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原形畢露
胡文很驚訝,“論詩,如何論?”
“我聽寺裡僧人說,胡先生素有詩才,蒹葭寺內很多牌匾題詩都是先生的手筆,十分佩服。
我和這位提燈師傅都是好詩之人,今日觀遊,大有收穫,故此願和先生以詩會友,佐茶助興,不知先生可願一試?”
胡文矜持的一笑,別的不敢說,談玄論道它比不了人類的體系,古今縱橫它也沒有這份底蘊,但如果說是做詩嘛,他是不虛於人的,也是他除修行外唯一的愛好,融入人類世界的本淺。
蒹葭寺內的很多題跋都是他所做,既是擅長,也是南能大師不好詩詞,正好讓它一展身手;蒹葭寺雖然地處偏僻,但善男信女也是不少,常有香客信徒遠道而來,在拜佛之餘觀瞻寺景,對他的這些作品也常自贊嘆,從這一點上來說,這位上使倒是沒有誑騙於他。
有一技之長,當然希望在人前彰顯,人類如此,妖族也一樣;尤其是詩才,那是不能藏在肚子裡越釀越醇的,就只有寫出來,傳出去,才能百世流芳。
詩人,個個都有一顆人前爭勝的心。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如此,就請候上使劃下題目吧。”
候蔦呵呵一笑,詩興大發,“如此,就以五言詩相應,當下情景相合;既是我挑的頭,當由區區先來。”
胡文很感興趣,好詩又在寺,如果論起佛詩來,他是不甘於人後的;倒要看看這候道人有何本事,如果真有詩才,自己說不得是要拿出點本事的;如若只是打油詩才,那也不好掃他面子,胡亂對付兩句哈哈一笑罷了。
候蔦站起身,在禪堂中繞步而走,別管真的假的,這番做派是拿捏的很到位,都是和酸秀才駱臨王一起待得久了,耳濡目染之下,也學了個七,八分。
南能大師閉目凝神,提燈和尚靜看他作怪,胡文反而是唯一一個隱含期待的,
“有了!”
裝模作樣走了幾圈,候蔦擊掌一合,搖頭晃腦,抑揚頓挫,
“寂寞蒹葭外,微茫見佛燈。數株紅樹下,一個白頭僧。露冷先藏鶴,林虛靜愛鷹。西風動幡影,無語問南能。”
幾人細細品味,還是有幾分意境的,沒想到一個全真匹夫,還有這份本事;詩不算如何驚豔,但中規中矩,勉強也算得上品之作,可不是一般才情就能敷衍的。
他這第一首詩,一下子就定了基調,如果比這不如的話,剩下兩人也不好意思拿出來現眼;修士有演法,文人愛鬥詩,真正好此道者那是誰也不能服別人的,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就是這個道理。
提燈和尚知道該輪到自己了,雖然還不知道那廝這麼做的意思,但作爲同伴,總需稍微配合;而且對他們這樣的修行人來說,因爲腦域開發遠勝凡人,博覽羣書對他們來說就是基本功,像作詩這種事只是平素不願爲之,浪費時間,可不是他們就沒這份本事。
那粗胚都能糊弄出一首來,他如何肯人前退縮?
也不踱步,盤坐閉眼,口中唸唸有詞,稍頃,睜開雙目,
“我也有了!且聽:鄉落少人煙,精廬獨巋然。香花真佛界,棟宇始流年。鳥啄齋餘食,僧參夜半禪。清涼數畝地,已是隔塵緣。”
胡文撫掌大笑,原以爲這兩人是來興師問罪的,但看起來已經被主人擋了回去;它對此已有準備,各種預案,無數反駁,現在看來是用不上了。
兩個和自己一樣境界的小修,哪怕是人類,又豈敢在大師面前放縱?
擔憂既去,爭勝心起,別的不敢和這兩個有背景的人類修士爭,但這詩名嘛,便是天老爺來,他也不讓!
稍微拋磚引玉,這兩人的詩在人類中也算是頗有才華,不拿出點真本事,怕是壓不過這兩人。
也不踱步,也不閉目沉思,只略一沉吟,張口既來,
“一庵秋色裡,共坐佛燈前。風引上香磬,月浮煎茗泉。袖寒沙氣逼,窗迥樹聲懸。語罷鴉棲定,山僧入夜禪。”
確實是好詩,難能可貴的是這份急才,這樣的才學即使在人類士子中也是佼佼者,可這胡文竟然只是一頭還未成丹的妖類。
就連一旁觀戰的南能大師都頻頻點頭,但在點頭欣賞中又隱含憂慮;這個全真弟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比詩背後還藏着什麼?他一時間還猜不出。
候蔦拍手大笑,“好,好,好詩!不過這不過纔是開胃菜,沒有分出高低上下,意興難盡。
五言比過,接下來便比七言,需有佛字當中,對應心境,不才拋磚引玉,兩位可敢應和?”
提燈和尚撇了撇嘴,“只管說來,還怕了你不成?”
胡文也被激起了豪興,“上使有命,安敢不從?”
候蔦豪興大發,“如此,你等文渣聽好了!今日我就教你等知曉什麼叫詩劍雙絕!
不曾貪進不曾休,俯仰人間今白頭。一切有爲皆妄幻,十方無礙足浮游。誰言學佛須披衲,頗笑求仙唯造樓。只有隨緣是真諦,穩憑舟楫濟安流。”
不得不說,他這首詩比之前五言句的意境又高了一層,但這番顯擺下也激起了另外兩人的攀比之心。
提燈和尚霍然站起,背手仰天,他不知道候蔦的意圖,但卻知道自己的配合很關鍵,一定要把氣氛烘托上去,只有託上去,纔好接下來摔人辦事!
“春風伴我到僧家,嘆息無名供佛花。劉子枕糟非枕酒,陸生論水不論茶。少多何必求玄鵠,一二唯當較白沙。更恨來年難得睡,因君茗粥恨無涯。”
這兩人一唱一和,只激得胡文詩血沸騰,再也顧不得其它,只要在此場合能把兩人比下去,便折十年壽也願意!
大袖一擺,當仁不讓,“曾看梧鳳愛朝陽,不道空山現佛光。斷壁雲間狸臥穩,穿林日出燕飛忙。琳宮曙啓花俱發,鈴塔春通草亦香。時見老僧來曝背,袈裟影裡坐難忘。”
候蔦哈哈大笑,“好詩!好詩!胡文,伱東窗事發,今日不給我們一個交待,怕是這身詩才就要埋在陰曹地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