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死了。”角落裡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徐楓將視線落在那角落之上,只見一個白衣女子一臉冷冰的走了出來,眼神不帶一絲的感情,看着徐楓。此人正是白狐。
徐楓驚愕,難以相信這樣悲慘的消息,他依稀記得,自己當時親眼看見他從窗口跳走的,而且那個老頭子也已經說了,給毒蛇一天的時間的,毒蛇怎麼可能說死就死呢?徐楓難以置信,半晌才問道:“誰殺的?”
白狐看着徐楓,手上多了一個東西,扔給徐楓。徐楓帶着滿腹的疑惑接過白狐扔過來的東西,手中只是一個市面上流通的一元錢的鋼鏰,徐楓死死的盯着那一元錢的鋼鏰,對着白狐問道:“這是毒蛇留下來的?”
白狐點點頭,說道:“是的,我在毒蛇手心裡找到的,他攥的很緊,我費了一些力氣。”
徐楓與毒蛇共同生活了近十年的時間,對於毒蛇的習性自然十分了解,知道他不會白花力氣做些無用之功,但是這一元錢代表着什麼呢?一元錢是什麼?一元錢不是錢嗎?錢錢錢,錢財!徐楓思索良久了,半晌終於明悟,恍然大悟似地叫道:“是財神!小丑組織!”
白狐點點頭,對着徐楓說道:“是的,我發現了道長在這邊,兩人打了一架。”
徐楓急忙走過去,在她那消瘦的身子上打量了一眼,最後突出一口氣,略顯心疼的說道:“你受傷了?還疼嗎?”
白狐點點頭,擺擺手說道:“沒事兒,那老道比我要慘,我只是肩頭中了一槍,那老道卻是斷了兩根手指,有他受得了。”白狐的聲音依舊是那般風輕雲淡,似乎這人世間的種種事情都無法擾亂她的神思。徐楓微微搖着頭,心中感嘆着,這個白狐現在是越來越厲害了,就連道長那種成名已久的老前輩都在他的手下折了翼。再聯想一下自己當初,差點被人殺了的場景,這他孃的是真的同人不同命啊。徐楓在心中感嘆着,同時對於白狐的戒備之心又多了些。
徐楓看着白狐,頗爲不解的問道:“那財神爲什麼要殺了毒蛇?是毒蛇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還是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嗎?”
白狐看了一眼想徐楓,冷聲冷氣的說道:“答案只有兩個人知道,除了青蛇本人,就只有財神知道了。或者道長知道些,但這只是或許。”
徐楓聞言,痛苦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這兩個人恐怕都不會告訴答案。一是死人不會說話,二是死人不需要答案。前者說的自然是青蛇,青蛇已死,這是不爭的事實。後者說的是財神,之所以這麼說,因爲財神心狠手辣,見過他的人大多都已經死了,能正面跟他爭論一件事情的,似乎也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之上。
徐楓坐在牀邊,用手抵着自己的腦袋,苦苦思索半天,最後才緩緩的說道:“那究竟是爲了什麼?難不成是爲了石青璇?”此話剛落,徐楓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只聽見白狐陰冷着聲音對着徐楓說道:“不需要原因,只需要報仇,石青璇?財神?我記得了。”說着轉身就欲離去。
徐楓聞言,心中一跳,急忙拉住她的小手,緊張的說道:“你要幹嘛去?石青璇從始至終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你何苦再去傷害她?”
白狐冷冷的回頭看了一眼徐楓,用着帶刺的聲音說道:“麒麟,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別人的生死了?無辜?無辜與我有何關係?與你又有何關係?”白狐用手在徐楓的臉上輕輕的畫着,她的指尖纖細,在徐楓那久經風吹日曬的臉上摩挲着,像是一陣春風,吹拂人心。徐楓只感覺自己心中一團火氣騰騰的燃燒着。徐楓在想着,自己現在是不是應該按倒眼前的這小妞兒,就地正法了。但是看看自己這一身是傷,就算是渾身是膽也不敢動這個連財神都敢殺的小妞兒。
徐楓看着一臉盛氣凌人的白狐,半晌才悠悠的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小狐,也許你不信,自從我親手將子彈送進老狼的胸膛之中的時候,墨麒便已經死去了,活着的只是在世間贖罪的徐楓而已。”徐楓看着白狐,一臉的柔情,似水的柔情,對着白狐情真意切的說道:“小狐,毒蛇的仇就交給我去報吧,我不想再看見多一個人走在我的前面。行嗎?”
白狐看着徐楓,一顆冰冷的心似乎被一團火包圍着,想要融化自己這顆冰冷的心。白狐不願,一把掙脫徐楓的大手,說道:“明天中午是青蛇的葬禮,在老狼的隔壁。不要遲到。”說着便飄然而逝,只留下一抹輕嫋的香風,供人回味。
徐楓微微搖着頭,看着白狐那飄然而逝的方向,對着一旁的空氣說道:“你都聽見了吧?”
黑虎從牆角中走了出來,一張黝黑的臉龐上寫滿了冷峻,在漆黑的夜色的映襯下,顯得別樣的沉穩冷峻,如同那地獄而來的黑煞神。黑虎點點頭,用手擦擦眼角的淚水,說道:“曼陀羅明天會準備好的。”他早就在徐楓開出第一槍的時候就已經趕到了,只是看見徐楓佔了上風,才隱藏在角落裡。徐楓跟白狐的對話,他也一絲不漏的聽見耳中。
“嗯,準備一下。”徐楓冷着聲音說着,低頭看了一眼那被自己打爆腦袋的醫生,徐楓滿腔憤怒,厭惡的看了一眼醫生的屍體,低聲自語的說道:“醫生,道長,財神,那些小丑們,你們中將爲自己的行爲付出自己的代價!”
徐楓今天差點在醫生的手上飲恨而終,對小丑組織的恨意自然是不用多說的。可是當徐楓聽說青蛇死在了小丑組織的圍攻,且白狐在道長的手下中了一槍,這新仇舊恨疊加在一起,徐楓真恨不得將這個組織給團滅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徐楓現在手中根本沒有力量,要說報仇,那就有點搞笑了。
徐楓差點遇刺的事情在瞬間傳遍了整個醫院。得知徐楓險些遭賊人刺殺成功,徐老爺子震怒,一下子派遣了半個連的兵力,在徐楓所住的病房荷槍實彈的駐紮下來了。上面人做什麼下面的人便學着做什麼,於是徐楓的安全得到全醫院上下的領導都給予了高度的重視,醫院的防範力度也越發的嚴格,像徐楓所住的病區簡直就是瘟疫隔離區,沒有層層的檢查和文件,根本就近不了徐楓的身。只是這苦了醫院那些給徐楓治病的醫生和護士了,每天進出徐風房間就像是被人當成恐怖分子一般,嚴密檢查。
次日中午,徐楓坐在輪椅之上,黑虎在後面推着輪椅,走在墓地之中。兩人一身黑衣黑褲,西裝上衣的口袋上放着一朵黑色的曼陀羅,表示沉重的哀思。
再次來到老狼和種、馬兩人的墳墓前方,徐楓感慨萬千。兩座新墳旁邊放着一座新墳,墓碑上面寫着秀氣的小楷字——人間有一圖,這墳墓自然是青蛇的。這話的意思很簡單,只是表達了青蛇的野心,人間有一圖,人生在世,必有一企圖啊!
白狐和金魚早已經在裡面等着了,看見徐楓來了,回頭看了一眼,金魚對着徐楓嫣然一笑,蓮步輕挪,走上前去,站在徐楓的面前,小手放在衣襬下,對着徐楓輕聲叫了一聲:“麒麟哥。”
殺手自古少淚,這個時候最能表達哀思的並非眼淚,對於金魚而言,笑有時候纔是最大的哀思。金魚曾經說過,書上說,魚是沒有眼淚的,所以金魚也不會流淚。魚有沒有眼淚徐楓不知道,但是徐楓卻知道,金魚是真的沒有眼淚,自他見到金魚的那天起,他就不曾看見金魚流過一滴淚水。當年,老狼死的時候,徐楓記得金魚笑得比任何時候的笑更加漂亮,更加迷人。
徐楓看着金魚,用手在金魚的腦袋上輕輕的拍了兩下,悠悠的嘆息一聲,顯得別樣的惆悵,說道:“苦了你了,小魚兒。”
金魚笑靨如花,倔強的搖搖頭,看着徐楓,輕聲說道:“沒有,麒麟哥,我很好。”
人們都說強顏歡笑最苦,可是像金魚這種習慣把自己的悲傷恐懼等負面情緒全都掩埋,裝出一副“一切安好”的模樣的人,這種苦痛又該有誰能夠體會呢?
徐楓呵呵的笑着,說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白狐一身白衣從未改變,走到那新建的墳墓面前,默默的沉思三分鐘,最後將手中的曼陀羅放在墓碑面前。做完這一切,白狐會頭對着那邊正在與徐楓說話的金魚說道:“放下吧,走吧。”
金魚點着頭,對着白狐嫣然一笑,然後蹦蹦跳跳的跳着歡快的步子,朝着青蛇的那新墳走去。這個時候的金魚像是一個孩子一般,比任何時候的金魚來的都要活潑可愛,徐楓知道,這是金魚悲傷至極時的表現。用笑容掩蓋淚水,用活潑掩飾自己心中的苦痛。這對待自己很不公平。
徐楓強掩住自己心中的悲傷,看着青蛇的墓碑,半晌纔將胸前的花兒狠狠的朝着那墓碑一扔,說道:“去吧!”黑虎走上前,將手中的曼陀羅扔在青蛇的墓碑面前,沉思三分鐘,然後轉身回到徐楓的身後,靜立着。
金魚臉上帶着純淨無邪的笑意,如同那三歲的孩童,不受一絲的污染,對着徐楓揮揮小手,甜甜的道聲:“再見。”徐楓揮手,看着那消失不見的兩個身影,久久才落寞的收回自己的視線,對着黑虎說道:“走吧。”
青蛇的葬禮簡單而直接,沒有哀樂,沒有鞭炮,沒有紙錢,只有四朵黑色的曼陀羅,靜靜的躺在墳前,表達着四份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