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去的車上，霍祺年一直沒有出聲，但是腦子裡卻想了很多的事情。
柯仲坤被壓在另外一輛警車裡直接帶走了，如今既然被抓住了，後面的事情也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心情仍然沒有那麼的輕鬆。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不高興，隊長仍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先生，如今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怎麼看起來仍然心事重重的樣子？”
霍祺年原本不想說話，心裡堵的慌。但是這個隊長確實對他很不錯，包括剛纔對他的信任和配合，所以在看到他關懷的神情的時候，霍祺年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搖了搖頭，然後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原本我也以爲，只要人抓到了，那麼剩下的都不算什麼了，那是原來不是這樣。就像……”
他皺着眉，似乎是在想，接下來應該怎麼組織語言。
“就像今天那個孩子被他抓在手裡，痛哭出聲的時候。明明我們這邊有這麼多的人，但卻仍然沒有辦法拿他怎麼樣。那些被他抓在手裡的人，或者是被他傷害的人，都是最無辜的。但是不是每個人都像那個小孩一樣那麼幸運，更多的家庭卻是因爲他而遭受了滅頂之災。就算他現在被抓住了，也彌補不了什麼，那些對別人的傷害，早就已經造成了。”
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霍祺年平時看起來冷冷的，話也很少。
如果不是因爲這一次有合作，隊長最不想接觸的就是他們這一類人。
因爲他們看起來自視甚高，目中無人，做事情衝動和魯莽。但是今天如果不是霍祺年，很有可能他們在那沒有辦法抓住犯人。
所以在此刻，隊長心裡也深有感慨。
“霍先生，其實你不能這麼想。無論是在柯仲坤的事情上，還是高健翔，這兩個人在背後做了那麼多的錯事，害了那麼多人，但是對此我們一無所知。警察的能力是有限的，如果這次是有人報案，我們要去搜查真兇，而且判決書保留證據的，再去搜刮證據，耗費的不僅是人力和時間。在這裡面還會有更多的變動，是我們沒有辦法估計的。”
“但是你不一樣，你給我們提供了所有需要的，不僅省去了很多時間，也免去了更多的人，再受到他們的迫害。確實以前的傷害已經造成了，但是也是在你的幫助之下，我們成功的避免了以後會有更多的人受傷，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這句話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霍祺年也從來沒有想到會是一個男人能說出口的。
他忽然心裡有一個地方破開了，就好像從那裡冒出了一顆種子，許許多多的念頭在不停地生根發芽。
正是因爲這樣，他好像沒有剛纔那麼難受了。
他看着坐在車裡，所有的人都穿着警服，每一個人都在這套衣服下閃閃發光。
“你們這些做警察的，每天會接觸到那麼多大大小小的案件，接觸到人最黑暗的一面，想必心裡需要承受的東西也很多吧。”
這一句話說出口，隊長眼中對他的欣賞更多了。
“沒想到霍先生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其實這個問題我們也在思考，不過我做警察很多年了，可能早就已經習以爲常了吧。我們這裡還有剛入行才一年的，你可以問問他的感受。”
入行一年的警察是這裡面最年輕的，他纔不過二十二歲，很多人在這個年紀還在校園裡讀書，但是他卻已經行走在黑暗的邊緣了。
年輕的警察沒有想到自己會突然被點到，所以還有些手足無措。
特別是來自霍祺年的眼神，讓他更加不好意思了，他下意識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嘿嘿，雖然我纔剛入伍一年，但是跟着我們隊長也抓了很多人了。可能警察並不是萬能的，但是一想到我們能夠幫助更多的人，能夠讓這個城市變得更加安全，好像什麼都不會去考慮。每天時間就那麼多，如果再去傷春悲秋的話，那豈不是浪費了！”
原本也是二十來歲的年紀，所以都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但是在他慷慨激昂的說完這些之後，發現自己的戰友還有霍祺年一直在看着他，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變了，瞬間又不好意思起來。
“霍先生，其實在我看來，你比我厲害多了。”他眼睛裡亮晶晶的，看起來確是年輕人該有的模樣。
原本車廂裡十分壓抑的氣氛，在這個年輕人開口之後，就變得不一樣了。
霍祺年感覺心裡也徹底放開了，而且因爲這個年輕人剛纔說的話，眼睛裡也有了一絲笑意，“你這話又怎麼說？”
這回大家都放開了，所以在這個年輕都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就有人搶過了話頭。
“霍先生，你是不知道，剛纔那個場面那麼混亂，那對夫婦還一直嚷嚷着，讓我們大家都一籌莫展的時候。要不是你給了隊長一個暗示，然後隊長給了我一個手勢，那我去通知外面的兄弟，還不知道我們能不能這麼輕易的抓住這個犯人呢！”
“其實這些話我們大夥兒早就想說了，但是我們都是粗人，害怕你不喜歡聽這種話，會覺得是對你的刻意吹捧，所以大家都憋在心裡沒說，但是心裡卻是這樣想的！”
這個人話一出來，就受到了大家的應和，“對，其實我們都是這麼想的！”
沒想到情況急轉直下，霍祺年情緒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而且這一刻，他也沒有想到去隱藏自己的情緒，所以直接反映在了臉上，看起來呆呆的。
那些剛纔起鬨的警察們完全沒有想到表面高冷的霍祺年竟然也會露出這樣的情緒，所以笑得更開心了。
還是隊長衝他們擺了擺手，但是臉上仍然也帶着笑意，“好了，你們就不要起鬨了。霍先生是十分含蓄的人，到時候要是被你們嚇到了，以後都不敢跟我們合作了。”
這下子輪到霍祺年不好意思了，“那倒不至於，只是，我沒有想到一時的急中生智，會受到你們的追捧。”
回去的路上，車裡面的氣氛和來時完全不一樣，也是因爲熟悉多了的緣故，大家纔敢這麼開玩笑。
突然有一個人問道，“霍先生，其實我們一直都特別好奇的是你會不會比我們這裡年齡最小的警察還要年輕，但是一直不好意思問。”
霍祺年突然被別人問年齡，心裡有些奇怪，但是還是乖乖回答了，“那倒還不至於，不過我女朋友和她一樣大。”
說到女朋友，衆人突然又有了新的話題，便諸如“霍先生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像霍先生這樣的性格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在一起多久了？”
類似於這樣的問題，他們一個也不願意放過，就好像是查戶口一般。
而且你能夠想象一幫大老爺們兒眼睛都看着你，眼巴巴的等着答案的樣子嗎？
霍祺年在聽到他們那些奇葩的問題的時候，有些後悔剛纔爲什麼和他們說笑。要是繼續保持自己的高冷個性，這些人說不定就不敢問這些問題了。
在這些話都回答完之後，霍祺年發現已經回來了，心裡也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最後下車的時候，還聽到了大家的調侃，“霍先生，我們兄弟確實剛纔有些生猛，但是一定沒有惡意，千萬不要因爲這個對我們警察有什麼誤解？”
霍祺年哭笑不得，不明白事情爲什麼朝着他們都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