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天的祭祀,文南沖和他的老婆終於下葬了風光大葬,下葬的那天可謂是人山人海鑼鼓喧天,一路吹打,一路鞭炮終於送進了文家的祖墳山,他們的人生徹底寫下了句號,從此與這個世界再沒半毛錢關係,當然如果他的兄弟或者兒子在清明燒紙錢祭祀就另說了。
死者爲大,入土爲安。文家的幾兄弟和族裡的一幫子人都放下了手頭的活湊在文家祠堂裡辦葬禮,可是每天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除了爲數不多的幾個人臉上掛着悲痛之外,其他人都覺得這是一場喜事,大喜事!所以狂歡,所以放縱的吃喝玩樂。七天過去了,貌似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着,王家人也沒有再來搗蛋,好像文家發生一切都和他們沒關係,可事實確實如此麼??誰也不知道……本家人也吃得夠飽喝得夠足了,文南充和他老婆經過一系列的葬禮活動終於入土爲安了,死了的一了百了,眠三尺黃土,名望、錢財、恩怨、都化成灰燼掩在小小的墳墓中。努力了一輩子,除了一身壽衣啥也沒帶走,除了一個無辜的孩子和銀行一串數字啥也沒留下。
死者已長眠,可活人還要繼續生活,地球少了誰照樣轉,時間不會因爲誰而停留,尤其是一個還只是上初中的小孩,天天變個樣,可偏偏沒錢、沒人照看。所以活着的必須有人來承擔。不管樂不樂意,有些責任總是不能逃脫的。
祠堂,還是那個地方,靈堂撤了,牌位架上多了兩個靈位,方正的小楷證明這兩人曾經存在過;空了一張凳子,自然有人補上,少了一個聲音,談笑卻不會停止,人就是這麼樣的,人走茶涼,人情就是這樣的,人死燈滅,世界就是這樣的,歸根揭底只剩冷漠二字。家族會,爲了死人而開,討論活人的問題。雖然不情願,雖然結局幾乎已經註定,但形勢主義,中國人向來是比較注重的。畢竟人言可畏嘛……
文家的祠堂,坐着文家的男人們,文家祠堂從來就是男人的天下,雖然掌管天下的是女人,但這並不妨礙這羣妻管嚴在祠堂裡高談闊論充爺們。反正吹牛不犯法也不用上稅,無聊的人都好這口。何況是開會這麼無聊的事。更何況事先就已經有了結論,開會不過走一個過場。
今天文家的男人只來了文綻前一脈和文綻前的幾個兄弟,文家的幾位老古董級的人物坐在了主座上,也就當個見證,雖然沒啥作用,可是身份擺在那,這叫尊老!老師從小就教育我們的。他們的兒子一個都沒來,這是規矩,畢竟是文綻前一支內部的問題,幾個長輩見證一下走個過場就行了別人沒必要參合,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而且這也不是涉及整個家族利益的大問題。有利益就有紛爭,中國人深知明哲保身四字的含義。
文綻前一脈現在的主流也就八個人,不過現在就剩七個了。老大文東成,退居二線的本地幫老大,本地幫顧名思義就是十里八鄉的一幫無業遊民熱血青年糾結在一起,說到底也就一幫混混,所以也沒個正經的番
號。在外頭號稱一隻虎,在家十足的病貓。二十歲結婚的他,從洞房開始就被他老婆管得死死的。他兒子文天現在接了老爸的班繼續掌管本地幫。人稱小老虎,在幫裡說一不二,衝動卻不失穩重,粗心卻不失頭腦,在本地幫裡雖然他這個老大是子承父業,可是幫裡的小弟沒有不服氣的,不服也沒辦法,誰讓本地幫從來就是他們文家的。可是不知道小老虎結婚後是否跟他老爸一樣成了病貓。不過他女兒可謂是淨得其母的真傳,雖然名叫文娟,人也長得比較秀氣,可只有熟悉的才明白那是一枚怎樣彪悍的妖孽。此刻小老虎同字正坐在他老爸的身後,呆着憨憨的笑聽着老爸和二叔談論,似乎覺得很有意思,只是眼神裡的那抹嘲諷告訴我們他的憨不過是外表,或是僞裝。女人沒有資格出現在家族會,所以做爲第三代的一枝獨秀文娟沒有出現這。
老二文西就,鎮長,雖然三十八歲就上位了,可是近十年了可依舊還是鎮長,爬不上也跌不下。譚山是個小地方,註定他的掌管者沒有那種上位者的霸氣十足,反而有些小家子氣。而他的兒子文迪可謂是淨得其“真傳”,人稱口上霸王,爲人膽小、懦弱、猥瑣,可偏偏又是本地幫的二把手,專管扒手和黃,吹牛天下第一,遇事總是最先逃,所以他身上沒有任何疤痕,哦,錯了,他還是有疤痕的,小時候被狗在腿上咬了好長一道口子……此刻他正坐在他老爸後面玩着手中的打火機,好像這一切跟他沒關,當然事實上也是如此……
老三文南充,已經入土爲安,所以他的位子老四坐了,而老三的兒子文狄似乎還沉浸在失去父母的傷痛中,雙目無神有些呆傻的站在角落,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好像曾經那個恣意青春放縱人生的傢伙一夜之間成熟了、穩重了或者說深沉了,可真的是這樣的麼???沒人知道!!!
老四文北達,似乎是他們四兄弟裡最平凡、最窮、最沒有社會地位的一個,所以他沒有摻合兩個兄長的談話,很安靜的坐着,似乎再仔細聽着兩位兄長的談話,又似乎再仔細想着什麼,或許他只是在發呆。而他的兒子文道則是站在他身後,雖然這家族會他們這些三代小鬼沒啥發言權,但旁聽還是必須的,畢竟他們是以後的主角,所以這個十二歲的小鬼出現在了這裡。這家貨睜大眼睛看着前方,很安靜、很老實,或許只有他老爸才從他渙散的眼神、和輕微的鼾聲裡知道了些端倪,這小子睡着了,真他媽有才,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竟然是在睡覺!!!
過了好大一會,老大老二似乎發覺了整個祠堂就他們兩在神侃,這纔有點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老大清清喉嚨:“今天大家都在場啊,主要討論兩個問題第一個是老三在煤礦的股份和他的財產問題,剛剛我和老二還有幾位叔叔商量了一下,老四你對這一塊不大熟悉所以有時間你就管管煤礦上的生產問題,至於煤礦的其他事情也就暫時由我和老二共同管着,等狄伢子成年以後再交給他,也
算對老三有個交代了。還有一個就是狄伢子的生活問題。”說完便望了老二一眼。
老二接口道:“我是很樂意狄伢子搭在我家的。”老四聽了笑了一下,略帶嘲諷,可是沒人注意到“可是你們也知道,我家那口子身體不好,又要照顧我家狄伢子的生活起居,而我在鎮上的工作也很忙老是要出差開會沒啥時間,所以……”說着便帶着笑意看着老大,眼睛朝老四瞄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唉……我也是有心無力啊……”老大接過老二的話:“我家那個病貨過兩天又要去醫院住院,自己都照顧不來,我家那個敗家子又老是不着家,老三命苦啊……”說完便是一臉期許的望着老四,老二也跟着望過去,老四一臉的平靜淡淡的說道:“多一個人不過多一雙碗筷,我家那口子的雖然身體也不好,但多做一個人的飯也不會累死,多一張嘴也吃不垮我,狄伢子就住我家吧。雖然沒大魚大肉,但青菜飯絕對管飽。”說完淡淡的瞄了兩位兄長一眼,不帶任何感*彩。而老大老二似乎沒事人一樣恭維了老四幾句就討論着如何管理老三的財產,沒有再理老四,可是他們沒注意到他們身後的兒子的表情,如果注意了或許會覺得他們的兒子都長大了,雖然他們沒有說出來,但對他們決定的不滿還是表現了出來。
直到老四叫醒兒子拉着文狄離開,兩位大哥都沒有提過任何文狄生活費學費的問題。貌似老三的財產從此可開始就是他兩的私有財產了,和那個在角落發呆的文狄沒有半毛錢關係,不過有句古話說得好,人在做天在看,是你的終究是你的別人怎麼也弄不走,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就算你霸佔的再久也終究會失去。可是古話真的可信麼,誰知道??而且文家的問題似乎也被四兄弟僅剩的三個忽略了,真的麼???當然不是,攘外必先安內,開戰也要有藉口不是,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敵不動我不動。
文狄的以後的日常生活從此刻開始就定下來了,吃在老四家住在老四家,和他以前除了老爸外最不願意見到的四叔朝夕相處能過得舒心麼???未來,沒有人可以預測,日子只有過着過着纔會明白適不適合,就算不適合也得有能力有實力該變才行,否則只有接受了。在從祠堂回老四家的路上,被文北達粗糙有力的手牽着的文狄似乎有些不適應,略微掙扎了一下,文北達鬆開了文狄,看着這個被雙親去世催熟的孩子淡淡道:“你爸媽不在了,以後就在我家生活,我可以保證你衣食無憂,但如果你想像以前那樣揮霍,我是不可能給你的,只有靠你自己,畢竟你爸還是留了些錢給你的。”說完便一個人先走了。文狄聽着文北達的話有些摸不着頭腦,似乎又明白了些什麼,只是一時說不出來。“哥走吧,以後我們兩兄弟可以天天見面了。”文道推了推文狄,“恩,以後我們兄弟得好好相處!”文狄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抱着小他兩歲的兄弟堅定邁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步,只是以後會如何還得看他的造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