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逸從那個偏房內出來,看看邊上沒什麼人,也就大步往外走,先到離此地並不太遠的千牛衛衛所遛躂了一下,接受了屬下的一番吹捧,再吩咐了一些其他事兒,然後就往裴行儉在宮內的住處而去。劉逸來到裴行儉的住處,無須通報,守在門外的宮人就讓他進去了,裴行儉正在裡面捧着一,看到劉逸進來,也立即放下了書,站起了身。
“恩師,我來了”劉逸上前行了禮。
裴行儉沒有示意劉逸坐下,而是笑着對劉逸說道:“易安,今日我也閒着,我們一道出去走走冬令時節,天氣寒冷,我們找個地方喝喝酒,暖暖身子吧”
劉逸大喜,“好,還未與恩師一塊到酒樓喝過酒呢,今日徒兒請客,陪恩師好好喝上一頓”
“走吧”裴行儉含笑說道
“是”劉逸應了聲,跟在裴行儉後面出了洛陽宮,往北市方向去。
裴行儉帶了幾名隨從,劉逸的親衛也有幾名在宮外候着,一道跟隨着而去。
師徒兩人來到北市邊上的天香樓,在二樓找了個雅間就坐,劉逸安排幾名隨從佔了邊上一個相鄰的包廂,再令自己的幾名親衛在包房門口守衛,這樣邊上就沒有人可以聽到他們說話了。
裴行儉對劉逸這樣周密的安排還挺滿意,在劉逸給他倒了一杯茶後,即開口問事,“易安,剛剛天后娘娘喚你過去說什麼事兒?”
“恩師,也沒什麼事,只是上官司薄代天后娘娘傳了幾句話而已希望我不要因爲今天在朝堂上受辱而耿耿於懷”劉逸撒了個小謊,上官婉兒喬傳旨意找他的事可是任何人都不能說的。**
“哦,那就好”裴行儉盯着劉逸眼睛看了看,隨即點點頭。
“恩師,徒兒有些想不明白,今日武三思爲何會第一時間對我提的觀點表示支持?”劉逸把心中的這個最大疑惑問了出來。
裴行儉似乎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幾乎沒有猶豫就回答道:“依我看,應該是得自天后娘娘的授意,並不是武三思的本意天后娘娘如此做,應該有幾重意思,一是通過武三思這個武家子嗣明確表示對你所提觀點的支持,二則有可能借此機會提高武三思在朝堂上的影響力,若我猜的不錯的話,下一次征戰,武三思有可能會在出徵將領的序列”
“哦”劉逸略略的一呆,裴行儉所說的這些,他倒沒想到過,有些意外。
“武三思此人心機頗深,又是天后娘娘的侄兒,與武承嗣兩人,這幾年頗受重用,只是欠着一些可以謀升遷的功勞,特別是掛着軍職的武三思,有軍功立下,那肯定馬上就會得到提拔,若這次你所提的奏議在朝議時候反對的人少,政事堂議事又獲得通過,率先站出來支持此議的武三思肯定還會有進一步的支持動作,若因此議的施行使得對北胡諸部落的治理取得上佳的效果,不但你這個提議者會得到重賞,連武三思這個大力支持者,也會有功勞的——而且,我想武三思在前些時候還對你示好,肯定是想與你結交的,”裴行儉說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依恩師的認爲,若武三思的行爲是出自天后娘娘的授意,那天后娘娘此舉是爲何?”劉逸裝作不知道其中深層的意思問道。
裴行儉有些怪怪地看了看劉逸,似對劉逸不明白其中的緣由有些不可理解,但還是解釋道:“天后娘娘一直在朝中佈置她自己的勢力,如今陛下的身體每況愈下,她的手段可是越來越多了,一些不願聽服於她的大臣,想必肯定會靠邊站的,唉——”裴行儉說着嘆了口氣。劉逸對裴行儉說的這麼直白還是有一點點的驚訝,這話按理不應該從裴行儉這樣在朝中呆了大半輩子,而且經過了數次沉浮的人口中說出來的,這隻能說明裴行儉對自己非常的信任。
“恩師是不是在擔心什麼?”劉逸小心翼翼地問道。
“權力的誘惑很少有人抵擋的了,”裴行儉微微地搖搖頭,一臉嚴肅的神色,“如今天后娘娘總攬朝政,天皇陛下大多時候都聽從其意見,朝中因天后娘娘緣故得到提拔的人不在少數,這不是好兆頭”
劉逸很想把事兒說明,說武則天有想當皇帝的念頭,但這話一定會把裴行儉嚇倒,歷史上攬權的女人不少,但還沒有哪一個女人敢上位稱帝,若劉逸不是後世穿越來的人,只是如今這個時代的一個普通官員,他也不相信武則天最後會稱帝的,至少現在肯定不會相信,當下也把冒出來想說的話壓了下去,換了話題說道:“恩師,想必過些年,這樣的情況會改變的——”
“哦?”裴行儉似乎對劉逸這句大有深意的話有些興趣,仔細地看了劉逸一會,但沒問什麼,而是用淡淡的口氣說道:“易安,今日裴炎在朝堂上這樣公然辱你,想必你心裡一定不好受,這是爲師沒有想到過的場面——”
“恩師,沒事,我不會計較的,他只是嫉妒而已”劉逸露出個輕鬆的笑容,“不過我認爲裴炎原本不應該對我這樣的,有可能是因爲恩師的緣故,纔在朝堂上連我和恩師一道指責上了”
“正是如此,你明白就好”裴行儉鬆了口氣,滿意地點點頭,“裴炎此人才學頗佳,秉性耿直,但心胸狹窄,以後啊,你要多加以防備”
“徒兒明白”劉逸點頭應道。
“易安,爲師要和你說說下次朝議時候我們要說的事,想必下次朝議時候爭論會更加的激烈,我們一定要想好其他人會針對你所提議中指正的地方,如何進行反駁一定要有一點準備,不然臨時不一定能有理反擊,特別是像你這樣沒什麼朝事經驗的人——”
“是,恩師”劉逸點點頭,和裴行儉兩人一邊喝着酒,一邊商量起來。
一些反對的人可能提出來質問的事由及反駁的方法,兩人都進行了探討,接着裴行儉又對劉逸說了許多面對朝堂其他人質詢,該如何應對的方式,直到天將黑纔回到住處——
就在劉逸一心準備着下次朝會時候就自己所提的觀點與其他朝臣們辯論的時候,有幾條突發的消息傳來,讓他感到震驚。
十一月十二日,從長安傳來一份急報,文成公主在吐蕃去逝。
這消息是從青海吐蕃營中送過來的,負責那一帶軍務的黑齒常之以六百里加急送往長安,長安留守的官員得到這個消息後,也馬上轉送洛陽。
劉逸也差不多在第一時間聽到這消息,那是他在宮內當值時候,得到消息的上官婉兒悄悄地跑來告訴他的,上官婉兒似乎知道劉逸對這樣的消息感興趣。
劉逸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個重要歷史人物現在的去逝,或許是歷史的一種宿命,讓她不再揹負後人對她的指責和唾罵,以前做的已經做了,吐蕃對大唐的傷害已經發生了,她沒有能力再爲此贖罪,現在去逝何嘗不是一種最好的解脫。劉逸隱隱地有一種感覺,文成公主可能是因爲受到皇帝李治下的詔書裡指責的那些話影響,而對自己所做事有了自責和懺悔,明白了自己對大唐犯下的罪孽,使成千上萬的大唐軍民死在吐蕃人的屠刀下,最終鬱鬱而終的。
不過這只是劉逸的猜測,具體情況如何還是個未知數,有可能具體的原因是怎麼樣,永遠沒有人知道了。
朝廷在收到文成公主去逝的消息後,也馬上派出了以改任鴻臚少卿的宋令文爲使者的弔唁團,在年後前往邏些城弔唁。
文成公主去逝這一件事雖然讓劉逸有不少的感慨,但朝中的大臣對此卻沒有什麼人把他放在心上,吐蕃已經與我大唐兵戎相見多年,這位大唐嫁出去的公主沒起什麼作用,死了也就死了,沒有幾個人爲她感到惋惜。
只是在文成公主去逝的消息傳回來後兩天,又有一份緊急的情況從傳送過來,這是從單于都護府傳回來的。
這同樣是六百里加急送過來的軍報,軍報中稱,潰逃到漠北的突厥阿史德溫傅殘部,與原本處於漠北的突厥頭領阿史那伏念聯兵,擁立阿史那伏念爲可汗,叛我大唐,率軍攻擊我邊關。
因頭疾犯了而臥榻休息的皇帝李治在聽到消息後,勃然大怒,準備立即召集羣臣議事,但因爲身體原因,再加上天色將晚,在武則天的勸阻下,還是耽擱了一日。
第二天一早,從長安轉了兩名急報,分別是從原州、慶州傳來的,突厥叛軍已經先一步攻擊這兩個地方了。
攻擊原州、慶州的突厥叛軍人數還不少,所幸這兩地的守軍依託堅固的城池固守,擊退了突厥人的攻擊。
連續收到這樣的急報,皇帝李治再也坐不住了,抱病立即召集跟隨到洛陽的重臣,到宮中議事
在宮內值守的劉逸,也意外地被傳召,他在聽到突厥人再次叛亂的消息後,卻有種打心底的興奮,山雨欲來,突厥人的叛亂,爲自己所提計劃能順利通過,創造了條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