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往往也是如此。
在身邊的時候，百般的不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後悔莫及。
但是人生很多時候，失去了，就再也不會得到了。
周衍心中嘆息，卻僅僅只是帶着一種冷漠的眼神看着素心。
如果是素問，那是不可能原諒素心的。
是的，絕不可能。
不論是那種高傲的心被踐踏，還是那無上的威凜被褻瀆，這都是不可能原諒的。
所以，周衍哪怕是心中有一絲同情，卻不會表現出來。
因爲，他是素問，不是周衍。
“夫君，求求你，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一次，一次就行了，這一次，素心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素心眼中淚水嘩啦啦的滴落，眼眸之中充滿了懇求的希冀之色。
周衍冷漠的看着她，眼中顯出了厭惡之色，臉上的表情也更是充滿着一種諷刺之意。
“我記得，你當初踐踏我的時候，將那一道規則的契約之書砸到我臉上的時候，是何等的威武和瀟灑，如今這又是何必？”
“當然，原諒你，也可以，你去找找百來個卑賤的苦海境修士，然後當着我的面，讓他們狠狠的幹你。”
“你做到了，我就原諒你。”
周衍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句話說出，他心中竟是莫名的生出了痛快之意。
這邪尊者素問的心態，簡直是有些變態。
此時，這般狀態的周衍，竟是深深體會到了這一點。
而周衍這句話，卻不啻於給了素心毀滅一擊。
素心眼中的淚水無聲的滾落，眼中有着極盡的悲絕之色。
但是她沒有再說話，因爲她知道，這不過是對方羞辱她的一種手段而已。
而曾經，一個對她呵護備至、各種付出而從來都是閉口不談，數次無比兇險的時刻挺身而出的相救的過去，依然歷歷在目。
可惜那時候，她只記得修煉，只記得被一次意外而毀滅了修煉根基的素問，已經成爲了族人心中的恥辱，所以心中開始反感，開始厭惡——一直到，最後一次，素問將那份君王傳承交給她，而放棄了自己恢復創傷的機會的時候，她依然覺得那是理所當然。
當無盡歲月過去，曾經的一幕幕再次呈現，所有不明白的，素心全部明白了。
但是這個時候，素問已經失蹤很久很久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而隨着時間的流逝，這種啃噬心扉的感覺，時時刻刻出現，時時刻刻的折磨着她。
見到了一系列無情和虛僞的男子做派之後，她才明白到，那將近十年無怨無悔、悉心的呵護的男人，是多麼的癡情，多麼的專一。
可惜，這樣的男人，被她放開了，被她毀滅了。
而如今，再次見到的時候，這個男人，真的，已經變了。
但，素心心中還有着希望，因爲如果真的不愛，就不會恨。
既然真的恨，那麼一定還有愛——只是因爲，自己付出的不夠罷了。
“夫君，如果那樣你纔可以原諒我，那麼請允許，讓素心先將自己的清白交給夫君，然後，素心再去滿足夫君的那些要求。”
素心想了想，爲了素問的原諒，她終於決定，不顧一切。
而一旦素問真的得到了她，她心中再無遺憾，也就可以，自我化道而死了。
那時候……
素心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但是這個時候，她卻沒有聽到周衍的表態。
她看向了周衍。
這個時候，周衍的目光異常的複雜，並沒有那種冰冷絕情，而是一種隱諱的憐惜，以及一種愛恨交織的獨特表情。
那種表情，那種眼神，如最鋒利的劍，一劍刺穿了心中深處的傷痕，讓素心的軟弱全部的爆發了出來。
她再次的流淚了，而且一發而不可收拾，根本已經止不住。
這般情況下，她雙眼可憐兮兮的看着素問，恨不得立刻投入素問的懷抱。
但是素問沒有這樣的意思，一點都沒有。
儘管那一縷憐惜之意只是一閃即逝，儘管那一縷複雜之色也同樣是一閃即逝，但是素心肯定那一切都是真的。
“你起來吧，我來到家族裡，是有些事情要做。你跟在我身邊，我們再嘗試一下看看還有無可能繼續在一起。不過，凡事不要勉強。”
周衍語氣平淡了一些。
他在說出那般喪心病狂的話語、體會到了一絲扭曲的快感之後，腦海之中有些不屬於他的記憶開始鬆動，已經開始覺醒了。
所以，周衍沒有繼續以素問的心性對待這件事，而是適當的扭轉，改變了一點點心態，從而說出了不一樣的話。
而這句話說出，原本即將呈現出來的不屬於他周衍的記憶，而應該是屬於素問的記憶，又漸漸的不再鬆動，反而更加凝固了。
顯然，這並非是素問的本意。
不過，這不要緊。
因爲周衍就是素問，他有能力也有魄力主宰這件事。
“夫君，夫君要做什麼事情，素心當全力幫助夫君去做，夫君只要能願意讓素心跟着，哪怕是付出再高的代價，素心也是無比願意的！”
素心當下變得極爲激動，因此語氣也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她終於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那渺茫的希望。
而素心與周衍的交流過程，則遠遠的落入了麒麟王趙陽的眼中。
“不對，以冰雪之主說過的素問的心態，絕不像是這樣。而且，那一刻，那素問的眼神形態，氣質呈現的剎那，非常像是……”
麒麟王趙陽心中思索着，臉色逐漸的凝重了起來。
最終，他化作了一道獨特的虛影，脫離了此地，反而如有重要的事情一樣，甚至於離開了這善見城。
……
周衍隨着素心來到了素家。
素家是一個巨大的家族，家族之中的生靈的境界，都非常驚人。
光是永生九則，周衍都見到了三個。
而這還是除了素心之外的三人。
也就是說，這素家，或許有超過十人以上的永生九則生靈。
這是何其恐怖的勢力。
要知道，在外面，一個永生八則九重，足以傲視天下，成爲一方領域的域主而毫不落下風。
而這裡，一個永生九則五重的素心，也僅僅只是一個掛名的長老而已。
周衍聯想到自己永生九則一重的境界，不由心中有些凝重。
“夫君，你回來，是否是爲了那素女的手臂？”
素心明顯不愚蠢，當下已經討好的詢問道。
“嗯，不錯，不僅爲了此物，也爲了十二品的蓮臺而來。”
“原來如此。最近很多生靈爲了這兩樣東西而來，那冰雪之主也是其中一方勢力。所以，這件事情引起了族主的注意，族主已經將這兩件至寶封鎮了起來，現在，族主正在面對白虎族人。夫君，素心帶你去見族長吧。”
素心說道。
周衍點了點頭，道：“帶路。”
“嗯，夫君，你還是那麼冷酷，而且，夫君這張臉，真是太帥了，太有魅力了。”
素心見周衍不再那麼冷傲，終於恢復了一些女子的情緒，因而頗爲迷戀的說道。
這就是給點顏色就要開染坊了。
不過周衍也渾不在意，只是瞥了素心一眼，沒有什麼其他的表示。
素心也不敢真正的放肆，除了誇讚周衍幾句，同時又說一些非常深情的話之外，倒是也沒有什麼其他的過分的地方。
而在素心的帶領下，周衍也很快的來到了素家的議事大殿的地方。
到了這裡，周衍便已經看到了那白虎族人。
那白虎族人，周衍是第一次看到。
但是那藍紫色的淺淡的顏色結合那一種種道紋般的帝紋紋身，以及那種粗壯、雄偉的氣血氣息，都無疑令人心中有些凜然。
更關鍵的是，那白虎族人的主宰者，是一名少年。
那少年脣紅齒白，非常的俊逸，雖然僅僅只是端坐着，但是那一股氣勢，的確是非常的了得。
他坐在那一張古老的方桌的一邊。
他的身邊，跟隨着四名虎頭虎腦的青年，青年們的容貌周衍有種熟悉感，但是並未看出端倪。
不過，這種熟悉感，卻在後辰等人身上存在過，所以周衍立刻意識到，很可能，這四名虎頭虎腦的青年裡，有一名是後辰，當然，後辰也是以類似於他周衍這般的身份而出現的。
周衍目光淡然掃過的時候，果然，其中的一名青年有所感應的掃了過來。
那一刻，周衍的目光於那青年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然後，兩人立刻心中凜然，都看出來了。
到這一刻，後辰看出了周衍，周衍也看出了後辰。
正是如此，周衍心中反而多了幾分思慮之色。
很明顯——哪怕是再厲害的變化手段，甚至於是自我真實扮演，也依然會有被發現的可能——特別是，在極致熟悉的人的眼中，外貌、體型身份等任何一切都是虛無的，關鍵的永生之靈，甚至都掩蓋不了。
因爲到了真正的永生之靈的境界，本身的那種感覺，纔是最關鍵的。
一個無比陌生的人，沒有任何的破綻，但是周衍心中生出的那陡然間的熟悉感，讓他立刻堪破了後辰的身份，同時認了出來。