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懷着忐忑的心情穿過重重的金黃稻田,在接近村子的時候田地上已經有正在勞作的農夫帶着疑問或是寒冷的視線望着陸悠四人。如果不瞭解這條村子的傳說,或者只會當這樣的視線不過是村民對於陌生人來到村子所表現出來的警惕表情而已,但是從紅鶴美口中得知這條村子居然有如此一個傳說,殘忍的祭祀儀式,他們再難以樂觀地在這裡進行旅遊,空氣也似乎沉重了許多,呼吸變得困難,莫名產生的壓抑氣氛甚至使得陸悠幾人出現了氣悶的錯覺。
走在小碎石路上走到黃泉關村口,這條從外面看起來詳和安寧美麗的村子,現在在衆人心中卻掛上了恐怖神秘的形容詞。
在進村之前,陸悠問了紅鶴美一遍:“你不害怕嗎?”
“不害怕。”
說話還是那麼倔強,可她臉上緊張的表情是掩飾不了的,自已也清楚騙不了陸悠,便在後面補充上一句:“你們是上帝的使者,肯定會保護好我的,現在我不過只是有點緊張而已,不害怕。”
陸悠樂呵樂呵地拍了拍她的頭:“就是啊,別看我們幾個都那麼不靠譜的樣子,我們個個都擁有超人般的能力,保護你這麼一個小孩子不成問題。”
“我不是小孩子。”
儘管氣氛緊張,紅鶴美還是認真地宣示自己的身份。
青子袊捅捅陸悠的後背問:“騙人,房東是人類有什麼超能力嗎?”
“哼。”陸悠得瑟地指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哥的腦袋可是擁有超人也不及的智慧。”
紅鶴美只覺得這個不靠譜的傢伙是個笨蛋。
陸悠笑嘻嘻地說:“那麼,想要調查你小時候經歷過的那場事件,我們就先從那時候你離開的地方,一直跟着去到你迷路的地方和醒過來的地方,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另外,最好是能夠找到當時將迷路的你揹回來的那個人,找他問一問了解一些線索。”
紅鶴美點頭,帶着陸悠等人走進村子裡,一進村子,他們就被正在村子裡的村民盯上。
村裡的人有得拿着農具,有的拿着剛摘的青菜,小孩子還在玩耍奔跑,但大人在看到紅鶴美認出她之後都停下來注意着她,視線帶着複雜的神色。至於投向陸悠和青子袊、潘朵朵的都是懷疑的眼神,帶着對陌生人的警惕。
村子的佈局分散,家家戶戶黃泥小磚屋,屋頂蓋着一層厚厚的茅草用以遮雨,顯得很原始。每家的屋門兩邊都像貼春聯般貼着兩幅神奇的符聯,門頂上掛着一塊小八卦鏡,還有扎着奇怪的結的紅繩,到處都沾貼着黃紙符,整座村子都充滿神秘的氣氛,這些東西的用途大概是用以來驅鬼。
紅鶴美打算直接走到當初她所記得的那天晚上最開始走出的地方,而不管這些曾經認識的鄉親,也不準備給以任何的一句問候。
考慮到紅鶴美差點在這條村子裡經歷的慘劇,陸悠也就沒有說什麼。
一行人穿着村子而過,村民都在竊竊私語,討論着許久沒有回來過,曾經逃過祭祀的紅鶴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
從村子前面的路上,三個村中的大叔氣勢騰騰地走了過來,擋在紅鶴美等人面前。
“紅鶴美,你還回來幹什麼?”
三個大男人對一個小女孩那麼大聲,陸悠正準備護着紅鶴美說得毒言噴倒這三個大叔。不過紅鶴美卻是沒有一點退縮的樣子,反而是早已經預想到會有這種的情況,稚氣的臉上露出冷酷的表情。
“我要去哪裡就哪裡,你們管不了我。”
陸悠驚愕地望着紅鶴美。
三位大叔當時就怒了,當先的那個瞪圓着眼睛加大的聲音對紅鶴美吼道:“你就這樣的語氣對叔伯說話?!離開村子幾年你反了你?還是像你爸一樣,出了村子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背叛了所有族人!”
紅鶴美畢竟還是小孩子,被三個大人這麼一唬,還是露出害怕的表情,但仍然倔強地說:“我爸爸沒有錯,離開這條缺乏人性的村子,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這有什麼錯?!”
“你還敢說?!”
“鎮守黃泉關是我們村子族人世代的責任,你們這樣離開村子什麼都不管,背離我們紅族的規矩。”
“特別是你,你逃離了祭祀儀式,完全沒有作爲黃泉關巫女的覺悟!”
面對三個大人的逼問,還有越來越多靠近過來的村民,紅鶴美開始慌起來。
一隻手溫柔地摸着她的頭,紅鶴美驚詫地擡頭一看,是陸悠,那玩味的壞笑看着她說:“放心,有我們在,一切困難都是浮雲。”
他的笑容在平時看來就是沒搭沒拉,現在看來卻是給人最靠得住的感覺。
紅鶴美很快的安心下來,再次堅定地面對着質問她的三個大人:“我纔不要成爲村裡的巫女,說白了巫女不過是用來獻祭的犧牲品。很抱歉,我沒有你們那麼封閉愚昧,纔不會相信這些鬼怪的事情,更不能夠接受將活人埋在地下的行爲!”
一言一句,一點也不信是小孩子說出來的話,語氣中飽含着堅定的意志。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壓倒了面前的三個大人,甚至壓倒了村裡那麼多人圍着他們所帶來的氣場。
人站在高處會孤獨,但高處看到的風景不會變,站在高處的人堅信着他們所看到的世界。當愛上了俯瞰時的風景,就再不能夠接受地上一點塵埃。
“居然說我們愚昧?”
“我們村子的祭祀儀式是爲了保護大部分人的平安,犧牲自己讓那麼多人平安,這是值得的。”
紅鶴美帶着怒氣地問:“那你們就犧牲一個小孩子性命來苟且偷生嗎?!”
喊聲很大,周圍的村民都聽得到,明顯可以看到部分村民露出愧色,儘管如此的質問也沒有改變他們對祭祀儀式的信仰。
“臭丫頭,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與紅鶴美爭論的大叔惱怒地擡起手,一巴掌朝紅鶴美搧來。紅鶴美吃了一驚,雙手擋在面前,害怕地閉上眼睛。
不過這巴掌久久沒有打到紅鶴美,她緩緩地睜開眼睛和雙手,發現從她身後探過來一隻手,將那大叔搧來的手如鐵鉗一樣抓得牢牢的。
大叔吃驚地望着紅鶴美身後的陸悠,從這個年輕人手上傳來的力量連他一個莊稼漢也難以抽回。
陸悠用責怪的目光對大叔說:“大兄弟,你也老大不小了,連小孩子也打你有沒有搞錯?況且,她又不是胡說八道,我覺得她說的話很有道理,不是麼?”
紅鶴美呆呆地看着陸悠,發現原來這個人也不是那麼不靠譜,關鍵時候能夠給予最讓人安心的行動。
“你是誰?”
大叔周圍的幾個壯漢也湊近過來,頗有幾人將紅鶴美這邊唯一的男的打倒。
陸悠鬆開鉗着大叔的手,揚着傻樂的笑容說:“我是小美的朋友,切莫見怪,我沒有得罪你們的意思,只是有點看不過眼而已。”看到這幾個壯漢要上來抓住他打的勢頭,陸悠立刻冷着臉補充一句:“我真沒有惡意,不過要打也沒有問題,這條村子有沒有醫館診所之類的,萬一不小心打殘你們手手腳腳,還有機會醫好。”
就在幾個壯漢要上來放倒陸悠,紅鶴美擔憂不已的時候,從村民之後有一老人傳來了對紅鶴美質問的回答。
“紅族即便永世困於這個窮山村當中,被說是苟且偷生,因爲獻祭兒童而被責怪,即使如此種種我們也無愧於天地。”
這番話出於肅穆的老人口中,言辭間蘊含浩然正氣。
村民們讓開一條路,一頭銀髮和長鬍子但眼睛烔烔有神的老村長,紅鶴美的爺爺紅深真,緊盯着紅鶴美從人羣中走了過來。
紅鶴美在面對她的爺爺時所受到的壓力明顯大於剛剛遇到的其他人。
她的嘴張了張,還是沒有叫出來。
紅深真不帶一點親情的語氣說:“好久不見了,沒有想到你還會回來這裡。”
紅鶴美別過臉,避免與她爺爺的眼神接觸。
“我回來是爲了一些跟你們無關的事情,事實上我一點也不想回來。”
紅深真並沒有因爲紅鶴美冷酷的語氣而感到生氣,倒不如說他們兩個非常相似,都是那麼冷冰冰的人。
“跟你死去的父親真像,都是那麼任性的人。”
“謝謝,把我和爸爸做比較,這是對我的稱讚。”
陸悠撓了撓頭,這爺孫女之間的關係要比起其他關係難處理多了,兩個人都是針鋒相對的,旁人看來還真看不出來他們還是否有任何的親情存在。
紅深真瞧了一眼紅鶴美身後的三個,看到有與紅鶴美差不多大小的潘朵朵,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居然這麼幾個人和紅鶴美一起來到這個對於他們來說並不安逸的地方,他感到不解。特別從陸悠身上,紅深真看不出陸悠一點內心世界。
“不管你回來這裡是要幹什麼,現在黃泉關已經不是你的家鄉,在沒有出問題之前快點離開。”
紅深真留下這麼一句便離開,身邊跟着大批村民,似乎要進行一些事情的商議。其他村民們也散開,但眼睛總會朝這邊看來。
紅鶴美的表現非常出色,試問就是大人也不一定有這種勇氣。
陸悠剛想贊她兩句,紅鶴美就戰粟粟發抖地回過頭,小聲地對陸悠說:“混蛋,扶,扶我,我,我我,我快要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