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易向西並未離開咖啡館。
24小時營業的店裡只有他一個人。
流淌的音樂,打烊的心情,沒有浪漫,只有種種稀奇古怪的迷夢。他盹在椅子上,半夢半醒之間,膽戰心驚。
就如自己這一生。
從小時候起就變成了孤兒,流離失所,吃了上頓沒了下頓,每一天晚上閉上眼睛的時候都會慶幸自己又熬過了一天,可是,每天早上睜開眼睛就會開始發愁:今天的早餐在哪裡?晚餐呢?
得到了一個包子,自己吃了,弟弟吃什麼?
那時候,他和樑小東,從來都只能吃兩頓飯,直到念大學了,直到拼命苦幹掙下自己的第一桶金,才學會像別的同學那樣,按時一日三餐。
也因此,每次有什麼機會出現,總是不擇手段,總是比別的人都更快更準更狠。
甚至包括女人——就像七年前,他迷上和她在一起時候的每個夜晚所帶來的歡樂,所以不願意放手;
就像七年後,他渴望這種歡樂死灰復燃,所以處心積慮阻撓她和小東。
我要的東西,絕對不會讓給別人。
絕對不會!
哪怕是小東也不行。
他很想把這些講給喬小麥聽,也不知是希望博得她的同情,諒解,還是別的什麼……但是,他一直沒有機會。
直到他看到一大一小二人出來。
小白蹦蹦跳跳的揹着大書包,驚喜地喊:“爸爸……爸爸……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你來接我們的嗎?”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和皺巴巴的衣服,一把抱住了小白。
他的目光從孩子的肩頭悄然看過去,但見喬小麥拎着一個大包,又拉着一個拖箱,這哪裡是去出差的陣仗?分明就是搬家的陣仗。
他忽然不安,心底涌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她該不會是這麼把孩子扔給自己,然後就走得無影無蹤了吧?
但是,他立即否定了這個可怕的念頭,不會,絕對不會。她和自己爭搶孩子爭得那麼兇,怎麼可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不會。
而且小白是她唯一的親人,按照她的說法,是她們喬家唯一的血脈後裔。
她怎麼捨得小白?
但是,當着小白,他不敢過問她的去處,只是驚疑地看着她。
“小白,你乖乖的,我出差這些天,你就跟易叔叔在一起吧。”
出差?都辭職的人了,到哪裡去出差?
可是,他不敢問。心裡更是七上八下。
小白卻毫不知情,眼巴巴的,有點依依不捨:“麥姐,你能不能早點回來?”
“我儘量早點回來。”
“爸爸說,要帶我去日本呢……麥姐,我好希望我們可以一起去……”
易向西立即打鐵趁熱:“小麥,要不我們一起吧?”
“對,麥姐,我們一起去。要和你一起纔好玩嘛……”
“小白乖,我有事情。”
孩子本是依依不捨的,可說起要去日本,眼睛又亮起來,晶瑩剔透的,充滿了期待,“爸爸說,我們要去北海道,富士山,那裡風景如畫……我還特別喜歡吃海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