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接到電話我們就全從市裡趕回來了。”王騫於說道，眼神有些悲傷的目視着棺材。
昨天死的，今天就出喪……敢情你們只是守了一天夜啊！他孃的，一天夜你們都還不好好的守。我眼前不禁浮現起昨夜看到的‘熱鬧’場景。
王騫於顯然看出我心裡的想法，說道：“其實我也不想這麼急的，但黃曆上日子這樣寫的。如果今天不出喪，就要再等七天……”
聽到這話，我挑了挑眉毛，確實是如他所說的。守夜七天只是概念上的說法，肯定不是隻能七天的，哪一天出喪得看像老李這樣的人怎麼說，不過他們也沒詢問老李，看了黃曆後便做了決定。
車子一路顛簸到了場裡，我和老李下車就拍屁股走人，接下來的事宜有老王帶領王騫於去辦理。
“先去吃飯。”老李說道，拉着我向食堂走去。
我一怔，我一點都不餓的其實，就想回宿舍補個覺，從昨天晚上十點到現在，眼皮都沒合一下的。
“我不吃，得回去睡覺。”我打着哈切說道。
“睡覺？待會不去上工了？”老李沒好氣的說道，怪笑的看着我。
“上啥工？別鬧。”我語氣很不耐煩，困死了都，哪有勁和你開玩笑。
然而老李根本沒有和我開玩笑，待會確實有個工要上，那就是王騫發的屍體。從老李口中聽到這個，頓時我就炸毛了。老子一夜沒睡，這大清早還要我來燒屍，你他孃的在虐待勞動人民吧。
不滿歸不滿，也只能認命，場長的決定我敢反駁，獎金還要不要啦？
唉聲嘆氣的和老李一道去了食堂，隨便吃了點早餐，想到待會要去上工，我都想砸桌子了哪有心情吃早飯。
剛到焚化間，我就看到了王騫於，正笑着向我們招手。
“李師傅，小師傅，又得麻煩你們了。”王騫於說道，手上拿着兩紅包向我們遞過來。
看到紅包，我頭頂的烏雲頓時消去一大半了，從外面看，
好像還不少。
“行的，你在外面等着，很快就好。”老李說道。隨後我們倆就走進焚化間了。
焚化間裡，我掀開白布，看着停屍車上的乾癟屍體，表情很安詳。
老李衝我道：“去點火吧。”隨即他便抱起屍體向鐵架子走去。我只需要看着機器就行了。在鐵閘門拉上後，我按了點火。
“瓜娃，抽支菸。”老李說道。
我不滿的瞥了他一眼，然後從口袋裡掏出煙盒來。這老油條說抽支菸不是遞支菸給我的，而是讓我給他煙抽的。不過他那五塊錢大前門我也不抽倒是真的。
“我說，老李你是不是可以好朋友說話啊？”我吞吐着煙霧問道。心中很納悶，老油條明明不知道王騫發家事，但他表現得怎麼就跟很熟悉一般呢。知道王騫發執念就是無兒承歡膝下。老李不屑的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我急了，問他是不是真的可以。
“可以個屁，你以爲老子是神棍吶。”老李伸手就是一板慄。
“說歸說，咱不動手行吧！”我跳起來叫道。這傢伙，打上癮了都。隨後我問老李他怎麼知道的。老油條還跟我裝傻，問我知道什麼。當我點明摔火盆的時候，老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小子，你吃過的飯都沒我吃過的鹽多，懂個屁。”老李說道，“經歷多了，你自然就會懂的。”
得到這樣的解釋，我挑着眉毛神色古怪的看着老李，這傢伙是不是在感慨啊。老李臉色突然垮了下來，沉着張臉，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識趣的沒有再問什麼，又點燃一支菸抽了起來。心裡接受了老李的說法。
老油條在場裡做了有二十來年，經歷的幺蛾子、生死離別我想都不敢想的。換我來說，這幾個月來我經歷了多少？已經數不清了吧。其中還有很多震撼我三觀的幺蛾子，直接改變了一些我對生活的認知。
套用周樹人的一句話來，世上本無老油條的，經歷的事多了，自然就是老油條了。
沒過一會兒，機器響了聲說明燒屍完成。
“去扒骨灰。”老李吩咐道。於是我拿着骨灰盒向機器後面走去，打開鐵閘門，將骨灰搗碎晾涼後扒了一些骨灰進去。
走出焚化間我隨手準備關上門，這時老李卻跑了出來，我疑惑的說道：“去水房？”
說完我就向王騫於走去，想來他已經等急了，看到我就趕忙走來的。
“王叔，好了。”我說道，將骨灰盒給他。突然感到身後有人，回頭一看，是老李。
“你準備把你哥葬在哪裡？”老李問道。
“什麼？”王騫於一愣。不僅是他，我也怔住了，不知道老李爲什麼會這麼詢問。
王騫於說道：“我在市區選了一個墓地……”
不待他說完，老李就給打斷了，說道：“不要葬在市區，就在明鵝莊選個地吧。”
王騫於有些傻眼，難爲的說道，“可是墓地都已經選好了啊，而且村子裡我們沒有修墓碑。”
我疑惑的看着老李，葬在哪裡是人家家事，你管的有點寬了吧。
“話我是說到了，信不信由你，自己決定吧。”老李面無表情的說道。
“而且在出山的時候，你讓那個小男孩在墓碑前磕上三個響頭，米飯和白酒也要由小男孩擺在墓碑前。”老李又補充了一句。
王騫於明顯懵了，問爲啥要這樣？
老李沒說話，而是轉身向焚化間走去，好不瀟灑的模樣。就連我都忍不住衝上去給他兩巴掌，這貨啥意思啊這是，說兩句還不講明裡有，還來一句‘信不信由你’。
“小師傅，他這是什麼意思啊？”王騫於向我問道，語氣帶有一絲不滿。
我很想攤攤手說自己也不知道。但這樣哪行啊，就衝那沉甸甸的倆紅包，我說道：“老李他這人就是這樣，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不過他心地肯定是好的，他這麼說有他的道理……”
“或許他認爲你哥想要葬在自己家鄉，等孩子回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