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簡兮的失態太過明顯,明顯到江沅不由自主的緊皺起眉頭。
“我要去醫院。”簡兮臉上帶着病態的蒼白,說着就要轉身離開。
“醫院?”江沅眉間的褶皺更深了,“是你父親的病情出了什麼變動麼?”
“不是的。”簡兮轉頭看着江沅,尖尖的虎牙死死咬着下脣,“是阿繹,阿繹出車禍住院了。”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江沅,就連江濱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握着簡兮手腕的力度陡然加大,江沅話語裡的霸道不容置疑,“不許去!”
腕骨上傳來的力道幾可碎骨,簡兮看着江沅,目光不躲不閃,“他傷的很重,求你讓我去吧。”
求你?右手忽然就使不上力了,江沅看着眼前一臉急切的簡兮,忽然笑出了聲。
第一次,簡兮爲了沈繹跟他叫板,第二次,簡兮爲了沈繹對他低聲下氣。
似乎是沒有注意到江沅的不對勁,簡兮還在爲了能去見沈繹而懇求着,“讓我去看看他吧,求你。”
手腕猛的被鬆開,簡兮猝不及防向後倒退了幾步,手腕上的紅痕已經發紫,隱隱泛起的淤青讓簡兮肌膚生痛。
“走,馬上。”江沅言簡意賅的說着,目光再沒有落在簡兮身上半分。
原本失去血色的臉在這一刻突然慘白的嚇人,簡兮嘴脣上下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一言不發。臉上的血色慢慢回攏,簡兮轉過身,隨手叫停了一輛出租車就離開了。
坐在出租車上,簡兮不住向後看去,江沅的身影轉瞬即逝,就連江氏公司的樓層都遊移出了她的視線。
江沅應該回公司上班了吧?她原本還以爲……
以爲什麼呢?簡兮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她存了不該存的念想。
一言不發的閉上眼睛,出租車到達醫院後,簡兮放下錢就飛奔出去,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操心。
只是剛一踏進病房簡兮就愣住了,她居然又一次的,見到了魏芷欣。
“你怎麼會在這裡?!”簡兮張口就是一句質問。
端起水杯輕輕的喝了一口,魏芷欣笑着看向簡兮,“因爲我是肇事者啊。”
“你太過分了!”撞了人還能若無其事的在這裡喝水,魏芷欣的良知都被狗吃了麼?
對於簡兮的質問,魏芷欣不以爲意的輕笑一聲,看向沈繹的眼神帶着不耐,“有什麼過分的,我只是撞了人,又沒有逃逸,再說了,這人不是還活着呢,大不了我賠錢就是了。”
“啪!”
一個耳光重重摑在了魏芷欣臉上,脣角有鮮血溢出,魏芷欣捂着自己的臉頰,不可置信的看向簡兮。
“你居然敢打我!”
“這是你自找的,我打的就是你!”垂下有些發麻的手,簡兮眼底的狠絕是魏芷欣所沒有見過的,“你以爲阿繹稀罕你的錢麼?馬上滾出去!”
勾起沒有受傷的半邊脣角,一絲陰冷笑容在魏芷欣的臉上呈現,“你會後悔的。”
“我後不後悔,不勞你費心。”簡兮坐到了沈繹牀邊,懶得再看魏芷欣一眼。
簡兮走的毫不猶豫,而在江氏公司門口,江沅和江濱依舊處於對峙狀態。
“看來我親愛的小嬸難忘舊愛啊,真是精彩的一幕。”看着簡兮毫不留戀的背影,江濱脣角一動就是一陣冷嘲熱諷。
“你以爲,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嘲笑我麼?”江沅淡淡的看了江濱一眼,“你費盡心思想得到簡兮,苦肉計離間計都用過了,最後還不是徒勞無功?”
“是啊,我是沒有什麼資格嘲笑你。”江濱笑,潔白的牙齒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有些森然,“可你也同樣沒有資格對我說教,在簡兮的眼裡,我們都是一樣的,都是外人。”
江濱的話,像一根尖利的鋼針,上面淬了劇毒的汁液,但卻沒能傷害江沅分毫。
“誰纔是真正的外人,誰心裡清楚。”江沅說罷,轉身坐上了蘭博基尼,轟鳴的引擎咆哮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朝着簡兮離去的方向行駛。
手背上的青筋隱隱突起,江沅死死握着方向盤,面寒似冰。
江濱說的話他纔不在乎,他現在不是簡兮的外人,以後也不會是,只要他一天不離婚,簡兮就始終是他的妻子。
他在乎的,是簡兮,只是簡兮。
飛快的趕到了醫院,江沅第一個見到的,同樣是魏芷欣。
魏芷欣的臉上還帶着傷,江沅一眼就認得出來,那纖細的指印,一看就是簡兮打的。
只是魏芷欣臉上的表情卻很是詭異,似乎是對臉上的傷不以爲意,反而很有閒情逸致的走到了江沅身旁。
“簡兮真是我見過最癡情的女人。”魏芷欣的話也不知是褒是貶,“瞧瞧她對沈繹的態度,簡直就是情深似海啊。”
“你說夠了沒?”江沅冷冷打斷魏芷欣的話。
“還沒有。”魏芷欣笑的輕巧,眼底的光芒卻是如毒蛇一般陰狠,“知道爲什麼沈繹出事,醫院第一個通知的就是簡兮麼?”
魏芷欣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手機,遞到江沅面前,“因爲沈繹昏迷後口中叫的一直是簡兮的名字,手機中儲存的,也只有簡兮一個人的號碼。”
彷彿對眼前的手機視而不見,江沅的目光一直膠着在簡兮身上,“廢話說的夠多了,你可以滾了。”
臉色狠狠白了一瞬,魏芷欣把手機放在一旁,心有不甘的離開了。
周遭的一切再驚不起江沅心底一絲一毫的波瀾,隔着玻璃看向簡兮,江沅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
病房裡的簡兮很忙碌,拿着溼毛巾不停的爲沈繹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口中喃喃的說着什麼,彷彿只要她一直說,沈繹就能聽得到。
突然,沈繹動了,綁着繃帶的手拉住了簡兮的手指,雙眼卻依舊是緊緊閉着。
沒有掙脫沈繹的手,簡兮在沈繹的手背上輕拍了幾下,然後用溼毛巾一點一滴擦拭着他的十指。
真是完美契合的一對啊,江沅冷笑。
拿起窗臺上的手機看了看,江沅脣角的笑意加深,眼底的寒光卻是越發冷凝。
一個專屬手機,一個特殊分組,兩個四年沒有換過的號碼,一對舊情未了的佳人。他多像是那個棒打鴛鴦的劊子手啊?
連魏芷欣都察覺到了他的存在,可簡兮自從見到沈繹之後就把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全部收回了。
又或者,簡兮從來就沒有把注意力放到過他身上。
病房裡,簡兮依舊忙碌個不停。沈繹由於車禍而造成的傷害其實並不算很嚴重,但他一直都在發燒,意識不太清楚,還在不停的說胡話,如果不好好照看的話,很容易引起併發症的。
所以簡兮決定,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拿出手機來給江沅發了條短信,熟悉的鈴聲在身後響起,簡兮壓抑住自己想要回頭的衝動,低垂着眼瞼繼續照看沈繹。
魏芷欣能發現江沅,她又怎麼會發現不了呢?只是她不敢回頭,這個男人啊,她是喜歡不得的。
江沅是她見過最完美的男人了,俊美無雙且溫柔霸道,符合丈夫、男友甚至是情人的一切要求,可是這樣的男人,又怎麼會完全屬於她呢?
就像江沅遊離在她和楚湛柔中間一樣,她在無法拋卻過去的同時,也無法徹底愛上江沅。
或許江沅現在是喜歡她的,可這份喜歡好像沒什麼保障。她在江家過的步履維艱,不曉得那天就會被掃地出門,所以還不如自己主動離開,起碼還有尊嚴。
“滴滴。”
刺耳的短信提示音響起,簡兮下意識捂住手機,像是怕吵醒了病牀上的沈繹。打開手機,屏幕上方的回覆只有簡短的一個字:
“好。”
果真是江沅的作風,乾淨利落。收起手機,簡兮繼續給沈繹擦拭散熱,彷彿對身後離去的腳步聲不聽不聞。
只是很奇怪,江沅剛走,沈繹就醒了,看向簡兮的眼神滿滿的都是情意,溫柔的簡直要把人溺斃。
“你……”簡兮猶疑着,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果然是你。”沈繹說着,突然用力把簡兮拉到懷裡,絲毫不顧及這樣的舉動會讓他胸膛上的傷口崩裂。
“你放開我!”簡兮的臉頰瞬間紅了起來,卻不是因爲羞澀,而是尷尬。
聽到簡兮的話,沈繹抱着簡兮的力度越發的大了起來,胸腔上的紗布逐漸被血浸染,甚至蹭到了簡兮的臉頰上。
鼻尖縈繞着鮮血的味道,淡淡的腥氣讓簡兮瞬間變了臉色。掙扎着要坐起身,可顧及到沈繹身上的傷口又不敢有大幅度的動作。
“阿繹,你先讓我起來。”簡兮柔聲跟沈繹商量着。
“不。”沈繹執拗的抱着簡兮,“我放開你,你就走了。”
是發燒的原因麼?簡兮感覺今天的沈繹特別孩子氣。
“我不走。”簡兮的聲音像是一種安撫,“我只是去找水和繃帶,替你重新包紮傷口。”
“好吧,早點回來。”沈繹終於鬆開了簡兮,“我相信小溪水不會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