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媽點頭,“瞧樣子怕是有幾千兩,濟民堂今兒推出那些藥丸,效果和柳記藥鋪一樣,價格卻便宜好多,讓柳記藥鋪損失不小,估計明兒柳記藥鋪就要降價了。”
“柳記藥鋪不論是聲望還是靠山都不及濟民堂,即便降價也贏不了人心,這其中的損失可全是因爲四姑娘沒收好秘方的緣故,於情於理,她都該承擔部分損失。”
王媽媽一臉笑意,可是大夫人卻聽得眉頭蹙緊,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秘方丟失,第一件事就該把偷藥方的人查出來纔是,而且秘方自交給柳大夫起,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分紅,就算要賠償,也該從盈利里扣除纔是,怎麼會拿了銀票走,老太太手裡的錢可不是那麼好拿的,不過四姑娘手裡的……
大夫人嘴角輕笑,柳大夫手裡的銀票十有八九是四姑娘的。
王媽媽看着大夫人,有些擔憂,“四姑娘的秘方鎖在箱子裡,現在知道秘方丟了,老太太不會放過那些伺候的丫鬟的。”
大夫人根本就不擔心,秘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丟的,怎麼知道是誰偷的,總不能沒有證據就把丫鬟婆子都打發了吧?
那樣非但給不了柳記藥鋪交待,還會讓侯府沒了名聲,老太太何等聰明,不會置侯府名聲不顧的。
晚飯,安容是在松鶴院用的,用到一半的時候,丫鬟就來稟告竹屋修好了。
吃過晚飯後,老太太沒有留安容,叮囑她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就讓她回了玲瓏苑。
才上二樓,阮媽媽就迎了上來,眉間滿是擔憂之色,“那些秘方丟了可怎麼辦啊?”
安容看着她的擔憂,心裡冷笑,再讓你蹦躂幾天,回頭就算我幫着求情,也沒你的好日子過了。
安容咬牙切齒的道,“濟民堂都拿到秘方賣藥丸了,我還能怎麼辦,只能兩家藥鋪競爭了,不過那偷秘方的賊,最好把尾巴夾緊了,老太太的手段,不用我說,心裡也有數。”
輕飄飄的眼神從阮媽媽身上掃過,她背脊一陣發涼,腿有些站不住。
秋菊、冬梅幾個則上前表忠心,安容冷笑一聲,“個個都忠心,那藥方誰偷的?”
幾個丫鬟臉色蒼白,安容誰都沒理會,直接走到迴廊上,拎着小七的胳膊走了進來,一手拍打它的腦門,“忘恩負義!好歹我也救過你的命,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倒好,合起夥來欺騙我一個,你給我老老實實的送封信給你那黑心肝的主子,把畫還給我,不然我就扒光你的毛,頓湯喝!”
安容拎着小七去了書房,拿了張小紙條,唰唰唰的寫起來,然後綁小七腳上。
一刻鐘後,紙條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取下來,看着紙條上的字。
小人!騙取畫作,害我誤會周太傅,必須賠償我!
看着小人二字,男子的雙眸微寒,竟比臉龐上那半面銀色面具還要冷。
只是又心有疑惑,那幅畫若非祖父告訴他在周太傅手中,他都不知道,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本想直接放了鴿子,最後卻轉身朝書桌走去。
一刻鐘後,安容收到回信。
騙取畫作一事,始於誤會,兄臺高才,欽佩之至,畫作已送人,兄臺若有他求,儘可託付。
託付?
安容有些後悔,沒問問周太傅畫給誰了,對方品性好像不怎麼樣,我敢託付你麼!
可是就算不信他,也該相信周太傅的眼光啊,一眼就看出來她有才,眼光毒辣。
不過她現在好像沒有什麼要求他的,尋常的事她自己就能解決,最好想個特別難的問題,好叫他知道,欺騙她的下場是淒涼的。
安容坐在那裡,絞盡腦汁的思考,忽然眼前一亮,提筆唰唰唰的寫起來。
等信被收到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男子看着信上所寫,眉頭皺緊,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弦月。
不知所思。
夜深人靜,燭火通明,將黑夜照的如同白晝。
書桌前,安容正專注的書寫着,偶爾沾墨,偶爾手托腮思考,有時候會把寫好的紙張揉成團,直接丟地上。
不遠處,海棠就着燈火繡針線,見安容又丟了張紙,把繡簍子放下,走過去撿起來,丟炭盆裡,燃燒成灰。
再幫安容把冷的茶水換成熱的。
冬梅披着衣服上來,輕聲的問海棠,“姑娘還不困?”
海棠搖了搖頭,打着哈欠道,“姑娘方纔還叫奴婢泡了盞濃茶,全喝完了,瞧樣子是要通宵。”
冬梅要走過去,海棠拉住了她,朝她搖頭。
冬梅見安容對着寫滿字的紙輕輕的吹着,然後放到一旁,用鎮紙壓着,又繼續。
冬梅輕抿脣瓣,今天本是她值夜,姑娘卻點名了讓海棠伺候她,這是防備着她呢,心裡有些不快,臉上卻不露聲色的問,“姑娘在寫什麼?”
海棠搖了搖頭,“我不認識幾個字,不知道姑娘在寫什麼。”
但她卻知道,姑娘要她伺候就是因爲她不識字,姑娘不想別人知道她在做什麼,就連寫廢的紙張也要及時燒掉,不留痕跡。
這時,安容丟掉一張紙,冬梅趕緊上前撿起來。
轉身時,已經打開了,只見上面寫着:
九百九十九文錢,及時梨果買一千,一十一文梨九個,七枚果子四文錢。梨價幾何?
下面還有一堆字,塗了又改,根本看不清。
冬梅眉頭微蹙,姑娘寫的這是什麼東西,又不是賬冊,也不是秘方,亂七八糟的。
正揣測着,海棠一把抓了過去,直接丟炭盆裡了,冬梅瞪了她一眼。
海棠也知道方纔的舉措惹到了冬梅,忙陪笑道,“冬梅姐姐下去歇息吧,這裡有我伺候姑娘呢。”
冬梅見自己根本看不懂紙上寫的,便叮囑了海棠幾句,邁步下樓了。
半個時辰後,安容伸了個懶腰,揉着肩膀,然後把一堆紙整理好,擡眸吩咐海棠道,“去樓下把封皮拿來,還有針線。”
海棠轉身離去。
安容在數自己寫了多少張,足有九十多張,她能記得的問題和答案都在這裡了,也不知道遺漏了沒有。
等海棠拿了針線和封皮來了後,安容整理好,打算裝訂起來,可是一想又覺得少了些什麼,好像沒有序。
安容忙坐下寫了篇序,又擱了張白紙,然後才裝訂好。
看着自己製作的書,還帶着濃郁的墨香味,讓人心情舒暢,拿了方紗巾包裹好,安容把書擱到枕頭底下。
輿洗了一番,上了牀就睡了,臨睡前叮囑海棠早上叫醒她。
一夜安眠。
第二天,安容被叫醒時,眼睛還是合着的,還有了些黑眼圈。
撲了些粉才勉強遮住。
吃過早飯後,安容抱着書,帶着芍藥出了門。
沒有去給大夫人請安,直接去了松鶴院。
松鶴院門口,沈安玉幾個有說有笑的從另一條路走過來,笑聲悅耳,猶如鶯啼。
“通州盛產摺扇,爹爹去通州辦差,肯定會給我們帶摺扇回來,”沈安姒柔軟的聲音笑着,“你們還記得清和郡主的摺扇嗎?”
沈安玉眼前一亮,“怎麼會不記得,雙面繡的扇面,上面繡着美人拜月圖,扇柄是鏤空的檀香木,裡面鑲嵌着米珠,據說就是通州進貢的扇子,只有四把呢,在通州也能買到,好像要百兩銀子。”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沈安玉的眼睛暗了下去,“爹爹纔不會買那麼奢侈的摺扇給我們。”
沈安姒正要說話,卻瞧見安容過來,瞄她懷裡抱着東西,笑道,“四妹妹又送什麼好東西給祖母,還包的那麼嚴實?”
沈安玉擡頭看去,手攢緊了下,冷笑道,“包裹的那麼嚴實,不就是怕被我們看見,妨礙她向祖母獻殷勤賣乖,你要不怕被她罵,就去搶過來,也好讓我們大家長長見識。”
沈安姒尷尬的笑了笑,“四妹妹可沒以前那麼好說話了,連你都敢罵,我可沒膽量去搶。”
沈安芙但笑不語。
等安容走近,互相見過禮後,大家的眼神就若有似無的從她懷裡的書掃過去,沈安玉實在忍不住好奇,瞥了沈安姒一眼。
沈安姒心底叫苦,卻笑攬着安容的胳膊,指着她懷裡的書道,“四妹妹懷裡是什麼東西,藏的這麼嚴實?”
安容嫣然一笑,好似春風拂過牡丹,“一本書而已。”
不欲多談,邁步就進了院子。
越是這樣,越是叫人好奇了,什麼時候她這麼寶貝書了?
玲瓏閣裡的書,她們都能借了看的,有時候丟了,損壞了點,她都不會心疼啊!
幾人好奇的心裡癢癢,像是被毛撓了似地,可是一想到上次的事,不敢上前搶了,不過是什麼書,等她獻過殷勤後,她們就知道了,便忍着。
安容進屋,老太太正吩咐孫媽媽事,安容聽了兩句,就快步上前,好奇的問,“祖母,你給大哥挑了什麼東西給周太傅做見面禮?”
老太太慈藹的看着安容,笑道,“周太傅喜歡書法字畫,你祖父雖是武將,卻也喜歡舞文弄墨,生前留下不少,祖母挑了幾幅,一會兒讓人給你大哥送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