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青吾神山中,也僅僅只一百零九峰。
其中有十八座山峰,屬於最頂級的福地,早已被宗門那些隱居閉關的老怪物們佔據。
這十八座山峰中,紫瓊峰最特殊,乃是青吾神山的地脈所在,也被稱作後山禁地!
有多位不朽境五煉以上的老祖級人物的洞府,全都在紫瓊峰。
除了這十八座山峰,還有三十六座僅次之的山峰,被宗門掌教和那些內閣實權長老佔據。
其他還有一些山峰,是宗門弟子的修行之地,也有一些山峰上修建着藏經閣、丹房、煉器房等。
拋開這些,僅剩下十三座山峰由宗門其他大人物佔據。
像日遊殿副殿主莫庸所在的紅霞峰,除了莫庸之外,還有其他多位宗門大人物的洞府,也修建在紅霞峰上。
靈竹峰很小,遠不如紅霞峰。
可如今,蘇奕這樣一個剛加入宗門的夜遊殿執事,竟然獨佔了靈竹峰,這自然在宗門中引起了許多風浪。
而宗門上下誰都清楚,日遊殿副殿主莫庸,曾多次提出要入主靈竹峰,可一直都未曾如願。
蘇奕也早知道此事,甚至預料到莫庸很可能會來找事!
“這莫庸隱忍了半個月,現在終於忍不住了?”
蘇奕思忖時,已作出決斷,“你回去告訴莫庸副殿主,就說我感謝他盛情邀請,但我最近身體抱恙,需要靜心調養,不能赴約,還請他見諒。”
靈竹峰山腳處,那金袍高大男子一愣。
他皺眉道:“莫庸大人主動邀請,蕭執事卻這般推辭,是否……有些不妥?”
旋即,他露出一抹譏諷之色,“或者說,蕭執事是不敢赴約?”
啪!
靈竹峰上,一縷禁制力量凝聚成一隻手掌,狠狠打在那金袍男子臉龐上。
耳光脆亮。
金袍男子一個趔趄,跌坐於地,左臉頰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脣角都在淌血。
“你敢打人!?”
金袍男子震怒。
“在宗門,尊卑有別,你一個日遊神,卻以下犯上,對我惡言相向,依照宗門刑律,我就是將你抽筋扒皮,也自無不可。”
蘇奕淡淡道,“不信,你可以再試試。”
金袍男子氣得面頰鐵青,可最終卻不敢說什麼,憤然道:“蕭執事好大的威風,我這就去回稟莫庸大人!”
說罷,拂袖而去。
“一個跑腿的角色,也敢在我的地盤上犬吠,看來,這青吾神庭不少人對我意見很大啊。”
蘇奕沉思。
他目前可以確定兩件事。
一,三長老苦真斷不會輕易相信自己,只要抓住自己的把柄,這老東西必會下死手。
二,掌教樑靈虛安排自己入主靈竹峰這件事,也有問題!
自己一個剛加入宗門的新人,哪怕身懷燭龍血脈,再被重視,也遠不夠資格一個人佔據靈竹峰。
可偏偏地,樑靈虛卻這般安排了。
那麼,對方的意圖註定不簡單。
現在,蘇奕大概想明白了,這或許是一種考驗。
考驗的是,自己在成爲靈竹峰之主後,能否擋得住隨之而來的麻煩。
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把自己當做了一把刀!
自己剛加入宗門,沒有任何根基,新人一個,也最適合充當他人手的刀。
比如此次,掌教之所以安排自己入主靈竹峰,是否早意識到,莫庸會跳出來反對?
而他這麼做,就是爲了讓自己和莫庸鬥一鬥?
誠然,莫庸只是一個日遊殿的副殿主。
可別忘了,日遊殿殿主是內閣大長老衛鍾!一個權柄僅次於掌教的老傢伙!
自己收拾了莫庸,大長老衛鍾該作何感想?
或者說,莫庸若站出來找自己的事,哪怕自己輸了,掌教樑靈虛也可以借題發揮,去收拾莫庸,以此敲打大長老!
總之,蘇奕已經意識到,作爲新人的自己,在進入青吾神庭的第一天,就極可能淪爲了一枚棋子!!
入主靈竹峰這件事,既是一個考驗,又何嘗不是在利用自己?
稱得上是一箭雙鵰!
這就是宗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像青吾神庭這種頂級巨頭勢力,內部也不可避免會出現各種爭鬥,拉幫結派,相互傾軋。
蘇奕最不喜的,就是玩弄這種陰謀伎倆。
也不屑去和那些阿貓阿狗玩弄權謀。
若真有麻煩上門,他自會一一將其粉碎化解!
“這樑靈虛倒是和他師尊化鴻真很像,工於心計,城府深沉。”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這些陰謀伎倆,於我眼中是最上不得檯面的小把戲……”
蘇奕心中喃喃。
對他而言,蟄伏在青吾神庭修行,無非是爲了兩件事——
一,換個身份,低調行事,借青吾神庭的權勢和名義,去做自己的事情。
二,復仇!
其他的,他根本不在乎。
……
紅霞峰。
日遊殿副殿主莫庸居住之地。
“大人,我被那蕭戩打一巴掌不要緊,可他這何嘗不是在打您的臉?”
金袍男子滿臉憤怒。
“你當面去詆譭蕭執事,捱了一巴掌的確不冤。”
莫庸冷冷道。
他燕頜虎鬚,長髮如墨,骨骼粗大,一身氣息威猛懾人。
金袍男子一呆,滿腔委屈,道:“我也是在爲大人鳴不公……”
莫庸聲色俱厲道:“武峰,我只讓你去傳話,可沒讓你胡來!”
金袍男子武峰噤若寒蟬,低下頭顱。
“安排蕭戩入主靈竹峰這件事,是苦真三長老提出的建議,由掌教做出的決定。”
莫庸眸光深沉,“宗門上下,誰敢反對?”
“可……可這也太不公平。”
武峰委屈道,“宗門誰不知道,大人才是最有資格入主靈竹峰的?”
“是啊,宗門那些老傢伙們誰能不知道?”
莫庸嘆了一口氣,“可掌教和三長老卻偏偏這麼做了,而我大概也猜出,掌教和三長老的用心了。”
武峰一愣,小心翼翼試探道:“大人此話怎講?”
莫庸眼神冷淡,不予理會,而是直接下達命令,道:“你再去見一見那蕭戩,就說我明天清晨,親自去靈竹峰拜訪!”
武峰明顯一頭霧水,可卻不敢再多問,匆匆而去。
直至武峰離開,莫庸心中一嘆,眉梢間露出一抹疲色。
他知道,掌教和三長老聯手,把蕭戩這個新人當做了一把刀。
刀鋒所指,看似是自己,實則是自己背後的大長老!
自己若不接招,意味着自己是鐵了心站在大長老的陣營中,以後在宗門的日子,絕對不好過。
可若自己接招,去找蕭戩的麻煩,無論自己和蕭戩誰輸誰贏,掌教也會藉此機會,去向大長老發難!
如此一來,大長老不好受,哪可能會讓自己好過?
畢竟,那時候在大長老眼中,他莫庸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色!
誠然,經此一事,掌教肯定會藉機拉攏自己,可這也意味着,他將徹底背叛大長老,成爲掌教的人!
總之,在這件事上,無論武峰怎麼選,都註定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蕭戩是棋子,我何嘗不是?”
莫庸闇嘆。
大人物之間的鬥爭,往往最殘酷。
尤其牽扯到大長老和掌教之間的鬥法時,最先遭殃的,往往是他這樣的小人物。
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便是如此。
“半個月前,在蕭戩加入宗門,成爲靈竹峰之主的時候,大長老應該也早看穿掌教和三長老的用心。”
“可大長老卻什麼也沒做,什麼也不說,恐怕也是想借此機會看一看,我會如何做吧?”
莫庸眼神飄忽。
他忽地感覺一陣心累。
成神又如何?
成爲日遊殿副殿主又怎樣?
只要自己所掌握的權勢和地位,是由他人賜予,就註定免不了像一顆任憑擺佈的棋子般,捲入權勢的鬥爭中。
莫庸甚至清楚,整個宗門中,那些老傢伙們都在等着看一看,自己會如何抉擇。
因爲,這是牽扯到大長老與掌教和三長老之間的鬥法!!
翌日一早。
莫庸動身前往靈竹峰!
這一幕,被宗門許多人看到,一時間也是在暗中掀起一陣波瀾。
不知多少隻目光,都開始在暗中關注此事,打算看一看,莫庸會如何做,而蕭戩又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可在靈竹峰,卻感受不到任何暗流涌動的氛圍。
山巔,竹樓前。
蘇奕隨意坐在竹椅中,遠處竹林搖曳,雲蒸霞蔚,清晨的天光灑下,讓雲海也映現出五光十色,瑰麗壯闊。
“身不由己的滋味,不好受吧?”
蘇奕在飲酒。
他白衣勝雪,閒散地坐在那,隨口一句話,就讓前來拜訪的莫庸一怔。
“看來,你也明白自身處境了。”
莫庸若有所思,“不過,我大概能猜出,你還不清楚,這背後牽扯着怎樣的兇險。”
蘇奕不禁一聲哂笑,“我無須去猜測,也根本不必理會這些,對我而言,只需依照規矩做事便可,反倒是你……”
說着,蘇奕收起遠眺雲海的目光,扭頭看向莫庸,道:“身不由己,進退兩難,無論做任何決斷,都將爲此付出代價,你的處境……的確太難了。”
莫庸神色頓時變得複雜。
這一瞬,他忽地有一種遇到知己的感覺,生向蘇奕傾訴苦水的衝動!
誰能想象,一個從未有過交集的陌生人,卻偏偏是最瞭解自己處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