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瞬息間,陌寒衣就回答道:
“可以!”
這是一個無比確定的口吻。
遠處的中年道人不禁啞然失笑,“永恆之上,爲尋根成祖之道,在這條大道上,你莫非已成祖?”
聲音中,盡是調侃。
陌寒衣指了指天穹,“我出手,可輕易引發命運秩序的反撲,再由我拖住你,讓你無法躲避,你覺得這樣夠不夠殺死你?”
中年道人臉上笑容頓時消失,“這樣的話,你註定也會死。”
陌寒衣笑了笑,“我的性命本源不會消散,以後自有機會恢復,你呢?”
他的確有恃無恐,也的確沒撒謊,但凡被命書拘禁鎮壓者,性命本源所在的“本命字”力量,早被命書剝奪了一股,鎮壓於命書內。
這等情況下,只要命書不滅,命官不死,他就不必擔心徹底殞命的情況出現。
中年道人眉頭皺起,旋即淡淡道:“說句大言不慚的話,即便有命運秩序反噬,也奈何不了我。”
“命官大人,借宿業萬魔牌一用。”
陌寒衣轉身,朝蘇奕作揖道。
在禮節上,這位命魔一脈的帝師稱得上無可挑剔。
蘇奕微微頷首。
陌寒衣擡手一抓。
嗖!
原本掌握在清漪天帝手中的宿業萬魔牌化作一道光,落入陌寒衣掌間。
而後,陌寒衣擡手挽起那披散在背後的灰白色長髮,在頭頂盤成一個髻。
他這才一步邁出,“我不信!”
轟!
宿業萬魔牌轟鳴,釋放滔天的猩紅神輝,這巴掌大小的玉牌,在陌寒衣手中竟是發生不可思議的變化,化作了一把血紅的玉尺。
隨着陌寒衣出手,玉尺之上激射出刺目的血光,猶如一道破天之刃。
其光大盛,染透長空。
原本被無數符籙覆蓋的天地十方,頓時遭受到可怕的衝擊。
不等這一擊劈落,中年道人第一時間進行阻止。
黑色道印騰空,爆綻清輝,無數符籙像月光般潑灑而出。
轟!
陌寒衣這一擊消散,被擋住了。
但,這樣一場碰撞,卻讓天地十方劇顫,不知多少符籙被磨滅掉。
整個“牢獄”般的天地,有土崩瓦解的跡象。
中年道人袖袍一揮,黑色道印大放光明,竟是重新締結出一座新的牢獄,同樣由無數神秘奇異的符籙凝聚。
這一刻,任誰都看得出,正是憑藉這種力量,才讓中年道人能夠隔天斷界,遮蔽天機,讓命運秩序無法感知到。
而一旦這樣的牢獄被毀,命運秩序必將被驚到,反撲中年道人!
“開!”
陌寒衣縱身而起,揮動玉尺。
猩紅的毀滅道光破天而去,一舉把那新凝聚的牢獄毀掉。
中年道人臉色陰沉,再次如法炮製,凝聚新的天地牢獄。
同一時間,他踏步長空,揮動拂塵,朝陌寒衣暴殺而去。
陌寒衣發出一聲長嘯,軀體上下爆綻詭異可怖的血色風暴,整個人氣勢驟變,和中年道人激烈對戰起來。
蘇奕早已遠遠避開,催動宿命鼎,和清漪天帝等人一起抵擋那肆虐的戰鬥餘波。
可那戰鬥餘波太過恐怖,超出了永恆範疇,哪怕他們一起聯手,依舊遭受到嚴重衝擊。
連蘇奕也不得不動用竊命術、施展妖祖之力,把一切手段全都施展出來,才堪堪能承受那等打擊。
但即便如此,依舊不可避免地被震傷。
這樣的態勢若持續下去,不等這一場大戰分出勝負,他們這些人都會先遭難!
不過,蘇奕沒有理會這些。
他眼眸緊緊盯着這一場大戰。
看得出來,陌寒衣雖然強大,可終究被囚禁在命書太久太久,在廝殺戰鬥時,拼盡全力,也僅僅只和那中年道人旗鼓相當!
反觀中年道人,一邊廝殺戰鬥,一邊出手締結天地牢獄,所展現出的實力,明顯要更強。
“原來只是個徒有虛表的花架子!”
忽地,中年道人開口,“你的性命本源早已受損嚴重,再拼下去也註定不是我的對手!”
聲音中,帶着不屑。
經過之前的試探,他已大致摸清楚對手的底細。
一個曾突破永恆道途,踏上道祖之路不久的傢伙,元氣大傷,本源受損。
談不上多大的威脅!
可陌寒衣卻一聲輕笑,“那就看看到最後誰會死!”
轟!
他軀體竟像燃燒般,一下子爆綻出漫天猩紅神輝,全都衝向天穹。
那等威能,比之剛纔強大了不知多少!
而陌寒衣的臉色驟然間變得慘白透明,整個人就像被一下子抽掉了大半的精氣神般。
無疑,施展出這樣的一擊,讓他付出了很嚴重的代價!
不好!
中年道人臉色頓變,毫不猶豫拼了命般出手。
“晚了!我連命都敢拼,可你不敢,又拿什麼阻攔?”
陌寒衣大笑。
他整個人像燃燒的光焰,踏步長空,悍不畏死般衝殺。
蘇奕等人都不禁動容。
這一刻的陌寒衣,盡顯帝師之風采,不愧是是當年敢橫跨命運長河,去和蕭戩一決高低的一位神話。
元氣大傷如何?
拼命又如何?
他根本不在乎,那睥睨傲岸的姿態,笑談生死的從容,讓誰能不爲之震顫?
轟——
這一刻,哪怕中年道人全力出手,那天地牢籠也被徹底毀掉,四分五裂。
而他已來不及締結新的天地牢籠。
因爲陌寒衣在拼命!
不顧一切地出手,負傷再慘重,都未曾見他皺一下眉!
“瘋子!如此以來,哪怕能活下來,以後的修爲也休想真正恢復!”
中年道人震怒,面頰鐵青。
這還是他從出現到現在,罕見地動怒。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陌寒衣大笑。
轟隆!
隨着天地牢籠爆碎,整個浩瀚無垠般的宿命海都隨之沸騰,轟然翻滾起來。
肉眼可見,那天穹深處,周虛規則映現,天道都被驚動,映現出神秘的命運災劫氣息。
那南海之上,不知多少修道者被驚動,驚駭地看着天穹深處。
永恆天域三十三洲之地,各大道統的修道者皆悚然一驚,察覺到天穹深處,周虛規則發生了異動!
蘇奕他們自然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這一切。
只是,他們心情都很沉重。
因爲陌寒衣在拼命,赴死廝殺!
“命運規則的反撲要來了,牛鼻子,你可千萬別逃!”
陌寒衣大喝。
中年道人滿臉殺機,“壞我大事,我讓你求死不得!!”
轟!
他一身神威節節攀升,一抖手,黑色道印呼嘯而起,一擊就將陌寒衣重挫!
陌寒衣軀體都出現許多裂痕,觸目驚心。
可他卻笑道:“沒逃?好,有骨氣!總算讓我高看你一眼!”
兩者激烈廝殺時,天穹上驟然間映現出無數觸目驚心的秩序劫光。
那是源自周虛天道中的命運之劫!
原本,宿命海上空就覆蓋有厚厚的劫雲,此時隨着這些命運之劫出現,那厚厚的劫雲竟是被輕易撕裂,轟然消散。
緊跟着,一片命運之劫垂落而下。
瑰麗耀眼的光,照亮宿命海,不知多少修道者驚駭欲絕。
整個永恆天域、四方之海、五大天都、六大淨土……全都在這一刻都出現命運之劫的氣息!
各種詭異可怖的災劫異象,出現在天下每個地方。
而在戰場外,蘇奕等人看得最清楚,感受也最清晰。
清漪天帝和兩位妖祖皆幾欲窒息,手腳發涼。
他們證道於命運長河上,一身大道和命運規則息息相關。
當命運之劫出現,對他們的影響也最大。
反倒是蘇奕,卻未曾感受到多少影響。
因爲他的大道之路,和命運長河無關!
“不好!”
中年道人驚駭。
命運秩序的反撲,足可對他這種來自彼岸的人產生致命打擊!
哪怕不死,一身道行也會被削弱,從道途上跌境!
這一瞬,陌寒衣的身軀也猛地一僵,產生源自本能中的危機感。
根本不用想,一旦被命運秩序反撲,他註定會瞬息被毀滅!
可即便如此,陌寒衣也沒有退,反倒出手更恐怖,完全就是玉石俱焚的打法。
爲的,就是提防中年道人逃走!
“瘋子——!!”
中年道人破口大罵,面頰扭曲。
他的確打算逃遁,根本不想拼命,可卻萬沒想到,陌寒衣會如此瘋狂。
而此時,命運之劫已轟殺而來。
這一瞬,中年道人毛骨悚然,亡魂大冒。
陌寒衣則仰天大笑起來,滿心盡是快意!
可就是在這一瞬,一場無人能預料的變故驟然間發生。
有一個童顏鶴髮的灰衣老者憑空出現,祭出一道黑色符詔,像畫卷般在虛空中鋪展而開,在間不容髮之際將那一片轟殺而下的命運之劫擋住。
隨着黑色符詔擴散,那天穹上的命運之劫都被完全遮蔽。
與此同時——
另有一個身着玄色道袍的道人憑空出現,擋在了中年道人身前,輕輕一揮袖。
砰!
陌寒衣的身影,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
他那臉龐上寫滿了錯愕和不甘。
旋即,他那本就負傷慘重的道軀四分五裂,像紙糊般在半空中炸開。血灑如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