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林發現石樑緊閉雙眼,嘴角溢出鮮血,後心那把飛刀已經穿透胸膛,墨綠的刀尖帶着血痕從前胸刺出。那飛刀有毒,楊海林趕緊從懷中取出百寶囊,慌亂地從裡面翻找解毒藥,越是着急越是手忙腳亂,認不出那包是解毒之類的藥包。
聽着楊義帶着哭腔地呼喊石樑,楊海林急得滿頭大汗,突然被一隻收抓住胳膊,忙擡頭看。只見石樑睜開雙眼,正衝着自己微笑,那神情是那麼慈祥安寧,不帶半分悲痛。
“前輩……”楊海林一把抓住石樑的手,關切道:“您一定要堅持住,我這就給你療傷……”
其實楊海林說出這話就是在安慰自己,他那裡會療傷啊石樑上得這麼重,何況已中劇毒,就是有名醫在場,恐怕也是無回天之力。
“不必了……咳……咳……”石樑剛開口說話,就又噴出一注黑色血水,楊海林趕忙用袖子替他擦擦嘴角,就聽見石樑斷斷續續繼續,有氣無力地道:“楊五,老夫……求你……一件事情,請你務必答應……”
“前輩請說。”楊海林緊緊握住石樑略冰冷的手,很怕他撒手而去。
石樑使勁全身力氣,擡頭看眼失聲痛哭的楊義,向他點點頭,微笑道:“義兒,你也不必難過,這就是我最好的歸宿……咳……”
“師傅……”
一滴傷心痛苦的淚滴,掉落在石樑蒼白的臉膛,使石樑神情微微一震,人彷彿精神許多。他怕自己的將不完整,忙急道:“以後爲師不能相伴與你,你也長大成人,應該獨闖一番事業,以後就跟着楊五身邊,爲師也就放心了……”
楊義聽見石樑的囑託,忙狠狠地點點頭,背過頭去,身子不停的顫抖。
石樑見到楊義答應之後,彷彿生命的延續找到依靠,不再有所留戀,有所牽掛,神情頓時萎靡,人也陷入彌留中,意識漸漸模糊……
“前輩……”楊海林見石樑不行了,忙呼喚他。
石樑眼皮魏東,似乎想要睜開,卻無力驅使,最後他微微顫動嘴脣,用最後一絲力氣,含糊道:“楊五,小心……
崇……”
楊海林已把耳朵貼近石樑的嘴邊,卻只聽到最後一個字,就再也感覺不到石樑氣息。
楊海林悲痛地閉上雙眼,淚水打溼了衣襟,抽回身子,看着石樑緊閉的雙眼,桑老的臉膛,以無生息。他慢慢地放下石樑的雙手,爲撣撣身上的塵土,又納木起身,拍拍抱着石樑屍體失聲痛哭的楊義的肩頭,仰天蒼天……
爲什麼老天爺不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爲什麼悲劇總在自己身邊發生?這才幾日就已失去兩位至親之人,難道這是上天在爲他不該存活這一世而做出的懲罰嗎?小甜七與石樑的死都與自己有關,如果自己多加小心,那小甜七就不會死,如果自己不設局,來此一行,那石樑就不會死。
更何況石樑是爲救自己而死的,這更讓楊海林有種負罪感,對不起石樑,更對對不起楊義。
這時,前去追殺的江小白回到院中,見到此番情景,人也顯得幾分沮喪。走到近前,垂頭喪氣地向楊海林低語幾句,就閃退到一旁。
不覺中,天下雪了。
片片細小的雪花,打溼在臉上,讓人感到一絲淒涼,一絲寒意。
雞籠山通往應天府的官道上,一輛馬車在皚皚白雪中漸漸遠去,寒風掃過兩條長長的車轍,一切都已不見蹤跡。
之後幾日,楊海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個人躲在屋裡,整日躺在牀上反思。
金貢金財見到後,害怕楊海林憋出病來,又不敢觸他的眉頭,只好去找萬思依、萬雪柔來勸解下。
萬雪柔來過一次,見楊海林正在睡大覺,所以就不叫醒他,幫着他收拾下屋子,就回去了。
別看萬思依平日在楊海林面前張牙舞爪,可當楊海林心情不好的時候,這小妮子卻顯得極其溫順。可萬祖母大壽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萬府的好多事情等着她去處理,所以每次只要空閒下來,都會跑到楊海林這裡,說些並不怎麼可笑的笑話給楊海林解悶。
三天之後,楊海林去石府弔祭,又安慰楊義一番。楊義雖因師傅之死而悲痛,不過畢竟是七尺男人,還沒到一蹶不振,死去活來的地步,這讓楊海林放心不少。
楊海林把金貢金財留在石府,幫着楊義處理石樑的後世,就直接去皇宮見皇太子朱佑樘,要爲石樑請功,理由是因追查奸細餘黨而殉職。皇太子滿口答應,立即寫奏摺,請示父皇追加石樑的功勳。
石樑不能白白送死,兇手一定要繩之以法。這不但對楊義有個交代,也是爲他自己着想。那殺石樑之人實際上是來刺殺他自己的,楊海林怎麼能留下隱患,輕易放過此人。
據江小白講,這兇手武功極高,而且事先有所準備,刺殺得手之後,直接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路線撤離。沿途上佈置好多機關暗器,以至於江小白的身手都沒能追上,眼見着此人翻過雞籠山谷,騎馬逃走。
不過有一點,江小白可以斷定,那刺客是一名忍者。因爲那些機關暗器都不是中原之物,而是琉球武士使用的器物。
楊海林暗自下定決心,查不出來也得查,不惜一切代價要抓住兇手,替石樑報仇。
因爲明日就是萬祖母八十大壽,當楊海林獨自返回萬府,就見萬府的門房川流不息,遠道而來爲萬祖母祝壽的親朋好友絡繹不絕,此時的萬府喜氣洋洋,與石樑的府邸淒涼截然不同。
楊海林無奈地搖搖頭,心中感慨,悲歡離合,世事無常,天道難尋,嘆口氣進去了。他並沒有直接回自己的跨越,而是來到萬祖母那裡請安,問問還需要他來做些什麼。萬祖母可沒把楊海林當下人使喚,他可是萬府的恩人,老太太很喜歡與楊海林說話,讓他陪着自己嘮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