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狄畢竟不是夜行動物,從小到大都堅持着早睡早起的原則,基本沒有過熬夜的情況。
這算是第一次在凌晨時段出門活動,各種疲倦的累積丶搏殺的極度興奮以及生物鐘被打亂。
完全沉睡。
而且是很久都沒有過的無夢睡眠,一種毫無防備,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睡眠不知睡去多久,
充足的睡眠刺激着大腦的清醒,帶動着手指去揉搓着眼睛,揉去眼前的模糊。
已經不再是瀰漫着粉色燈光的按摩屋。
他正躺在一張寬兩米的大牀上,淺紫色被褥間透散着一股香味,一股羅狄曾經嗅到過的香味,某人的體香。
雲朵外型的吸頂燈掛在天花板上。
淡黃色澤的木質書桌,
昂貴的立式護眼燈,
裝滿着各種書籍的透明書櫃,
附帶鏡子的實木衣櫃,
以及安裝在頂角的廣角攝像頭,
這是一間臥室,一間屬於女高中生的臥室。
那蓋在身上的被褥被輕輕拽動了一下,迫使羅狄的目光向身側看去。
這幅畫面他似乎在曾在某個夢中見過隆起的被褥呈現出人型輪廓,一抹白肩剛巧露在被褥之外,絲般的黑髮讓背部的曲線若隱若現。
羅狄本能性地伸手過去,可即將觸碰到肩膀的手指卻最終退了回來,轉身下牀,儘可能做到無聲無息。
來自窗外的陽光灑落在身上,照出羅狄的八塊腹肌以及因搏殺留在腹部兩側的傷疤,他的身上僅穿着一條平角褲。
由於找不到衣服,目光自然也就落在了臥室唯一的衣櫃處。
果然,
他的衣裝被整齊疊在裡面,並不是昨晚去地下伊甸園的皮衣,而是平時的便裝,甚至連調查員服裝的收納箱都放在衣櫃內。
藉着衣櫃上的鏡面看向身後的牀鋪,班長依日保持着一樣的睡姿。
結果,
就在羅狄剛套上一件灰色針織衫,那鏡面映出的畫面就變得不一樣了。
班長正對着他這邊,笑眯眯地看着。
不再是伊莎貝拉的僞裝,而是曾經高中時代的吳雯模樣,標誌性的班長笑容「羅狄,你能猜出這裡是哪嗎?」
「應該是你以前在木星市的【家】,但本質上應該是關聯着養老院的類角落空間。」
「怎麼猜出來的?」
「本就是高中生的臥室,嵌在衣櫃上的鏡子以及安裝在牆角的攝像頭,和你以前的描述完全一樣。
從窗外灑進來的陽光明明很強烈,落在我身上卻沒有多少陽光該有的熱量,
必然是虛構出來的。」
「嘿嘿~伊莎貝拉果然是最好的選擇,我都沒想到與她的相性居然會這麼高,
能借着母體的生育將養老院空間完全繼承過來。
由於類角落空間的可塑性,養老院已經被我改造成了自己的【家】。
我們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在這裡休息。」
兩條擅長於奔跑的雪白大腿移出被褥間,赤腳踩在木地板上,在她身上套着一件夏季薄款而印有兔子圖樣的寬鬆睡衣。
站在窗前儘可能舒展着身體四肢,
強烈的陽光透出睡衣下近乎完美的身體輪廓,
「你先換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羅狄提着裝有調查員服裝的手提箱就準備離開當前臥室,
咔!
卻在推開門的時候一下愣住,門外面是一樣的臥室,班長依舊站在窗口處。
就好像以門爲中軸線,實現了一種空間上的對稱複製。
「這裡是完全封閉的空間哦,等我換好衣服再一起出去吧。」
班長在走向衣櫃的過程中,睡衣從她身上自然滑落。
並沒有急着開櫃,而是在鏡面間欣賞着自己的身體。
並沒有像曾經那樣噁心與厭惡,而是在某種程度上接納了名爲吳雯的身體,
她的思想已經發生了某種特殊的轉變。
當然,
羅狄始終保持非禮勿視的態度,面朝牆壁而靜靜等待。
「羅狄,你想看看嗎?
這份我與生俱來的能力,被角落肯定並放大的能力,能被姐妹會看中的能力,名爲【僞裝】的能力。
升學的那天晚上我也給你展示了一部分,但並不完全。」
本已脫去睡衣而一絲不掛的班長,居然繼續做出相同的脫衣動作,她的指甲深深嵌在表皮之下。
吲!
上半身的皮膚就像脫衣服似的,被很完整地剝離下來,連一丁點血液都沒有沾染下來,似乎她的皮膚本質上已經發生了轉變,不像是身體組織而變成了一種僞裝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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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跟着又像平時脫褲子一樣將下半身的皮膚全部脫去。
一副血色半透明的身體展現出來,如大理石紋路般的血管分佈清晰可見,甚至能觀察到每個器官的存在以及正在用力泵動的心臟。
羅狄先是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再警見那落在地上的皮膚,這才慢慢轉過頭。
這便是班長的本體,他已經見過,因此並不驚訝。
而班長這邊因爲感覺到了注視而略微興奮,
她的雙手開始在體表滑動,在對應的位置按壓或拉拽身體,牽引着這副肉體發生改變。
通過牽引背脊與腿骨,讓身高來到一米八。
再通過輕輕拍打大腿,讓兩條腿變得更加多肉並適當地按摩塑形。
手指又跟着滑上身體,輕輕拉拽着上半身需要增肉的部位。
最後再滑上脖頸,重新勾勒面部的五官,讓嘴脣變得豐滿,讓鼻子變得更寬,甚至將指甲插進眼球而注入某種色素而改變瞳色。
至於頭髮只需要輕輕卷一下就能變成捲髮樣。
不到五分鐘便完成了一切。
呼「隨着班長一陣深呼吸。
屬於白種人的皮膚組織呈斑塊狀於血肉間長出,快速蔓延而覆蓋全身。
就這樣完成了從吳雯到伊莎貝拉的僞裝轉變。
「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呀?」
「外表的變化你應該能更快完成,真正厲害的點在於你連神態氣質,甚至對方的氣息都能完全僞裝—————-快穿衣服,我們走吧。」」
「別急呢,還有好東西要給你。」
班長不慌不忙地來到書桌前,桌面上也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份文件袋。
羅狄大概猜出了是什麼,連忙坐了過去。
「你這傢伙的運氣真不錯,居然能從一堆廢物裡面挑出寶貝。這份文件是我昨晚想辦法幫你從搏殺館弄出來的,或許能讓你好好了解這把殺豬刀。」
拆開文件袋,快速瀏覽着上面的信息。
得知那融合在殺豬刀間的垂體同樣來自於搏殺館的僞人。
本名爲朱博,
是曾經關押在第一病院的重症僞人,可化身爲「豬頭屠夫」的恐懼具象,因其造型別致以較高的血肉強度被送往搏殺館。
在一年半時間內足足獲得十三場勝利。
朱博在這個過程中完全成熟,已具備參加「縫間」的資格調查局決定取走垂體。
結果,
當調查員們找到被關押於搏殺館深處的朱博時,對方似乎早就嘎到了他們的味道,猜到了自己的結局。
提前用殺豬刀砍掉自己的腦袋。
自殺,在僞人間幾乎不可見,也是讓調查員們始料未及。
然而,這樣的做法卻讓垂體與他自己的慣用殺豬刀完美融合成了「角落化道具」,極不穩定,似乎朱博在自殺前的強烈執念與情感都一併結合了進去。
經過鑑定是一種不可分割的融合。
這把殺豬刀最初被送去調查局,可一直都沒有擅長這類兵器的調查員,而且殺豬刀本身也有着遠超其它道具的副作用,有好幾人都放棄了。
後來便作爲「不穩定道具」被送往了伊甸園,時隔兩年才被羅狄拿走。
羅狄對所謂的豬頭屠夫非常感興趣,連連點頭表示滿意。
「難怪這麼難控制·—---我有一種感覺,想要完全駕馭這把刀估計得找到這傢伙的屍體。」
班長迴應:「既然是調查員處理的,成熟且偏向血肉類的僞人,其屍體很可能被放在市研究局。」
「我用調查員的權限一查就知道了,不過——.—」
羅狄亮出手環的同時陷入沉思,
「我就算僞裝得再如何完美,昨晚我扮演成【Mr.D】拿走如此特殊的殺豬刀,現在又用自己的身份去查朱博的信息。
調查局很快就能將我與Mr.D綁定爲同一個人,
甚至在我選擇了這把特殊殺豬刀的時候,調查局那邊的眼線就已經蔓延過來,我的身份暴露是遲早的事。
一旦我的身份在地下區域傳播開來,姐妹會那邊必然也會知道吧?」
班長卻一點不慌地迴應:
「如果整個調查局都知道你就是Mr.D,姐妹會那邊也肯定會知道,我也會受到牽連,殺死伊莎貝拉的事情也將敗露。
但是———」
班長故意拖長的尾音,偏頭看向羅狄而繼續說着:
「如果只有極少數調查局的高層知道這件事,知道你故意扮演成Mr.D在偷偷接觸姐妹會的話,整件事情就會變得簡單了。
他們甚至還會主動幫你僞裝身份,就連Mr.D這個人的檔案也會被補全。
到時候,姐妹會就算想要摸底你的身份,也會摸出一份調查局提前幫你擬定好的殺人魔身份。
我相信調查局高層肯定會全力支持你的,支持你摸底姐妹會。
畢竟你前不久可剛剛殺掉了姐妹會的核心成員-【伊莎貝拉】。」
說罷,班長於書桌前起身而走向臥室房門。
重新關門,而後再次開啓。
這樣的行爲讓門外的情況完全變了,變成了一條無人巷道且剛好位於監控器的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