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盛了一碗冷米飯,拿了雙筷子。
櫥窗裡有個煮雞蛋,估計是燒飯大嬸的,不過我也管不了這麼多,直接把雞蛋揣兜裡。因爲我想起劉老漢那貢品,冷米飯上就插着一個雞蛋。
廚房裡沒酒,我回宿舍拿了一瓶,便往值班室跑去。一路上我都在小跑,低着頭,不敢四處張望。
耳邊響起陣陣風聲,颳得我襖子啪啪響。這讓我心裡越發害怕。渾身都是冷汗。
忽然一道冷風吹進我衣服,凍得我打了一個哆嗦。
我腳步也停了下來,擡起頭呆呆的看着面前黑漆漆的房子。
我的媽呀,我咋跑到停屍間來了?
明明反向都不對!我往值班室跑的,怎麼可能跑到停屍間來?
該不會是鬼打牆了吧……我雙腿還是打擺,都快站不穩了。就在我驚恐不定時,不知道哪裡傳來“哐當”一聲。
嚇得我手一抖,手中的飯碗掉在了地上。瓷碗直接碎成了好幾瓣,冷米飯全灑了。
他大爺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啊,這下更慘了!看着地上白花花的米飯和碗的碎片,我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
老李和我說過,貢品這東西是不能亂擺亂放。要不然那些好朋友不知道是貢給誰的,最後倒黴的是你自己,落得一個裡外不是人的下場。
但現在,這份貢品直接掉在了地上,偏偏還是在停屍間前……
“誰!”
就在我準備拔腿逃跑時,停屍間裡突兀的傳來一道硬生生的聲音,只有一個字。冷冰冰的一點感情沒有。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停屍間,媽呀,這麼快就找上來了?
如來佛祖玉皇大帝保佑我啊!我心裡大叫,沒命似的往回跑,兩條腿像裝了小馬達似地,不停的蹬着地往前衝。
“鬼大爺鬼奶奶鬼叔叔鬼阿姨……我不是故意的。千萬別來找我,明天就給你們燒紙錢。”我一邊跑,嘴裡一邊說着好話。根本不經過大腦,想到啥就往外蹦。
手電筒早就不知道被我扔那裡去了,我看着前方一點光亮,摸着黑一通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回到了值班室前。
咿咿呀呀的京劇聲,還在唱着:
海島冰輪初轉騰,見…見玉兔,見玉兔又早東昇…咿呀呀……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
奴
似嫦娥離月宮~~~~~
我喘着粗氣,顧不上這滲人聲音便一腳邁了進去。
一看,老李正坐在靠椅上,桌子上收音機利還在悽悽慘慘的叫喚着。
“瓜娃,冷米飯呢?”老李疑惑的看着我,此時我手上一樣東西都沒,還一副丟了魂的慘樣。
“丟掉了,老李我…剛纔……剛纔鬼打牆了。呼~~~”我喘着氣回道。看到老李後,我心裡安定了許多。
剛纔真是嚇破膽子了,娘咧,停屍間裡竟然傳出了說話聲,還問我是誰。一定是我的錯覺,肯定是錯覺!
我把揣口袋的雞蛋和二鍋頭拿了出來,遞給老李。只剩下這兩樣了。
“筷子也掉了嗎?”老李皺了皺眉,具體沒詳細問我。
“沒,筷子沒掉。”我急忙說,伸手摸了摸口袋。原來被我裝在另一邊了。
老李接過筷子,直接往雞蛋上一插。“咔吱”蛋殼被戳破,筷子直直的豎在上頭。
“拿一下。”老李將插着筷子的雞蛋遞給我,然後他又拿起二鍋頭,一把將蓋子打開。
頓時,濃烈的酒香飄了出來。高度數的二鍋頭就這樣,酒味很重,非常的香醇。
隨後老李將二鍋頭擺在桌子上,就擺在收音機前。又從我手中接過雞蛋,靠在酒瓶上。
雖然沒了冷米飯,但也算是一份貢品了。
“這位姑奶奶,如果我和這瓜娃有啥得罪的地方,你大人大量多擔待些。我倆再給你燒點紙錢……你用了貢品就走吧……”
說着,老李又點着了值班室翻出的香燭紙錢。雙手合十朝收音機拜了拜,嘴裡不住的唸叨。
我知道它們和活人溝通,可以從香和蠟燭的變化來判斷。
如果香頭一紅一紅的,蠟燭突然燒得特別旺,說明它們在享用香燭了。紙錢的話,會有一陣小風,卷着火灰往上騰……
然而,無論是香還是蠟燭,都沒有特別的變化!迴應我們的,依舊是那瘮人的嗓音。
咿呀呀~~~長空啊……雁兒飛。哎呀~~~~雁兒呀!雁兒並飛騰……
這京戲唱的那麼溜,估計又是個喜歡看戲的人。也不知道這鬼奶奶,願不願意跟我們講道理?
“聞奴的聲音落花陰,這景色撩人慾醉……”
一串串戲詞我也聽不太懂是啥意思。
不過看樣子,它壓根不願意搭理咱們啊,還一個勁的唱着。
“老李,要不我們去老王宿舍看看吧。”我想了想說道,老李是怕老王惹上了啥邪乎事。也許那貨跑回宿舍去呢。
老李點點頭,叫我去看看,他在這邊看着。
我不得不佩服,老油條的膽子就是夠肥,聽着滲人的京嗓一點都不害怕啊。
外面一片漆黑,很難看清路面,手電也被我弄丟了。
想到剛纔的鬼打牆,我頭皮就一陣發麻。娘嘞,我就是值個夜班而已,至於跟我開這麼大的玩笑嘛!
不過沒辦法,總要看看老王到底去哪了。我剛走出門,眼前突然出現一道黑影,慢慢的向我靠近……
“誰啊?”我嚇得退了幾步。待黑影走近我才發現正是失蹤的老王。不過他現在非常奇怪。
老王是一個胖子,一身的贅肉,走路敦敦的。
可是現在他的走路姿勢扭扭捏捏,左搖右擺的,似乎還踮着腳尖,跟個女人似的……準確說,更像是一個裹小腳的古代女人在走!
民國以前的女人都要裹小腳,叫做三寸金蓮,那時候認爲小腳是美的象徵。
原本我覺得裹小腳也沒啥,但我有一次電視上看過所謂三寸金蓮的影視資料後,想法立馬改變了。
當時我就很驚駭,甚至覺得這種小腳非常恐怖。
那一根根腳趾頭掰斷掰折了,往腳底板壓。整個腳只有我四個手指並排在一起的三分之二大!畸形的可怕,這還是人的腳嗎?
有怎麼一雙畸形的腳,裹小腳的女人沒法下地,甚至走路都會很“怪異”。好像老王就是這麼一副“扭捏”的姿勢。
“老王,你跑……跑哪去了?”我哆哆嗦嗦的問。是人都能看出老王的不對勁。
什麼迴應都沒有,這時我也看清了老王的臉。
他臉色很蒼白,眼睛微微睜開,嘴角上翹露出奇怪的笑容。形象一點形容那就是笑得很娘娘腔。
他還伸出手抓住衣領,把它往上扯,想要遮住半邊臉。
掩嘴而笑?
以前的女人就喜歡這樣笑,說是優雅,講究笑不露齒。
他大爺的,人家拿的是秀娟手帕,老王用的是他髒兮兮的衣領。
這情況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老王被鬼上身了,還是個女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