睡會兒……或者來一個晨練也可以。”
班長那柔軟且有力的小腿已然貼了上來,輕輕滑動在他的身上。
“還是起牀吧。”
就在羅狄想要起身時,反倒被班長一把按倒在牀上。
剛好一百斤重的身體完全壓了上來,黑髮垂落在羅狄的面龐上,脣間呼出的氣息如同手指輕觸。
“狄,你今天好奇怪。我們兩家都已經確定關係了,而且你以前可是最喜歡晨練的……我不管,今早必須來。”
一小時過去。
從浴室共同走出來的兩人正擠在一個洗面池前漱口。
鏡面所映出的羅狄有着青年標誌性的陽光與健康,那略微上彎的嘴角間也在無時無刻不透出一種幸福感。
漱口間隙。
羅狄看着鏡中的自己,看着身上如同工匠雕刻出來的肌肉,總感覺是不是少了些什麼。
似乎少了一些創傷與疤痕,少了一些與僞人廝殺而應當留下的痕跡。
似乎每一次遭遇異常事件都能順利通過,風險總能被壓得很低。
“想什麼呢?”班長將臉蛋貼了上來,兩人於鏡中同框。
“沒……換衣服下去吧!他們估計已經等久了。”
“纔不會呢~他們一個個出來度假全都變成了懶鬼,也就只有小高稍微勤快一點。”
正如班長所言,當他們換上便裝而來到套房的第一層時,安娜居然還抱着小瑩在睡覺。至於高宇軒已經在陽臺泳池開始了身體鍛鍊。
不知爲何,
羅狄在看見高宇軒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明明記憶裡的兩人經常見面。只要晚上不加班,他們還將約去公園夜跑,偶爾也會適當放鬆,整點烤串與啤酒。
當前卻有一種許久未見的奇怪感覺。
羅狄本想着下水與高宇軒較量一番,目光卻意外瞥向陽臺外的大海,一種強烈的排斥感從體內產生。
使得羅狄不由得摸了摸背脊,似乎他的身體非常畏懼着海洋。
儘可能將視野偏轉回來,一個完美跳水進入泳池,跟着高宇軒來回遊了一千米。
或許是剛纔晨練的緣故,導致羅狄在這次的游泳比拼敗下陣來,雙腳踩水總感覺有些用不上力。
“副班。”
“嗯?”高宇軒只是一巴掌重重拍打在羅狄的背上,“你這傢伙怎麼用起這種稱呼來了?去了一天的原始村落,腦子難道壞掉了嗎?”
羅狄的記憶間,他經常使用小高與軒哥在不同場合給出稱呼。當前卻不知爲何喊出了這個曾經在學生時代用到,而早已捨棄掉稱呼。
高宇軒突然將目光投向套房內部:“下午計劃着去遊樂園的,現在都快十二點了那兩人還沒醒。
羅狄你讓班長去試着叫她們醒來,然後還是點餐在套房裡吃飯吧,我再繼續遊一會兒。”
“嗯。”
羅狄很快便點好了五人份的午餐,甚至都沒有詢問同伴們的意見,而是依照大腦間的某個記憶進行點餐的,似乎曾經就這樣點過幾次,記憶很深。
叮咚!
門鈴比預想中更快響起。
羅狄一個箭步來到套房門口,
當房門推開時,一位有着金色短髮且年齡偏小的女服務員正推着餐車站在門外,靦腆而拘謹。
些許的雀斑點綴在普通的臉上,海藍色的眼瞳異常醒目。
“尊貴的會員,您的餐食已經全部送到,保溫餐車就放在您的客房,等到明天保潔爲您打掃房間時會自動回收的。”
“謝謝。”
“不客氣。”
接過餐車而準備回房時,
羅狄的潛意識讓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瞥向那正在走向電梯的金髮少女,看着對方那如同舞步般的輕盈步伐,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半走半跳,
這份背影總感覺有着一絲絲的熟悉。
埋葬於深處的潛意識繼續拉拽着羅狄的思維,想要讓他呼喊對方,想要詢問一下對方的名字。
嘴脣微微張開,眼看聲音就要發出時。
一隻溫暖的手搭上肩膀。
“羅狄,看着國外小妹妹移不開眼睛了是吧?”
“沒,感覺她好像一個人……好像你。”
“嘖~就算是找藉口,能不能找點靠譜的呀!!快進來吃飯吧。”
在吳雯的拉拽下回到屋內,大家聚在一起吃飯。
這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回到曾經的火鍋店,羅狄很自然地沉浸其中,也跟隨着記憶與大家暢聊着生活上的趣事。
他們下午在遊樂園之旅結束後,晚上又在商場裡唱歌。
沒有任何角落壓力,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純粹的玩樂讓羅狄即便是在走回酒店的路上也保持着開心笑容,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也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超越愉悅而足以被稱爲幸福的感覺。
回到套房二樓的大牀上,吳雯一邊脫着外衣一邊說着:“羅狄,你今天好像特別開心。”
“是嗎?”
“這種事情不應該問你自己嗎?快來洗澡吧,幫我搓搓背。”
見羅狄有些踟躕,吳雯主動過來牽住他,“走啦走啦~你今天怪怪的,以前一說起洗澡你可比誰都快。話說,等到我們成爲正式調查員的時候,便考慮訂婚怎麼樣?”
“……好啊。”
“咦~還帶猶豫的。看你今天有點奇怪的份上就不計較了,走吧!”
或許是訂婚這個詞對於羅狄來說太過沉重,他一時間有些走神,走進浴室時沒太注意門檻的高度而被絆倒。
腦袋重重撞在馬桶蓋上,鮮血立馬從額頭流出。
吳雯也是嚇了一跳,連忙去拿醫療箱。
奇怪的是,
看着額頭流下的鮮血,感受着來自額頭的疼痛,羅狄不但沒有任何不適,反而感覺這樣的疼痛非常舒服甚至讓他的思維變得清晰了不少。
甚至想起了一段不應該存在於記憶間的畫面。
佈道室、彎鉤以及光頭男人。
正是因爲這樣的畫面非常深刻,他纔會因疼痛而回憶起來。但隨着吳雯用碘酒擦拭傷口,畫面便很快消失。
如同夢幻般的一天度假時間過去。
或許是太過疲倦的原因,
等到羅狄第二天起牀的時候,時間已經快要到中午,又只好點餐了。這一次的吳雯還在睡覺,羅狄依舊是一個人開門取餐。
門外還是與昨日一樣的金髮少女,說着一樣的臺詞。
看着對方轉身離開時,羅狄下意識地喊住對方,“喂,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以舞步的形式轉過身,手指輕輕戳向鼻尖,一臉詫異:
“我?”
“是的。”
“你都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了還要和我搭訕嗎?”
“我只是覺得你好像一個人。”
“真是老套的搭訕說詞呢~名字暫時不告訴你,但聯繫方式可以給你。如果哪天和你女朋友分手了,就打電話給我吧。”
少女用隨身攜帶的便籤紙寫下了一個電話號碼,踮起腳尖而輕輕塞進羅狄的胸前口袋。
“再見啦,花心先生。”
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羅狄將胸前口袋的紙條拿出。
上面只是很普通的電話號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字樣,羅狄甚至都沒有將其存到通訊錄,他只是單純想要知道對方的名字而已。
就在他準備扔掉紙張時……嗒~
舌頭竟然在這個時候不自覺地輕輕彈響。
彈響瞬間,
紙條上的電話號碼竟然發生變化,變成了一串意義不明的文字。
【酒店區域已搜索完畢,並無怪物】
僅僅只是一瞬間,文字又變回了電話數字,一切正常。
羅狄沒有扔掉紙條,而是選擇再次迭好,重新放回自己的衣兜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