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蔦肆無忌憚的往回飛,其實也是一賭。
正常情況下,剡門劍修在吳國上空,或者吳門道人在剡國上空,都不算危險,就是容易遭到挑釁;但既然沒有事實上的開戰,他們也算是客人,就是不太受歡迎的客人。
一個很奇怪的事實是,剡門劍修不會在自己的地盤上殺吳門道人,吳門道人也不會在吳國範圍殺正常趕路的剡門劍修,這也是潛規則,就是防止從爭鬥變成戰爭。
真正危險的是兩家修士在第三國上空相遇,那就危險了。
他這裡大模大樣的飛行,還沒飛出一刻,就感覺遠遠有一道極其龐大的神識掃了過來,同時有彭湃的氣機從他頭定上空千丈處掠過,充滿了壓制氣息。
一道神識鑽入他的腦海,“原地等待,妄動者死!”
這是嬰變真人的警告,毫不客氣,直截了當。
這是吳門嬰變老祖追了出來,顯然,無情道得手了,就是不知道偷走了幾個洞天?
巨大的實力差距下,沒人敢不服從,這就不是耍性格使脾氣的時候,在大陸走慣了的修士都明白這一點。
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沒一股腦的往外飛,而是往內飛,就是知道自己不管飛多快也快不過嬰變真人。
從琅琊山飛到最近的國境線,對他來說也需要三日,嬰變真人就只需要不足一個時辰,沒法比。
他不用擔心自己會被特別關注,以吳國之大,這個時間段飛在天上趕夜路的至少數千人,吳門的,其他道門佛門魔門旁門的;對修行人來說就不存在趕夜路麻煩的問題,都是夜貓子,修士往往更願意夜行,因爲不會驚到凡人。
在這名嬰變真人所過之處,還有數百上千小修被定在空中,不敢亂動;不是被施了法術,而是怕惹禍上身;可以想像,除了這個方向的吳門真人外,其他方向肯定還有其他真人,作爲錦繡大陸頂尖的道門勢力,十九名嬰變真人全員出動的話,那可真不是說笑的。
數個時辰之內控制整個吳國空域很輕鬆,甚至更快。
也就是說,此時的吳國上空正有數千修士在被動等待問詢,木得辦法。
等不到一刻,一個黑臉道人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旁,拿眼一掃,候蔦就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透視了一般,完全沒有秘密。
“姓名?門派?”
“李十朋,剡門劍修。”
“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什麼目的?”
“從平涼來,到琅琊山去,是爲信使。”
“拿來。”
候蔦乖乖的掏出一枚玉簡,還沒等他出手,已經被黑臉真人攝了過去,稍一檢查又扔了回來,同時扔過來的還有一道符令,
“執此前往琅琊山,可保你無恙。”
尾音還在,人已經杳無蹤影。
鬆了一口氣,這一關總算是過了。
首先他的方向很迷惑人,是往琅琊山去而不是逃離;其次他身上沒有小洞天,那東西的氣機可瞞不了人;最後他這信使也不是假的,只不過送得慢了一年而已。
信是真的,是李初平給吳門一位金丹的書信;李初平是剡門司空府的暗諜頭頭,那位吳門金丹則是吳門秘探高層,兩人倒不是朋友,而是有業務上的往來,比如這一次就是討論互相交換奸細的意向,每過數年不等總要來這麼一次。
他不能隨便裝,必須有憑有據,就只有兩個選擇,剡門或者天心閣,相對來說還是老東家可靠些,他本來就是劍修,這個沒毛病;而且像李初平和於正行這兩人也是他真正信得過的。
當然,又被李別駕狠狠的訓了一通,罵他人都滾-蛋了還不忘給全真惹麻煩,諸如此類的話。
但老李現在學聰明瞭,絕口不問他到底要去琅琊山幹什麼,怕問多了再把自己問坑裡。
一切都嚴絲合縫,李十朋還在閉關,李初平那裡也對得上口風,這就是他給自己設計的逃跑路線,往賊窩裡跑,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燈下黑。
這些,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唯一需要冒險的就是他的相貌;用本來面目肯定不行,在吳門他實在是太遭人恨了,估計如果發現了他的真正身份,就會有人不顧規矩的下手,這事可不能賭運氣。
他賭的是,瞽叟的那張破布。
原來他還以爲瞽叟可能是某位嬰變真人,後來在歲末城小院子被人圍殺的經歷讓他終於明白,怕這老頭可能還不是真人這個層次能夠衡量的。
所以仍然改變了樣貌,就賭這樣的改變連嬰變真人也看不透。
他賭贏了。
一路慢慢悠悠的往前飛,其實心裡是很好奇的,不知道這一次吳門的損失有多大?
肯定不至於是因爲他刷了那麼多的器物,這些東西在嬰變真人看來一文不值,就只有洞天小世界才能讓這麼多的真人急得火燒火燎的。
還有,重傷的向天行和莊仙子屍體已經發現了麼?他有很多的疑問……
去往琅琊山的路上,他又遇到了很多次的攔截,有那位黑臉真人的符令和信件,走的還算是順利。
雖然什麼消息也打聽不到,但這一路上緊張的氣氛卻是越來越濃。
天亮時分,他又回到了琅琊山,只不過不是以主人的身份,他現在是客人。
吳門根本就沒讓他進去。
遠遠的等了兩個多時辰,纔有一名金丹道人飛了過來,一見他就很親近,
“李十朋?這名字聽得熟,我們應該見過。”
候蔦回得直接,“對不起,我沒印象,您能不能別拿這些小手段來詐人?都是幹這行的,至於的麼?”
這位吳門金丹倒不是因爲懷疑他,而是一種職業本能,會對任何此時出現在琅琊山的修士稍做試探,有棗沒棗先打一杆子。
金丹道人毫不尷尬,接過了信簡,一目十行。
“行了,就這樣吧,你也別在這裡久留,不方便。”
候蔦笑了笑,試圖湊湊近乎,“發生什麼了?怎麼老祖都出動了?嚇得我小心肝撲通撲通的。”
金丹道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該你問的就別問,小心把命問進去!在琅琊山伱司空府還想搞事情?要不要我幫你建一個聯絡站?”
候蔦聳聳肩,揚長而去。
他早就知道這地方自己進不來了,誰會把家醜擺出來讓外人看?還是鼻子異常靈敏的司空府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