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黃伯羽的話,吳迪一怔,這廝真有如此好心?竟然允許他欠賭債?隨即醒悟過來,好小子,連這點小心眼都要玩,怪不得聽說他從來沒有在鍾棋面前佔過便宜!
黃伯羽雖然恨不得馬上贏回那一千萬,填支票就是要把吳迪擠到死路上去。可是剛纔交支票的時候,這傢伙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更加歹毒的主意。你不是要參加公盤嗎?就你那賭石的水平,只怕會輸的傾家蕩產!這一千萬先讓你欠着,等到你從緬甸狼狽回國後,哥哥我再光明正大的上門追債!哈哈,老爹若是知道了,也一定會誇我眼光深遠的!
吳迪將他的心思猜了個通透,心中不再將這個人當做對手,可憐的傢伙,你這一切算計都是建立在知己不知彼的基礎上,可是,我雖然是披着一張白皮,卻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白虎啊!
沈鶴庭沒有急着收起支票,他要看吳迪怎麼處理。吳迪很嚴肅的繃着臉,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心裡卻哈哈大笑,你既然想玩過癮點,我怎麼能不奉陪呢?他躊躇片刻,向店家要了一張白紙,幾筆就寫好了欠條,交給沈鶴庭,說道:
“我公盤的資金確實不怎麼充裕,就先謝謝黃哥了。如果我輸了,這張欠條拿走,找鍾家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賴賬的。”
這個攤位的老闆早就將他們開賭的消息放了出去,這是提升人氣最好的辦法,他甚至都在琢磨,是不是該僱人隔幾天就在他這兒對賭上一把?
一開始這兩個年輕人的賭注他沒注意,此刻看到竟然是一千萬歐元,不由的傻了,這都是些什麼人,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臉不紅心不跳的扔了一千萬豪賭?他忽然有點後悔,不該將消息放出去,如果這兩位討厭被人圍觀,知道是他在搗鬼,只怕一根指頭就能按死他。可是,現在該怎麼辦?
解石機已經準備好了,得到消息的人也都圍了上來,黃伯羽滿意的看了看四周,對吳迪說道:
“小五,你看這樣好不好?你的那塊已經被切過兩刀,這次就先解我的如何?”
吳迪笑呵呵的拱拱手,說道:
“黃哥真是慷慨大方!謝了!”
黃伯羽笑呵呵的吩咐夥計先擦出一面來,轉過來臉來卻覺得吳迪這話怎麼聽着不大對味,我先解,只能說明我有風度、禮讓,這跟慷慨大方扯得上關係嗎?
擦石是沈鶴庭的建議,一來毛料不大,而來賭注太大,如果是平時他自己賭石,多半連窗口都不開就直接片石了。
熟悉的砂輪聲響起,人羣卻忽然喧鬧起來,漸漸的竟將砂輪的聲音壓了下去。吳迪皺了皺眉頭,看了那個老闆一眼,剛纔只顧算計黃伯羽,卻忘了封鎖消息,這一千萬歐元的賭注泄露出去,會不會給接下來的行程造成什麼麻煩?
麻雀也聽到了人們的議論,上前一步,緊緊的貼在吳迪身後。黃伯羽卻得意洋洋,這圍觀的人裡,可是有不少的國內商人遊客,賭注的金額越大,越能引起轟動,到時候吳迪再開出來一個狗屎地,這下臉可就丟大發了。至於安全問題,他倒是不擔心,這次來緬甸,他們做了充分的準備,不僅他帶了四名保鏢,就是沈鶴庭,也有人暗中跟着。
沈鶴庭聽着人羣的議論,眉頭卻漸漸地挽了起來,原來吳迪這一塊毛料竟不是他自己選的,而是買的別人解垮的靠皮綠!他越想越不對,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不面子了,走到吳迪那塊毛料跟前,蹲下來仔細的看了起來。
吳迪注意到他的舉動,嘴角牽了牽,看吧,就算是真看出什麼,也晚了。況且他也很好奇,這個號稱黃金眼的小夥子,難道就真的能看懂這塊神奇的靠皮綠?
沈鶴庭的眉頭越蹙越緊,這塊毛料被切掉了兩個面,從切面來看,應該是不會有翡翠,而且剩下的幾麪皮殼也都看不出什麼,可是爲什麼他會越看越覺得有問題呢?
黃伯羽看到沈鶴庭竟然又去查看吳迪的毛料,而且面色凝重,心中一顫,趕緊湊了過去,悄聲問道:
“怎麼?有問題?”
沈鶴庭遲疑的搖搖頭,說道:
“看不懂。按道理來講,一塊毛料裡絕對不會有兩塊不相連的翡翠,所以人們才說靠皮綠必死。他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可是明明知道是靠皮綠,還敢跟黃哥你賭一千萬,一定有問題!只是我實在是想不通,他憑什麼這麼有把握?”
黃伯羽想起他剛纔的猜測,笑道: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呵呵,沒事!我提醒你一下,這塊石頭所有人都認爲必死,他卻還要跟我賭,你就不能想什麼?”
“你是說他想故意輸給你?爲了隱翠樓那次?”
沈鶴庭也是個心思通透的主,黃伯羽一點,他立刻猜到了這種可能。或許吧,他知道鍾黃兩家有恩怨,可是政治這東西從來沒有解不開的仇恨,黃伯羽既然這麼想,想必有他的理由。
砂輪聲停止,人羣也安靜下來,黃伯羽接過夥計遞來的明料,看着擦面露出的翠色裂開了嘴。他看了一眼目無表情的吳迪,故意將擦開那一面衝着他翻來覆去的晃了好幾遍,樂呵呵的問沈鶴庭道:
“沈老弟,你看這是冰種還是冰糯種?”
沈鶴庭接過毛料,搖了搖頭,這冰種的成色並不好,結晶顆粒稍稍大了點,還有這菠菜綠,也稍微暗了點。
“是冰種,成色很一般,不過可能出兩副鐲子,應該值個幾十萬。”
他問夥計要了根粉筆,在毛料上劃了幾條線,吩咐道:
“按照這幾條線解開。”
隨即又對吳迪說道:
“吳兄,這家店裡沒什麼好貨色,現在稍微有點表現的在礦上就被開了窗或者直接片成片料,這全賭石是越來越少了。”
“是啊,不知道這次公盤怎麼樣,如果都是明料,這價格……呵呵。”
沈鶴庭笑了笑不再說話,兩人都盯着解石機,至於心裡在想什麼,就只有天知道了。
很快,黃伯羽的毛料被解了出來,是一團饅頭大小菠菜綠的冰種,翠色大概佔了百分之三十左右,沈鶴庭的判斷沒錯,確實能出兩副鐲子,還能附上不少的翠色。
沈鶴庭接過來看了看,很滿意自己的眼光,
“大概值個六、七十萬吧,吳兄,你這塊準備怎麼解?”
吳迪拿起粉筆,隨手在毛料上劃了一條線,說道:
“從這裡切一刀看看。”
沈鶴庭盯着吳迪的劃線,陷入了沉思,這不多不少五釐米,到底是隨便劃的還是真的有什麼說法?
很快,毛料片了一片下來,一抹瑩瑩的綠色露了出來,這一刀竟然直接切出了翡翠!
人羣中傳來一陣驚呼,竟然也是冰種!還是蘋果綠!而且從切面看,比黃伯羽那塊還要大上不少。知道先前情況的開始議論紛紛,冰糯種的靠皮綠後邊藏着一塊蘋果綠的冰種,這是在拍電視嗎?
黃伯羽的心彷彿被人掏了一把,呼吸都有點困難了,你媽,難道老子辛辛苦苦弄來的賭石基金,又要被這黑小子搶走了嗎?
沈鶴庭一會兒看看毛料,一會兒看看吳迪,他想確定這到底是撞大運還是面前這個笑眯眯的年輕人真的看出什麼他沒看到的東西。如果是後者,問題就有些嚴重了,尤其是他背後還站着一個珠寶公司,而且已經成功的通過一個拍賣會,在國際上有了一點名聲!
“把它片成片料吧,看看能出幾副鐲子。”
吳迪吩咐解石的夥計直接開片。
黃伯羽朝沈鶴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從目前的情況看,這塊毛料裡的翡翠很可能比他這塊“饅頭”要大不少。他覺得很委屈,上次擡價,以爲讓這小子高價買了個贗品,接下來的元青花更是爭都沒爭,還舉杯慶祝他得寶,可萬萬沒想到,那真的都是寶貝,最離譜是價值居然超過五十億!
在接下來的對賭中,他更是輸的一塌糊塗,也不知道上輩子他做了什麼對不起這小子的事,輪到這輩子一次又一次的輸給他!
夥計很快片了一片兩釐米厚的片料下來,還沒顧得上淋水,正對着切面的人羣忽然騷動起來,切面居然是白花花一片顆粒結晶,不要說蘋果綠的冰種,連豆種都達不到!
黃伯羽快步上前,顧不得骯髒,直接用手在剛剛淋過水的切面上擦了擦,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雙腿發軟,原來,死裡逃生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沈鶴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可能嗎?難道原來那塊靠皮綠其實不是靠皮綠,而是和這塊連在一起的?不對,切出蘋果綠之前那個切面,明明就是結晶體,不是翡翠!
黃伯羽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直起腰,手上的泥水將臉弄成了一隻大花貓,他卻絲毫不知,看着吳迪笑道:
“這緬甸還真是熱啊,這都十一月了。小五,那這次哥哥……就承讓了?”
吳迪繃住笑,嚷道:
“奶奶的,老子就不信這個邪了,居然還有這種石頭,隔個幾釐米藏一片翡翠!夥計,給我從中間攔腰來上一刀,看看它到底是個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