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和我回家,在別人家裡你幹嘛?在自己家裡和自己老子慪氣,跑來女同學家裡撒氣?”
事實不是這樣的,就他一個人在胡說八道。何八三立刻阻止了他的話:“叔叔他沒有撒氣,我們沒有什麼關係。”
他卻堅信所有的解釋都是掩飾,他的理智已經完全被淹沒了,變得暴戾而兇悍。這纔是他的本性。
何九州就這樣沒有尊嚴的被拖走,我們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互相用眼神交流了。可我死都不會相信,這會是最後一眼,再別見。
也不知道他在家裡會發生些什麼,不敢打電話,不敢去找他,突然變得好懦弱,這都全怪愛情。讓我變的這麼無能爲力,只能坐在家裡乾等着。
去了廚房看着他切好的蔬菜,幾行清淚流下,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楚在心裡糾纏。關掉電飯煲,我也沒有心情再去吃下去了。
就一個人坐在牀上靜靜地哭,我之前就覺得自己前生欠了何九州很多,今世要用眼淚來償還。可我不是林黛玉,他不是賈寶玉。我們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人。
但我此時此刻還是會想,如果有一天我的淚水真的流乾了,再也哭不出來了,會不會我們的緣分就到此爲止了?何九州,請你記住,我只隨緣,我不化緣。
幾天都沒有何九州的消息,何八三整個人都蔫了一樣,沒精打采的像機器一般的生活。
何九州在家裡的日子更不好過,每一天都會遭受到爸爸的冷嘲熱諷,都是因爲沒錢,沒錢,沒錢。正是因爲咱沒錢,纔要更加努力,談什麼戀愛,不務正業。
你可是我家的頂樑柱,以後爸爸媽媽都得靠你,你要是真不爭氣……說着便揚起手,在空中被媽媽制止了。女性的內心都是柔軟的的像花朵,不忍心自己的親生骨肉被打。
“你別這樣啊,九州會好好學習的!你不能打他啊,這算是家暴。”他放下了手,但還是得理不饒人。用粗蠻的話語來諷刺他。
在這個年齡段,每個人都有很強的自尊。政治上告訴我們,過分自尊就是自負,沒有自尊就是自卑。何九州不知道自己算是什麼了。
他整天什麼也不做了,埋在書房裡,父母都以爲他被開化了,更加努力的去學習。突然氣氛緩和了一點,爸爸的態度好了很多。
這時候何八三卻在書桌上寫着一大堆話,告訴自己你很想念他。因爲他走之後,就再也沒有音訊了,什麼都沒有。她像是得上了相思病,杞人憂天。
何九州也在書房裡攤開日記本,寫了好多好多話,像是遺言一樣。說不盡的傷感,不知出於自己,還是處於家庭。
他一呆就是一整天,除了花很少的時間看看書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寫日記。很奇怪,男生也會細心到如此地步,表達不出的情感全都寫下來,成爲秘密。
但你們知不知道,世界上的大多數人偷偷寫日記本是會被發現的。而且,後果還很嚴重。
雖然日子很清貧,但何九州沒有什麼怨言。這命運有時候就是不公平,但他在很努力的改變,根據自己的想法一步一步走,並不願意別人插手。
家裡的電話響了,何八三接上去,看了一眼屏幕,是爸爸。很好奇。“你最近怎麼樣啊?”只是普通的寒暄,我還心疼家裡的電話費呢。
我急迫着想要掛斷,就隨便敷衍了他幾句。他卻誤解了:“你怎麼了啊?不願意和我說話?你要乖乖的,我們有空能回來就回來。”
我還是領了他的好意,畢竟這是發自內心的溫暖,讓我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簡單的說完後,就掛上了電話。我身爲兒女的,撒過最多的謊莫過於,我沒事,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可總是說在口頭上,到了真正關鍵時刻,就變得頹廢,寢食難安。
我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眼睛乾乾的,沒有眼淚。是不是一個人在極其悲傷的時候會沒有眼淚?我是這樣認爲的,有人又持有
偏見。
我走近房間的鏡子,看見日漸憔悴的我,瘦了一圈實在令我咂舌。這倒是圓了我想減肥的心願,可我卻打不起什麼精神。我難受,發自內心的想爆發,但瘦弱的身軀總是經不起折騰。
突然有那麼些時候,我覺得我是瘋了。我整天一個人時間呆長了,就開始自言自語。什麼“我要去找何九州”“我要去找鳳梨玩”“我不要一個人在家”等等。可我卻沒有做出什麼行動,任憑自己在家裡胡亂說,另一個自己在默默的看着。
鳳梨是從上次別離後,再也沒有來過。我聯繫不到她,她也聯繫不到我。她知道我家地址,可可就是沒有來過一次,我深深的感嘆是不是連她也不想和我聊聊了。
人在極度空虛的時候,總會浮想聯翩。張愛玲說,雜事裡有着很深的愉悅。可到現在,連雜事也都沒有了,不僅墜入無限的孤寂。
到了午飯時間,媽媽照例去叫何九州吃飯,無人應答。“九州啊!來吃飯了啊!”
等飯菜已經端上來了,何九州再打開門,走向餐桌。就連這些細微的動作,也能讓爸爸覺得這孩子叛逆。“叫你吃飯就動作快點?誰請你吃啊?”
媽媽死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好好對兒子說話?總這樣,你們的隔閡會越來越深。”然後夾了很多次放進何九州碗裡。
最近他也瘦了很多,形銷骨立的他,一陣颱風來了,都可能颳走他。骨骼分明的他,反倒顯得又些成熟的味道。
吃飯一直兩人默默無語,只有媽媽在中間找話題,實在是枯燥無味。
何九州吃完,將碗放進廚房就回到房間裡去了。爸爸趕緊阻止他,不能讓他總是呆在房間裡,誰知道他會有什麼貓膩呢?他要兒子把房間門打開,不準鎖着。
“憑什麼!這算是我的自由吧,你也管?”何九州從小就很少和父母爭論,一直是個很聽話的孩子,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會有什麼怨言。
可是現在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肯定會與父母有些反差,而他也沒有了這麼耐磨的性子,只是在爸爸眼裡,一切的一切都終究怪他和何八三攪和在一起,兩個人都學壞了。
“你以後不許和那個女生來往,肯定是她把你帶壞了,變成現在的樣子。暑假都給我在家呆着,不準出門。”何九州聽完立即甩門而入,不再接話。
只有媽媽什麼事情還不知道,她就問爸爸:“怎麼回事?哪個女孩啊?他戀愛了?”語氣也有點激動,畢竟這是關係到以後兒子前程的事情,怎麼能不重視。
“是啊,還是何九州同桌,上次他還去那個女生家裡呢。也不知道怎麼有這麼個不知廉恥的兒子,找上門來。你可要好好管他。”爸爸特意提高分貝,就是讓何九州能在房間裡聽見。
何九州再也沒有心思寫日記了,他突然變得很不理智。“你胡亂說什麼?胡說八道。”在房間裡大叫着,始終針對的對象就是他爸爸。
爸爸在外面敲破了門,熙熙攘攘的叫:“你把門打開,我們好好談談。”媽媽一旁阻止他:“你不要這樣啊,兒子想靜靜。”雖然她明白可能真的有這個女孩的存在,但她還是最在意兒子的,不想她和爸爸有太大的爭執。
每個人的教育方法肯定不盡相同,所以教出來的孩子也就迥乎不同。
何九州這時候突然打開門,當然已經將日子本藏好了,依舊放在櫃子裡,也將愛一併放在裡面,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有什麼話你就說,我還要寫作業”不帶任何感情,冷冰冰地說着。立即就是一巴掌揮手而來,爸爸氣憤他的大不敬,對自己的老子居然說話是這樣的態度。
可誰又知道,作爲父母的,打自己的兒女就像打自己一樣,甚至會更疼,心更疼。只有當你有了孩子的時候,你就會明白父母的心酸,當初爲什麼無法理解。
這時候媽媽趕緊拉開何九州,拽着他超門口走去。“我們先出去玩玩吧,你爸氣頭上你別惹他。”
而他就和自己爸爸一樣的倔脾氣,偏偏不出門。死拽着也拽不動,就像一棵樹,站成了永恆。
最後媽媽實在拿不出什麼招了,就拉着他在客廳裡聊天。而爸爸,就在他房間裡四處搜尋。兩邊都沒有在意各自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
父母是最喜歡搜自己孩子的東西,他們認爲孩子就不該有秘密,有秘密就是在做壞事,要及時抓住。這種行爲,是中國大多數父母都經歷過的事情,他們並以此爲豪。
他在左邊第二個抽屜裡,發現鎖着。就立刻覺得不對勁,回頭看看他們在外面幹什麼,一邊又拿出小鑰匙開鎖。家裡的每把鎖,他都有鑰匙。
他發現只有一本本子,他頓時覺得裡面肯定寫着一些東西。他一頁頁地翻着,腦子裡的血壓也正在往上衝,雙眼冒着血絲,像是隨時要腦溢血了一樣。
裡面全部都是何九州的親筆,並且內容都是關於何八三。他氣的馬上跑到客廳,將本子砸向了何九州。“你個沒出息的傢伙,還真給我弄地下情啊?我今天要打死你。”
雖然媽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依舊站在兒子這邊,拼命的維護他。但何九州卻直直的站立着,沒有說話,沒有眼神。像是一個已經知道結果的鳥,不再有憧憬未來的想法了。也不會準備冬飛南方,夏歸來。
媽媽的力氣還是有限的,何九州遭受了史無前例的一次痛打。但沒有一滴眼淚,沒有一聲求救,像是個沒有血沒有肉的無情動物。
打累了,他爸爸攤在沙發上一隻嘆息,何九州也迅速回到了房間,再也沒有出來過。
誰都沒有去找他,他們要麼去上班,要麼出去散心。都沒有再去理會這個被受傷的小孩,而導致他產生了偏激。
他在房間裡,靜靜的看了一遍日記,然後放回櫃子裡。微微的笑了笑,心裡默唸,何八三,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們始終會離開。那麼,再見吧。
然後就以最簡單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這個個體,就這樣消失在我們面前。不帶一絲的動搖,打開煤氣罐,躺在牀上,睡着了。
這一睡,就是一輩子了,再也沒有起來過。
到了夕陽快下山的時候,媽媽回來了。發現房子裡一股很重的煤氣味,趕緊發現不對勁。關上了煤氣罐,跑到何九州房間裡,發現她來得太晚了。他靜靜的睡在那裡,臉白咋的卻還有一道細微的傷痕。血液被凝固了,這一切徹底無法拯救了。
媽媽馬上放聲痛哭,打電話感覺叫他爸回來。她慌了,她不敢接受這個孩子如此乾脆的了斷了自己的性命。
何八三打了一個寒戰,睡醒來,總感覺有點冷。明明是很熱的天氣,卻感覺到有一股冷空氣降臨,是爲什麼?
接着何八三就接到電話,顯示的是一臺座機號碼。那邊先出聲:“何八三嗎?我是何九州媽媽,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聽這個語氣就知道,要發生不好的事情了。但她還是要接受,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
“何九州自殺了。”一句話,讓何八三差點昏厥,一屁股趴在地板上,遲遲不敢接受。過了幾分鐘,何九州媽媽緩緩地說:“我覺得我還是告訴你的好,有些東西也想給你看看。明天來我家吧。就在XXX小區三號樓。”
匆匆掛完電話,媽媽就在家裡痛哭,爸爸也將手遮住臉,不敢接受這事實。
何八三一直就這樣呆呆的趴着坐在地板上,眼神無光。腦海裡迅速跳躍着她和何九州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然後告訴自己,這一切不可能的。他不會丟下她不管的。
天漸漸變黑,而何八三的內心,卻早已被一句話傷的體無完膚,內心的空洞正在無限放大,黑色佈滿了她整個軀殼。
可始終,沒有眼淚。是不是眼淚流光了,他真的就會走了?我不相信,這世間真的那麼虛幻。
愛碎了,比杯子掉入地上還要響亮,裡面還流淌着一種紅色的**,無窮無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