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城通往晉陽的一條小道上,秦焰放勻了馬速,不疾不徐的向前走着。
到今天爲止,距離秦焰出真定城已經三天。
這三天裡秦焰沒敢走官道,雖然官道離晉陽城最近,但秦焰明白官道上必有李府的人在等着攔截自己。且放下李府人不論,官道這個時候正是人多事雜,如果真的遇上事耽誤了行程,也是秦焰不願意見到的。
秦焰一路上曉行夜宿,有時候錯過了宿頭甚至要倚樹而眠。苦是苦了些,不過秦焰心知這樣的走法必然安全許多。
正午,金烏高懸。
雖然還在四月,可是正午的陽光已經足夠讓人額頭見汗了。
秦焰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卻見正前方擺着一個小小的茶寮。秦焰心中微喜,這大熱的天氣,若是喝上一碗涼茶,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秦焰甩鐙離鞍,將戰馬拴在路旁的樹蔭處,徑直向那茶寮中走了過去。
茶寮不大,僅僅有十張桌子,而此時五張桌子上都已經坐了人。秦焰跟店家要了一碗涼茶,順便要了些牛肉和乾糧,以備路上不時之需。
秦焰等着店家上茶時,打量了幾眼周圍的客人。
一桌是商旅打扮的五個人,他們穿的很薄,料子很精緻,而且他們並不太適應春天的風沙,如此看來這些應該是南方商人。五人中爲首的一個實力二級,其餘四個都是一級。
後一桌有一老一少,看起來像是爺孫兩人。老爺子有六十多歲的年紀,卻是咳嗽連聲,看起來是久受病痛折磨了。他身邊的小孫子和秦焰也差不多年紀,不聽的爲老爺子拍打後背。這兩個看起來就是普通人,根本連武者都算不上。
在旁邊一桌是四個白衣佩劍的女子。四個女子算不得傾城姿色,卻都透着一股不讓鬚眉的英氣。此外,她們身上似乎帶着一股桂花的香氣,順着風甚至都能飄到秦焰的鼻子裡。四個人都是二級劍士,每個人都配雙劍,卻不知是何門何派了。
再旁邊一桌則是六個身形彪悍的粗壯漢子,這些漢子穿着無袖的坎肩,看起來像是更北面的胡人,不過也有可能是山賊響馬。他們人人配着彎刀,將大塊的牛肉用刀尖往嘴裡送。同時還大聲談笑着,話題自然是旁邊那四個白衣女劍士。他們的實力參差不齊,最弱的連一級都不是,但最強的卻已經是個三級武士了。
最後一桌,卻是孤零零的一個藍衫文士。這個人微閉着雙眼,一小口一小口品着茶盅裡的茶,似乎外界的一切和他都沒有關係。文士的臉色微微顯露出一種病態的蒼白,看起來似乎手無縛雞之力,但秦焰能判斷出,這個人的實力至少在三級。更奇的是,他的身邊,插着一杆至少三十斤重的盤龍鋼槍。
一個文士,居然用這樣一把剛猛的大槍?秦焰笑笑,覺得此人頗有意思。
正此時,一個白衫公子騎着白馬翩翩而來。他翻身下馬之際,衣袂中似乎都帶起了一陣檀香之風。白衫公子輕搖摺扇,坐在了四個女劍士那一桌。同時輕聲吩咐道:“店家,龍井。”
“龍你奶奶的井!”那六個壯漢似乎喝高了,本來幾個人對着這四個姑娘品頭論足正在興頭上,可偏偏這時候闖來一個小白臉。最可氣的是這個小白臉一個人就獨霸了四個姑娘!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兩個壯漢端起手中的酒碗,歪歪扭扭向着這四女一男走了過來:“大男人連酒都不敢喝?來,老子敬你一碗!”
秦焰微微冷笑,等着看這羣山賊的笑話了。他雖然感覺到那個白衣公子只是個二級武士,但身爲武者的直覺,卻讓他明白此人絕不簡單。
還沒等這白衣公子說話,四個女劍客同時杏眼圓瞪,四個人閃電般拽出四柄劍,齊刷刷向着這邊兩個壯漢刺來。
兩個壯漢連忙側身閃避,那長劍險之又險的從壯漢胸前劃過。
按常理說,這時候四個女子應該轉身再刺。但,她們沒有。
一切的異變就在這時候突然發生!
四個女子居然劍勢不改,向着那藍衫文士狠狠刺了過去!
與此同時,剛纔還在和這些女子鬧彆扭的壯漢,也抽出馬刀向着這文士衝了過來。
四個女子沒人都只用了一把劍,她們那桌子上還留下四把。
於是,那商旅打扮的五個人,其中四個取過桌上的劍,同時蹂身而上,而商旅中那個領頭人,則飛快的射出了七發甩手劍!
一切的攻擊,契合的天衣無縫。等於是鋪天蓋地一般給藍衫文士佈下了一個殺陣!
秦焰微微吃驚,莫非剛纔那個白衫公子的“龍井”二字是一個暗號,這些人本就是安排好了要一起算計這藍衫文士的?
陡遇強敵,藍衫文士卻處變不驚。隨着一聲冷笑,那盤龍鋼槍不知何時已經被藍衫文士握在手上。
“濤龍殺!”
驚雷般的一聲暴喝,藍衫文士手中長槍如同怒龍般向前攻出。槍影一分爲四,分刺衝在最前的四個女劍士,竟令人分不出那槍影哪個是假,哪個是真。
四個二級劍士,又是主動攻擊,而且還是以有心算無意。但就是這種情況,四個人依然沒有防住藍衫文士的龍槍。
“嘭嘭嘭嘭!”接連四聲氣勁爆響,卻見被四個劍士幾乎是不分先後同時被龍槍掃中,吐血倒飛了出去。
不僅如此,這四人飛出的方向卻正是那白衫公子甩手劍飛來的方向,七發甩手劍都打在了四女的背上,頓時又是幾道血花飛濺而出。
僅僅一招,這個實力僅在三級的藍衫文士就解決了四個二級劍士。槍法的精妙,也着實可見一斑。
首輪失利,但此時殺陣已發,六個壯漢連看也沒看飛出去的四人,反而欺近藍衫文士身前,馬刀如泰山壓頂般劈砍而來。
文士一聲清喝,長槍在一個壯漢手腕上一砸一刺。那一砸,壯漢的刀頓時脫手,再一刺,那把刀卻如同風車般在槍尖上快速旋轉起來。
旋轉的刀鋒毫無阻塞的劃過它原來主人的胸膛,只是劃過,卻留下了整齊的五道刀傷。一片血霧頓時在胸前爆開。
刀輪去勢不減,繼續攻向後面的五個壯漢攻去。壯漢中唯一的三級武士不甘示弱,一聲大吼馬刀上十七道刀氣飛射而出,“叮叮噹噹”與那刀輪拼作一團。
刀氣終於被完全抵消時,槍尖上的馬刀也已經被震成了幾段。
藍衫文士一聲長笑,長槍左揮又掃彈開四個實力不濟的壯漢,同時槍尖上一道銀芒向着那三級武士飛去。
秦焰認得這分明是劍法中的招數,這個藍衫文士居然用長槍使出了劍法?
秦焰正驚訝時,藍衫文士的槍法卻又變了。
長槍被文士舞的虎虎生風,整條槍在他手上就好像是有生命一般,專攻敵人的要害之處。沒過幾個回合,居然就將同樣三級的壯漢打的左支右拙。
那真的是一杆槍?
秦焰長嘆一聲,這分明,是一條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